夏青候念文章的聲音不大,但是足以讓屋子裏的三人聽見。


    “師父,徒弟覺得這裏可以再描寫得深一些,比方說虹光仙子麵對自己的感情猶豫不決時,一邊心裏還念著自己的師尊林倦仙尊,一邊又對著那位前魔尊樓鐮動了心,不知道該如何抉擇,徒弟覺得這個選擇簡單死了。”


    郝酒酒微微挑眉:“怎麽說?你有何見解?”


    “徒兒記得,師父之前說了一句話。”夏青候清了清嗓子,稍稍咳嗽了幾下,然後說道:“小孩才做選擇,大人當然是選擇全部都要了。”


    “所以,為什麽虹光仙子不可以將林倦仙尊和前魔尊樓鐮都收下呢?”說著,夏青候還微微歪了歪頭,似乎真的不能理解,為什麽會選不出來。


    兩個都喜歡?


    簡單。


    都要就好了。


    “……”郝酒酒低頭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壓抑住自己的嘴角,想到這屋裏還有兩個人,忽然很好奇,他們的表情是什麽樣的。


    由於之前是看過這篇文章了,郝酒酒倒是沒那麽驚訝。


    郝酒酒:快,昊天哥哥,快跟我說說,另外兩個偷窺狂是什麽表情?


    聲音裏帶著非常明顯的激動。


    昊天:……


    昊天:不好說。


    確實不大好說,此時二位長老在聽到夏青候第一句話的時候,整個人宛若雷劈,郝酒酒的徒弟能寫出這種東西,還真是人才。


    無厭長老與懸佚長老:“……”


    兩個人:“!!!”


    這孩子念的是什麽東西?


    無厭長老那張老臉拉得老長。


    之前還說郝酒酒教人有方,教的弟子無論是才學還是實力都是一等一的好,她那天說的因材施教說的四個字,可真是震耳發聵。


    懸佚長老一臉驚疑地看著郝酒酒,隨後又將視線往夏青候身上掃視了幾下,表情一言難盡,這孩子剛剛說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什麽叫,讓那位虹光仙子將二人都收了。


    郝酒酒到底教人什麽東西了?


    懸佚長老還是第一次私下接觸郝酒酒(單方麵的),風中淩亂中。


    那邊,夏青候還在念,每念完一段,就稍稍停下來,說些自己的見解,還有沒有寫進去的內容。


    所以,速度便格外慢。


    郝酒酒其實已經緩過來了,她看著夏青候的臉色這麽自然,就知道這些東西對於這個孩子不算什麽東西,現在她最感興趣的是,屋中另外兩個人聽見這些話,到底是什麽表情。


    她在識海裏戳了戳昊天,戳了一下,又戳了一下,再戳了一下。


    昊天:……何事?


    郝酒酒:你真的不能和我說說,那兩個人到底是什麽表情,什麽反應?


    昊天:你這是惡趣味。


    郝酒酒:喲,幾天不見,連惡趣味這個詞語都學會啦。


    昊天:……


    真的不想再和郝酒酒說話了,這個沒有邊界感的人類!


    夏青候念完之後,眼巴巴地看著郝酒酒,想知道師父到底是怎麽評判自己寫的東西的。


    “師、師父,如何?”


    郝酒酒笑眯眯的,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覺得啊,非常好,青候,你寫的東西太棒了,棒到我都有些意外了,你竟然還能想到這些層麵上,看來平時學習非常認真。”


    夏青候雙眼頓時亮起來,“師父,這是真的嗎?”


    昊天:……


    屋內的另外兩個人:“……”


    無厭長老看向郝酒酒的眼神裏麵瞬間帶著嫌棄,這人到底有沒有文學素養,有沒有審美觀,雖然說打擊弟子信心確實不太好,但也不必說出這般違心的話來把。


    懸佚長老對於郝酒酒的觀感則是非常複雜,他微微垂眸,但是這樣的郝酒酒絲毫不遮掩自己的性格,他和郝酒酒打的交道挺多,知道這人是個什麽性子。


    這樣的反差,反倒是讓他更加確信了自己的猜想


    ——郝酒酒被奪舍了。


    懸佚長老細想了一下這件事情,他本就與原來那位郝酒酒不和,但是郝酒酒消失,對於他而言是一件好事。


    那麽該不該說呢?


    懸佚眸色漸漸變深,可若是這才是郝酒酒的真麵目,失了這次機會,又該如何將她再拉下來。


    ***


    昊天:那偷窺的二人,其中一人對你有惡意。


    郝酒酒的心情本來不錯,還想再囑咐夏青候幾句話,沒想到冷不丁地昊天又冒出了這句話,她全身忽然激靈了起來。


    誰?


    是不是她那個許師弟?


    不對,他實力那麽菜,就算真的偷偷過來他們明月峰這邊,郝酒酒覺得自己肯定是會發現的。


    所以到底是誰?


    無厭長老和誰比較親近?


    看來還是得盡快,將這件事情說給掌門師兄,不過到底該怎麽說呢?有偷窺狂在他們這邊偷窺找事?還對她散發惡意?


    郝酒酒微微皺了眉頭,這個細節被夏青候發現了,他想到平時師父說話的風格,前麵大誇特誇,後麵就開始說起不足的地方了。


    “師父?”


    郝酒酒:“無事,對了,這是今天額外布置的作業,明天早上交,你發給他們吧。”


    她說著,從旁邊抽屜裏抽出了一疊白紙,大約有兒童手臂的長度那般厚。


    夏青候:“……”


    他裂開了。


    怎麽師父這次布置得有這麽多?


    孩子的注意力頓時被轉移走了。


    郝酒酒笑眯眯:“都是些基礎的題目,主要還是考察你們基礎的東西,八個人分一分,其實也不多。”


    “嘶……”


    無厭長老終於忍不住發出了一道聲響。


    懸佚長老抽了抽嘴角,眉目緊鎖。


    太過分了。


    連他這個不怎麽待見明月峰的人都覺得有些不忍心,都是群孩子啊,為何要這般迫害。


    要是郝酒酒能聽到他們的心聲的話,估計會直接翻個白眼。


    ——多管閑事。


    夏青候聽著這道奇怪的聲響,腦袋疑惑地轉了轉,到底是哪裏發出的聲響,小小年紀的他倒是不會想到會是有人在偷窺這件事情。


    畢竟這可是明月峰啊,有師父在呢,有師父在,任何宵小都不敢來的。


    郝酒酒抿了抿唇,衝著夏青候抬手搖了搖,示意對方可以抱著這疊課業出去了。


    看著夏青候蕭索的背影,無厭長老和懸佚長老莫名地生出一股不忍心之感,到底還是孩子啊,他們兩個看向郝酒酒的眼神帶上了濃烈的譴責。


    就算是想要徒弟成材,但是這樣的做法未免太過嚴苛了。


    一直在觀察的昊天又衝著郝酒酒說了一句:他們對你的惡意越來越大了。


    郝酒酒不著痕跡地朝著一個方向瞥了一眼。


    她淡淡地朝著昊天說了句:“我知道。”


    就在她剛剛將那疊課業拿出來的時候,那兩個人便更加不遮掩了,那兩道視線,她是想要忽視都難。


    另一邊,夏青候慢慢悠悠地拿著那疊課業下去的時候,本來熱鬧的教室頓時安靜了下來,每個人的眼睛都盯著夏青候……懷裏抱著的那疊白紙。


    眾人:“……”


    纖凝顫顫巍巍的指著那疊白紙,眼神中充滿著不可置信,“師、師兄,那是什麽?”


    青嵐麵色非常難看。


    鹿霄慢悠悠的抬起頭,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再次眨了眨眼,作業啊,希望沒有語文和那個什麽主義的作業。


    鑫鑫的神情與纖凝一樣。


    李香香抽了抽嘴角,“這是……郝老師布置的?”


    王凡和張大麥齊齊吞了吞口水,麵麵相覷,兩個人都從彼此眼中看出一個意思:完蛋了。


    夏青候一個一個地回答他們的作業。


    “這是師父布置下來的課業,對了,她說是要明天交。”


    “沒錯,就是師父布置的。”


    眾人如喪考妣,今天到底是怎麽了,師父又不開心了嗎?


    夏青候看著各位臉上難看的表情,他剛才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也是這麽一副表情,現在看來同樣受難的不隻有他一個人,心中進入詭異的鬆了口氣。


    難不成,這邊是師父之前說過的集體認同感嗎?


    確實,這個詞語非常準確。


    他放下這些課業,然後開始分類,一共八份,師父將每一門課都照顧到了,不過確實和她說的一樣,都是些基礎的東西,但是夏青候反而更加頭疼了,雖然知道師父是好意,但是這些基礎的東西有點浪費時間了。


    郝酒酒下午課間的時候,詢問了一下白衣掌門師兄的作息時間。


    白衣:“掌門的話一般都是辰時起,然後開始修煉,下午的時候接見一些客人還有批改公務,直到晚上會稍稍歇息一番,隨後再批改公務,大概在亥時休息。”


    郝酒酒:“……”


    她的語氣有些僵硬:“師兄他,這麽認真啊?”


    說起這件事情,白衣便微微歎了口氣,幽怨地看了眼郝酒酒,掌門變成如今這樣,到底是誰的影響,某些人真的沒有點ac數嗎?


    這個時候,郝·某些人·沒點ac數·酒酒才注意到白衣的懷中抱著一些文書。


    “這是什麽?”


    白衣深深吸了口氣,麵無表情,但是語氣聽上去很是疲憊:“掌門交給我的任務。”


    郝酒酒不解:“為什麽給你做?”


    聽著郝酒酒詢問的話,白衣眼神冷冷:“因為掌門覺得在下大有前途。”


    其實不是,是沐清風那天聽完了郝酒酒的年度報告之後,覺得確實人該勤奮一點,加上還是郝酒酒提出來的東西,所以覺得自己必須要響應一下。


    可是,一天之後,他就後悔了。


    但,後悔也沒用了。


    某一天看到白衣輕輕鬆鬆地禦著飛劍從上空飛過,衣袂飄飛,整個人看上去仙氣十足。


    彼時的沐清風正埋首在案牘上,內心實實在在地覺得不平衡了一把。


    於是乎,隔日,便將公務勻給了些白衣。


    沐清風:這些本來就是白衣該做的事情,本座做的沒錯,再說了,他到時候從明月峰回來,要是這些事情都忘了處理怎麽辦,本座是在幫他。


    白衣:“……”


    所以,根本就沒有人在意他的感受是嗎?


    一個個的,太過分了。


    白衣說完這句話之後,便甩袖離開了。


    郝酒酒疑惑,這人怎麽又變了一個樣。


    不過沒關係,反正要到掌門師兄的作息時間表就可以了。


    當天傍晚,給孩子們上完課之後,郝酒酒準備好了東西,召喚出自己的飛劍,朝著掌門師兄那裏飛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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