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無忌!


    此言一出,桓昭驚訝的嘴巴大張,手中記錄著數據的木板都掉落在地上。


    燕國主將秦無忌,駐守燕國遼東二十年,頗有威名,其在燕國的爵位相當於秦國之駟車庶長。


    在當今人才凋零的燕國,他是唯一能帶大軍打仗的沙場宿將,堪稱國之柱石。否則也不會被燕王喜委以重任,讓他作為主將抵擋王翦。


    沒想到,這種級別的人物,竟然被秦國一個隻有公士爵位的小兵斬殺,還被割了首級,說出去,真是笑掉人大牙。


    桓昭激動道:“好小子,你竟殺了燕國主將。這可是天大的功勞,一戰而亡其大將,你這一次晉爵拜官,絕不會少!”


    想到此,桓昭心裏也是樂開了花。


    趙佗畢竟是他的部下,他殺了秦無忌,完全可以說成是被“我部斬獲”,作為主將,這麽大的功勞桓昭和李信是絕對少不了分潤的。


    此次戰勝,桓昭應該能升一級,若是再加上殺死秦無忌的功勞,豈不是將連升兩級?


    要從五大夫升級成右庶長了!


    相比於美滋滋的桓昭,趙佗卻臉帶猶豫。


    “你有疑惑?”


    李信挑了挑眉,他感覺眼前的少年不太對勁。


    “唯。”


    趙佗一咬牙,說道:“稟將軍、校尉,我覺得此事還有疑點。”


    說著,趙佗將他覺得那些親兵的異常表現敘述了一遍。


    所謂親兵者,一身使命皆以護衛主帥為先。


    如果主帥身死,這些親兵就算活著回去也會被全部斬首。除非他們能夠殺死與主帥同等級的敵方將領贖罪。


    這一點,不管是哪一個國家都是一樣。


    在趙佗看來,秦無忌的那些親兵太冷靜了,自家主帥在眼前被殺,竟然絲毫不顧,連屍體都不去搶,徑直衝擊關城逃命。


    要知道,作為主帥親兵,他們的待遇遠比普通士卒要高的多,平日也不用陷陣衝殺,隻需保護自家主將就行。


    在這樣的豢養下,一群親兵中總會出現幾個報恩死士,特別是按照當今流行的俠義風氣,那些親兵的正常做法應該是放棄逃離,拚盡全力為秦無忌報仇。


    但他們卻逃了,沒有絲毫留戀的縱馬狂奔,甚至連秦無忌的屍體也不搶。


    不正常!


    李信猛然看向立在門口的兩位親兵,冷聲道:“若是我落到如此下場,你們會怎麽做?”


    “啊?”


    那兩親兵愣了下,反應過來後,連忙叫道:“將軍若亡,吾等自當相隨。若是仇人在眼前,亦當拚盡全力,將其殺死。”


    聽到這話,李信的表情舒緩下來,他吩咐道:“此戰抓獲俘虜不少,你們去找幾個見過秦無忌的俘虜來辨認,若是這邊沒有,就去上將軍處,他那裏俘虜多,總能找到。”


    打發了兩個親兵,李信才對趙佗說道:“你的看法有理,此人身份我會好好辨認。就算他不是秦無忌,那也是伱的斬獲,日後論功少不了你的功勞,你且去吧。”


    但趙佗沒有離開,他深吸口氣,對李信行禮道:“將軍,我有一事相請,還請將軍垂憐。”


    李信愣了下。


    一個小卒向他提要求,這還真是稀奇,至少他李信入伍以來,從沒見過。


    “何事?”


    趙佗拱手道:“將軍,不管此人是不是燕軍主將,能將他拿下都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也是有什伍同袍的相助才能成功,他們亦是有功者,在此戰中受傷不輕,還請將軍能讓軍中的醫者,為我同什的袍澤進行療傷。”


    李信緊繃的臉舒緩開,他點點頭。


    “知道了。”


    趙佗再次一禮,轉身離去。


    離開前,他最後看了眼幾案上的首級。


    血汙中,人頭的嘴角似乎還勾勒成微笑的弧線。


    趙佗一走,桓昭立刻說道:“將軍,莫非你也認為這屍體不是秦無忌?”


    李信瞪了他一眼,冷聲道:“你不要被功績蒙了心,此事必須查清楚。若是虛報上去,最後查出來不是,你我不僅無功,還要受到嚴懲。”


    “唯。”


    桓昭雖然嘴上應著,心裏卻充滿不甘。


    這可是升級的大功啊,一個人頭能抵一次大勝了。


    “桓昭,別看那小子年紀不大,但比你,可強多了。”


    李信搖著頭,想起那少年麵對大功沉穩自若,離去前又為受傷袍澤請命的模樣,心中越發感歎。


    既沉著冷靜,又心懷憐憫。


    此子若是能一直這樣下去,未來真的不可限量。


    “你去將這小子的身份簡牘找來,我要看一看。”


    自傲的李信,第一次想要去了解一個小卒的底細。


    ……


    當回到庚什所在的營帳時,趙佗原本立功得勝的喜悅消散了不少。


    他們這支百人隊戰死了二十一人,連辛屯屯長梁廣都戰死了,更別說是下麵的小兵。


    除了不幸被秦無忌親兵縱馬衝死的長短兄弟外,同為袍澤的石頭也在這一戰中不聲不響的死了。


    原本的十人小隊,隻剩七人,而且大都帶傷。


    其中以柱的傷勢最為嚴重,他體型高大,在狹窄的長城上本就閃避困難,再加上接敵的時候拿著盾牌衝鋒,一馬當先,為後續袍澤做了掩護。這讓柱受創不輕,除了盾牌護住的要害外,肩膀、腿上、腰側的傷口足有七八處,如今正虛弱的躺在地上。


    其他的小白、西乞孤也受了不少傷,雖性命暫時無礙,但臉色好不了多少。


    還有那黑臀也倒黴,本來長城廝殺時沒受傷的,結果在收兵時,被友軍的長矛戳進了屁股,疼的他嗷嗷直叫。


    先秦時代的軍隊,亦有隨軍醫者,但數量很少,一般隻為有爵者和軍吏治療,比如他們的百將呂武受了傷,就正在接受醫者的包紮。


    至於剩下的小卒,受的傷大多隻能硬扛,生死由天。


    這也是趙佗為什麽會向李信請求派醫者前來的緣故,他並不想這些同生共死的戰友因為傷勢離去。


    “隻能希望這年代的金創藥有用了。可惜酒的度數達不到要求,不能用來消毒,若是以後我能發達了,將高度酒精弄出來,戰場之上不知能救多少人的性命。”


    趙佗心中感歎,隻歎自己地位太低,空有一肚子想法,但如今卻什麽都做不了。


    他現在隻能先撕下衣服上的布條,為袍澤們包紮止血,想要傷口恢複,還需隨軍醫者的金瘡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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