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此乃何酒,酒香竟如此濃烈!”


    建安二十一年五月,鄴城銅雀台,剛剛晉位魏王正大宴文武群臣的曹操,看著眼前案桌上清咧如水,但卻酒香濃鬱的酒液,頓時不由得驚奇不已。


    要知道,曹操自己也是極為好酒之人,對於各類美酒那也算得上是如數家珍了。但品遍美酒的他,卻也是從未見過有何種酒液能如眼前酒水一般清咧。


    “啟稟父王,此酒名為‘英雄’,酒勁極烈,正合父王這等當世英雄飲用……”


    聽到曹操的詢問,主動請命操持了這次宴會的曹丕趕緊上前,替曹操介紹起了眼前的美酒來。


    “英雄酒?好大的口氣!孤倒要看看,此酒是否當得起英雄之名。”


    聽到眼前酒水竟然敢以英雄為名,向來自詡英雄的曹操,也是頓時來了興趣。


    “此酒極為霸烈,父王雖為當世英雄,然畢竟年事已高,萬不可如同尋常酒水般豪飲……”


    見曹操那端起酒盞就要往嘴裏倒的架勢,早就領教過這英雄酒滋味兒的曹丕趕緊開口阻止。


    “兄長此話差矣,父王蓋世英雄,豈懼區區一盞酒水!”


    就在曹丕勸阻曹操豪飲之時,另一邊,一派名士風流的曹植卻是跟他這個二哥唱起了反調來。


    “四弟,父王年事……”


    “哈哈,你們兄弟不必再爭了,不就區區一盞酒水嗎!”


    揮手阻止了正準備開口辯駁的曹丕,曹操仍是豪邁的將盞中酒水一口飲了下去。


    “嘶~咳咳咳咳……”


    如同所有第一次喝高度酒的人一樣,當這烈酒入喉,習慣了米酒黃酒的曹操,不出曹丕所料,當即便頂著一張通紅的麵龐劇烈咳嗽了起來。


    “父王,快飲口茶水壓壓!”


    見曹操不聽勸而早有準備的曹丕,不等另一邊的曹植有所反應,趕緊便遞上了一杯茶水,同時在曹操背上輕拍了起來。


    “呼,此酒之烈,世所罕見矣!”


    片刻之後,一杯茶水入口的曹操終於是緩了過來。


    “父王無恙否?兄長也是,明知父王年事已高,怎可進如此烈酒與父王……”


    眼見曹操緩過來了,先前慫恿曹操豪飲的曹植,這會兒卻是把這過錯全都推到了曹丕身上。


    “四弟責怪得是,是為兄考慮不周,隻想到了此酒之名與父王……兒臣有罪!”


    在曹植的指責下,曹丕二話沒說,當即便十分光棍兒的將這個莫須有的過錯給擔了下來。


    “哈哈哈哈,孤隻不過是被酒水嗆了一下而已,跪什麽跪,起來!”


    瞥了滿麵愧疚的曹丕一眼,大笑之餘的曹操卻是衝其沉聲輕斥了一聲。


    “好了,子健你也回席飲酒去吧!”


    末了,轉過頭來的曹操隨即又衝另一側的曹植擺了擺手。


    隻不過,被其出言輕斥的曹丕,卻是反而被他留了下來,就在其身側侍候了起來。


    ……


    ‘世子之位定矣!’


    看著在曹操身側躬身伺候的曹丕,殿內群臣之中,不少曹丕派別的文武頓時不由得心中一喜。


    隻不過,有人歡喜自然就有人憂。當那些屬意曹丕之人欣喜之時,那些把前途都寄托在了曹植身上的人,此刻心情如何自然也就可想而知了。


    當然,除了這兩派人之外,以往那些並未參與到這奪嫡之爭的文武,通過眼前之事,此刻也是明白了今後的選擇。


    “哈哈,這英雄酒不錯,諸位卿家也都嚐嚐!”


    就在殿內一眾文武還在各懷心思考慮著今後的站隊問題之時,隨著一聲爽朗的大笑傳來,曹操這位魏王卻是再次端起了酒盞。


    “嘶~哈……”


    有著先前曹操豪飲的例子,為免失儀,眾人自然不會大口豪飲。更何況,這些人中,早已喝過這英雄酒的也不在少數。


    因此,整個大殿之內,除了一片抽吸聲外,倒是沒人被嗆到。


    “此酒雖性烈如火,然卻清香撲鼻,入口甘醇。飲下之後更是齒頰留香,久久不散,真乃世間難得之佳釀矣!”


    又是一盞酒水入緩緩如喉之後,這一次總算是品咂出了這高粱酒滋味兒的曹操,頓時便對這英雄酒給出了極高的評價。


    “子恒,可知此酒出自何處?”


    末了,在對這英雄酒給出了極高的評價之後,曹操這才轉頭詢問起了負責這次大宴的曹丕來。


    “呃,回父王,此酒乃是出自荊州,據傳乃是劉備之子劉禪……”


    因為一盞烈酒讓自己在奪嫡之事上領先一步,正暗自欣喜的曹丕根本就沒想那麽多,直接便將這英雄酒的來曆說了出來。


    “又是那長阪棄兒?”


    得知眼前佳釀竟然又是出自劉禪之手,曹操頓時不由得眉頭一皺。


    “父王……”


    “沒想到劉玄德倒是生了個好兒子啊,哈哈!”


    不等曹丕再次開口,曹操隨即又麵色一轉,哈哈大笑了起來是。


    說起來,對於劉備,拋卻兩人不同的立場,曹操也還是極為欣賞的。不然,他也不可能說出‘天下英雄唯使君與操耳’的話來不是。


    “這天下另一英雄之子釀出英雄之酒,以為孤賀,倒也算是一樁佳話了,哈哈哈哈!”


    ……


    “文和以為,子恒與子建二人,何人更宜為嗣?”


    就在銅雀台大宴後的第二天,鄴城王宮內,放下手中那本紙質《春秋》的曹操,此刻卻是一臉鄭重的看向了麵前的太中大夫賈詡。


    隻不過,麵對曹操的詢問,一向有問必答的賈詡,這一次卻是如同老僧入定一般,選擇了閉口不談,仿佛根本就未聽見曹操所說一般。


    “文和向來是有問必答,今日為何不語?莫非擔心孤……文和放心,此事出君之口,入吾之耳,再不傳六耳矣!”


    對於賈詡的反應,曹操自然知曉原因。所以他倒也沒有怪罪之意,反而是出言寬慰起了對方來。


    “大王恕罪,適才臣偶然思及袁紹劉表之事,卻是有些走神了!”


    見大老板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賈詡自然也無法再保持沉默了。


    “哈哈哈哈,文和之意孤已知矣!”


    得聽賈詡的答複,曹操瞬間便明白了對方的意思。畢竟袁紹劉表廢長立幼的前車之鑒,那可是剛剛過去不久。


    “此非臣之意,乃大王之意耳!”


    雖然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但對於這‘擁護之功’,賈詡卻是絲毫不曾放在心上。


    事實上,通過昨日酒宴上曹操獨留曹丕在一旁伺候的事情,別說賈詡了,換成任何人都會明白其中的意思。


    所以,麵對曹操今日的詢問,向來在此事上保持沉默的他,這才順其自然的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嗬嗬,昨日孤嗆酒之事,本與子恒無關,然他卻……有此寬仁孝悌之子為嗣,孤百年之後倒也不必擔憂兄弟鬩牆之事發生矣!”


    末了,曹操也是坦然的說出了自己最終下定決心立曹丕為嗣的原因。


    “文和,此事便交由你去辦理,讓皇帝也下道聖旨,冊封子恒……”


    至此,原本要到建安二十二年才確定下來的魏王太子位,這一次卻是因為一杯提前千餘年出現的高粱酒,直接導致其提前了一年便確定了下來。


    “另外,文和以為這長阪棄兒如何?”


    在確定了魏國太子人選之事後,再次拿起先前放下的那本紙質《春秋》,曹操再次抬頭向賈詡望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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