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微微側身將幾隻弩箭收在手中,順勢擲了回去。弩箭正中發出的木匣,上了黑漆的木匣輕響一聲就不動了。


    這院子裏應該不止這一個機關,葉沉魚掃了一眼四周。


    她走過無數暗藏殺機的地下陵墓,當年刀法有所不足的時候,自己也做過不少機關陷阱。隻這一眼,就看出不少端倪來。


    她索性不去碰地麵,身形一閃,借著一側的樹木和裝飾,便到了謝群所在的回廊裏。


    謝群此時慌亂地向後退,手像是不經意地按到回廊後麵的扶欄上。


    他顫抖著聲音叫葉沉魚:“姐姐,你聽我解釋……”


    葉沉魚沒有聽人解釋的習慣,來之前她就已經決定好了。她決定先打一頓謝群再說——至於打沒打死,看命吧。


    謝群還想要說什麽,葉沉魚就已經到了他跟前,一隻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是一隻很纖細的手,謝群記得,這隻手上有著因握刀磨出的薄繭。


    而這隻手的主人正用那雙清冷的墨眸看著他,裏麵沒有謝群想象中的怒火,甚至沒有起一絲波瀾。


    謝群心中一跳,按在扶欄上的手一頓,口中的話再也沒說出來。


    葉沉魚的手按在他的肩上,狠狠將人往下一按,膝蓋抵在了謝群的腹部。


    謝群的眼睛猛的睜大,被迫張開的嘴發不出絲毫的聲音,從腹部蔓延開來的劇痛占據了他全部的思想。


    太疼了,他腦海裏隻剩這麽一句話。疼到他的身體完全不受他自己的控製,從扶欄下方摸出的火折子也脫手掉到了地上。


    “嗯?”葉沉魚瞄到了地麵上掉落的東西,他將說不出話來的謝群往後拉了一拉,俯身將東西撿了起來。


    火折子……葉沉魚的目光落在了庭院裏的中央,他剛剛站的位置。她從那裏聞到了火藥的味道,味道不是很純,但足夠炸死人了。


    當然,她是不被包括在能被炸死的人裏的。


    謝群還在地麵上幹嘔,一隻手按在地麵上,一隻手捂著嘴,完全沒有注意葉沉魚撿起了他最後的底牌。


    巡邏的小隊此時才反應過來,想穿過庭院將謝群救下來。


    葉沉魚看了他們一眼,將火折子吹燃,扔向了庭院中央。


    火折子正好落在他們身前,像是點燃了什麽暗藏的引線,霎時間起了火光隨即響起了一聲爆炸。


    料理完礙手礙腳的人,葉沉魚又重新低頭,將謝群從地麵上挑了起來。


    係統在她耳邊驚恐地喊道:【你故意的吧!你打月離影都沒這麽狠!】月離影有內力傍身,體質不知要比謝群好上多少倍。


    【他三下都挨不了就死透了,宿主醒醒,這是任務目標。】


    葉沉魚沒理它,一腳將謝群摔在了牆上。俊秀的少年從牆上滑落,眼神迷離失焦,身上濺滿了血跡。葉沉魚眸光冷淡,在係統眼中,謝群的命當然要比其他人都值錢。


    但是在她眼中,除了她自己的命,她都一視同仁。皇帝的命不比宮女的命值錢多少,漁陽百姓的性命也不會比江東之主的命便宜多少。


    她不會因為逝去的生命而悲傷難過,也不會憤怒。但是遇見不拿人命當命的人,她總是看不順眼的。


    她殺過很多人,卻從不輕視生命,那是很寶貴的東西。


    葉沉魚垂眸,將幾乎已經失去意識的謝群向回廊外麵拖去。回廊裏麵太小,不好施展。謝群倒是比係統想象中的要命硬,他被拖出去一丈有餘之後,自己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


    他感覺葉沉魚在他身前,自己此時正在被拖行著。他居然沒有死,謝蔣漸漸找回了自己的思想。他突然想將所有的事情向葉沉魚講出來,他咳了一聲開口道:“姐姐,你知道我為什麽要這麽做嗎?


    葉沉魚並不關心,繼續拖著他往前走。


    謝群自顧自地說道:“姐姐你很強大,你不知道弱小的痛苦,你不公知道我在謝家過的是怎樣的生活……”


    “我是謝家家主的兒子,因為我母親是個嬸女,所以我隻能像奴仆一樣活者。我母親很美,謝鬆儒很喜歡她,那段時間總會叫她過...謝夫人就誣陷我母親與他人有染,將她打到打死後,和我一起趕出了家門。


    他眯起眼睛,看著上麵湛藍的天空:“我記得那天的雪很大,母親每走一步就在雪地上留下殷紅的痕跡。我那時候很害怕,怕她會死在那個冬天。事實....她連第二天都沒挺過去。


    “沒有藥,沒有住的地方,連買吃食的錢都沒有,她不可能活得下來。”


    “但是我活下來了,”謝群的眼睛有些發亮,如果忽視掉他唇邊和臉頰上的血跡,會給人一種他正在手舞足蹈的錯覺。“那個時候我就知道,沒有權勢、沒有地位,人是活不下去的。即使能活下去,也是像狗一樣活下去。”


    “我要活著,而且還要將那些把我看作狗的人踩在腳底下!”


    謝群的聲音驟然變大,然後劇烈地咳嗽起來。葉沉魚仿佛沒聽見,認真地將人往外拖。


    謝群仰躺在回廊上,隻能看見葉沉魚的背影。這個人絲毫不會為別人所動容,就算他將滿是疥瘡的過去向他揭開,她還是如同神明俯視著一切。


    謝群忽然生了一絲恨意出來:“如果是你,你難道能當做什麽都沒發生,留在漁陽嗎?你也不會的,你也會回來殺了謝鬆儒,毀了謝家。我做得又有什麽錯!


    他聲嘶力竭,係統隻盼著他少說兩句,葉沉魚又不會理他,萬葉沉魚被他說煩了,主腦都救不了他。


    然而被係統認為不會理會他的葉沉魚忽然停下了腳步,她回過身,低頭注視著謝群:“我會回來,會殺了謝夫人,也會殺了所有擋路的人。


    謝群征怔地望著她,喃喃道:“你也會這樣做的,那……”


    兩人此時就站在郡守府的池塘旁邊,時逢深冬,池塘上已經結了一片片白色的薄冰。看起來一觸即碎,卻也能讓人知道有多寒冷。葉沉魚沒等他說完,她忽然將地上的謝群拎起來,在謝群錯愕的眼神中,向前一拋。


    穿著白色狐裘的少年,在空中劃出一道略低的拋物線,砸在了薄冰之上。


    “但這不是理由。”少女的聲音淡淡。


    ------題外話------


    感冒嚴重了,不好意思,今天沒有二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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