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帝在收到趙佗攻滅南越的消息後,大喜之下,置其地為南海郡,並依照慣例大酺天下三日,以昭示他的赫赫武功。


    武信侯府,幾位在大酺中休沐於家的年輕人開始了牌桌征戰。


    “八千戶食邑啊!”


    “咱們這位趙君侯與武城侯的食邑數量都相差無幾了,倫侯與列侯相同。這可真是享盡了皇帝寵愛啊。”


    現擔任廷尉史一職的李於,一邊摸著牌,一邊滿嘴酸味的說著。


    坐在旁邊的王賀接口道:“還不是武功侯戰績太過超然,一年滅一國啊。照眼前這情況,最多再過兩年武功侯就能平定百越之地,到時候列侯之爵定然是穩了,其食邑怎麽都會超過一萬戶,位居我大秦曆代武將之首啊!依我看不管是武城侯,還是昔日昭襄王時代的武安君,恐怕都不能和武功侯相比。”


    聽到這話,李於瞥了眼正打出一張六條的王賀,心裏有些不舒服。


    他轉頭看向另一邊的馮敬,假裝歎道:“王兄說的武功侯功績我自然知道,我隻是覺得同為倫侯。咱們馮兄連一戶食邑都沒有,他武功侯卻足足有八千戶,這對比起來,不由讓人感歎啊。”


    王賀握牌的手微微一停,他聽出了李於話中的挑撥。


    馮敬卻並未在意,反而是邊摸牌邊笑道:“李兄怎可拿我和武功侯相比。正如王兄所言,武功侯是滅國名將,自從軍以來一路百戰百勝,滅國無數,能有八千戶食邑自是應當。而我馮敬的武信侯爵位,還是從先考那裏繼承來的。一切靠著父輩恩蔭,怎麽能與武功侯相比?”


    “馮兄大氣,倒是我唐突了。”


    李於微笑開口,緩解尷尬的氣氛。


    隻是他的胸口上卻堵了一口氣。


    馮敬說了一句“靠著父輩恩蔭”,這就讓他想到了始皇帝才下的賞賜詔書。


    除了給趙佗賜食邑一千戶外,還為其子趙徹賜爵四級,為五大夫。


    七歲的小孩,居然有五大夫爵位!


    要知道李於自己的爵位都才剛到第七級公大夫,就這還是靠了老父李斯的麵子。


    平日裏他頗為自傲,覺得自己年紀輕輕還是一個文職,就有這般爵位,日後那也是前途無量。


    哪知道轉眼就被一個小屁孩超過,而且正常人都看得出來,這並不是結尾。


    等到趙佗剿滅其餘兩個越人大國後,趙徹這個小屁孩的爵位還會繼續往上升。


    李於心中嫉妒之火熊熊燃燒。


    “五大夫又怎麽樣,哪怕日後繼承趙佗爵位當個列侯,還不是要跪在我外甥腳下。嗬,還是父親說的對,我和啟明打好關係,日後等他登上帝位,要什麽沒有?”


    “列侯之位,我唾手可得!”


    想到這裏,李於心頭舒坦了不少,但對於眼前的牌局卻沒了興趣,找了個借口便告辭離去。


    他要去太子府拜訪。


    他要和未來的三世皇帝建立深厚的感情。


    那才是他獲取高爵的捷徑。


    ……


    “五大夫!”


    武功侯府中,七歲的趙徹為自己新得到的爵位激動。


    他興高采烈的跑到嬴陰嫚身前,炫耀似的說道:“母親母親,你看我腦袋上的鶡冠,威風不威風!”


    說著,他還小大人似得挺著胸膛,讓頭上鶡冠的絢爛彩羽高高的揚起。


    五大夫屬於高級爵位,可佩帶鶡冠以象征身份。


    趙徹的五大夫爵位是皇帝親賜,主爵中尉府不敢怠慢,連夜為他趕製出一頂專門供小孩戴的漂亮鶡冠,屬於是全國獨一份了。


    嬴陰嫚正將女兒趙芸抱在懷中,小聲的給她講著故事,見到自己兒子興奮的模樣,笑道:“威風極了,吾兒如今也是個高爵者了,可真是厲害。”


    幾句話下來,誇得趙徹眼睛都眯了起來。


    但他想了想,又搖頭道:“我覺得母親這話說的不對。”


    嬴陰嫚怔了怔,問道:“哪裏不對?”


    趙徹猶豫了一下,他伸手將頜下的係帶解開,取下鶡冠放在一旁的案上。


    然後他一本正經的對嬴陰嫚說道:“因為這個五大夫爵位,是父親為大秦征戰,立下大功得來的。是外翁對父親的獎賞,這才恩蔭於我,並不是因為我自己的緣故。我問母親我戴上鶡冠後威風不威風,是想炫耀此冠的漂亮。但母親卻誇我厲害,這其實與我自己無關。”


    “張先生曾經對我說: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我喜歡這句話,我覺得自己應該像父親一樣,去親手掙得爵位和功勳,那才是我自己的本事。”


    童稚之音回蕩於耳。


    嬴陰嫚驚訝的看著自家兒子。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此句出自於《易》,她是知道的,但沒想到今天會從自己這個年幼的兒子口中聽到。


    自強不息。


    這讓她想起了曾經的那個英武少年。


    想到那句大丈夫居世,生當封侯,死當廟食的豪壯之語。


    父與子,還真是相像啊。


    嬴陰嫚放下女兒,拊掌讚道:“很好,吾兒有這番見識,相信爾父知道後一定非常高興。我當寫信,將你剛才的話說給他聽聽。”


    趙徹被一番誇獎,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其實是張先生教得好,若無他教導,我也不知道這些道理。”


    嬴陰嫚點頭道:“我本以為那張禦史滿屋妻妾,是個好色之徒,爾父讓你隨他學習的時候,我尚有些不滿。如今來看,這人倒是還不錯,你且好好隨他學習吧。”


    “知道了,我一定好好隨張先生學習。”


    趙徹大聲說道,充滿了堅定。


    半個時辰後。


    身穿一身寬袍大袖,胖滾滾的像個圓球似的張蒼在武功侯府外下了馬車。


    趙徹年紀太小,考慮到安全問題,他的學業都是由張蒼上門來教導。


    在侯府的外室,有專門的屋舍,供他們學習。


    小趙徹早就等在府門,候著自家老師的到來。


    見到張蒼下車,他忙上前執弟子禮,乖巧說道:“先生。”


    張蒼點點頭,伸手回了一禮,然後拉著趙徹的手往屋舍走去,嘴裏笑道:“徹兒如今也是堂堂五大夫了,可比你先生我的爵位都還要高呢。”


    趙徹忙道:“都是因為父親的緣故,趙徹不敢和先生相比。”


    張蒼笑了笑,拉著趙徹走入屋中,正準備開始今日的數學課程。


    趙徹一進屋裏,又想起母親之前的話,好奇心突然來了。


    他好奇的向張蒼問道:“先生,我聽說你有一屋子的妻妾,還說你是一個好色之徒。妻妾是用來做什麽的呀,什麽是好色之徒呀?”


    張蒼愣了愣,然後低頭,就看到自家弟子一臉求知的模樣。


    妻妾。


    好色。


    這東西能教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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