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朝廷來了新的旨意,希望李丹回朝述職並參加端午前的大朝會,同時接受了他的推薦,以高粲授副將銜為陝甘騎兵整訓總監,劉宏升授遊擊銜為炮兵整訓總監。


    步兵整訓總監是遼寧調來的劉光參將,他的副手是原第十五師副師長魏銅副將。


    顧大已經是都團練使,被授遊擊銜,楊乙授正千戶,趙敬子授遊擊銜,端方授正千戶任騎兵第十一旅的副旅長,端嚴為右千戶任炮兵訓導團團長,石大軍、王習、楊悟均授正千戶,曹均有、張鈸、賴五寶等十一人授試千戶。


    旨意同時任命原漢中知府劉懷德任青海布政使,正式成立青海布政司。同月,《省府組織機構調整詔》頒布。


    批準遼寧、陝西、甘肅、寧夏、青海、河南山西、河北、順天、直隸、淮泗和宣府成立公安巡檢局,各府設巡檢司,縣設巡檢處,鎮設巡檢所。


    原按察使改稱布政副使,下麵對口設立法務局(原刑房)、檢察局(對口大理寺)、公安巡檢局。


    原都指揮使司專一管理衛所武裝,歸口兵部,另設軍區都督負責禁軍指揮和調動,歸口五軍都督府。


    兵部職分司因此也分成兩部分,一部留在兵部,陳櫝升任員外郎。另一部去了五軍都督府成立軍情局,審傑做主事。


    另一個重要變動是沈柚到五軍都督府擔任後軍都督僉事,負責邊軍整訓。原遼軍第二軍軍長,孫總兵的愛徒佟寶瑞接任陝西軍區都督。


    「江北各布政司都已經開始調整按局、司、處、科的級別對應朝廷各部。」蔣存理來見李丹,對他問:.Ь.


    「請問巡撫大人,新設立的交通局之中有個郵驛處,下官看朝廷的意思是在將驛站放置在下麵這個郵驛處管理。那……為何不叫驛路處,這個郵字為何意?」


    「郵是郵政的意思,包括小型包裹、書信等等。」李丹告訴他:


    「因為印鈔廠忙於新鈔發行和技術準備,加上這樣大範圍開展郵務的話需要朝廷批準,所以郵驛這邊目前隻有經營驛站。


    不過在下已經擬好《郵政法》和《陝甘寧青郵驛管理條例》並請朝廷批準,一旦批文回來即可實施。」說完,轉身到書架上取出一個夾子,打開笑盈盈地推過去:


    「大人請看,這是印鈔廠最新出的樣品,未來郵票伍角、貳角、壹角、伍錢和壹錢的票樣。


    一封信從西安發出送到陳倉是兩錢,所以寄信的人到郵驛所買兩張這最小的藍花票貼上,再將信交給郵驛員,這封信經過分揀就會與其它信件一道交給郵驛馬車送到陳倉郵驛所,再由他們按信上所寫地址遞送即可。」


    「原來如此!」蔣存理大驚,心裏一轉念就明白了裏麵的道理:「如此說來,以後郵驛都是掙錢的,可以自己養活自己?」


    「起碼不用朝廷撥款,隻需要地方各省行政劃撥些補貼即可。」


    「妙啊!養活了千家萬戶,方便了天下百姓。一舉兩得!」說到這裏蔣存理兩眼一眯黑嘿笑了:「下官今日本是來問何時開始清理隱戶的,現在看來不需要了!」


    「此話怎講?」


    「這些隱戶之所以委身於豪門富家,無非就是兩種情形:為賦稅雜科所累不堪重負,受困於生計沒有財路來源。」蔣大人揣起手來:


    「您先是說不納稅者連出門遠行都受限製,繼而推出戶籍卡製度,沒有戶籍的人不受法律保護。


    現在到處是施工的工程,還有郵驛需要那麽多新人手,誰還需要繼續做隱戶低聲下氣地過活呢?


    像您說的各縣、鎮、鄉都要設郵政所,有所正和郵遞員,還會有車夫和馬夫,還有馬車維護的工人……。這麽多職位還怕不能將那些隱戶吸引出來麽?」


    「讓他們揚眉吐氣不再寄生人家屋簷下,能夠挺起胸膛來堂堂做人不好麽?」


    「這樣朝廷的稅賦也就有著落,民政那邊也有了更為確切的統計。大人一句‘隱戶都沒提,卻實實在在把事情解決了。高明,下官佩服!」蔣存理拱手。


    李丹謙虛地擺擺手:「若沒有皇上英明果決,臣下也是巧婦難為,這一切還得說我等遇上了明主。」說完他對蔣存理拱手:「當然,蔣大人的配合和開明也是晚輩感佩不已的。」


    蔣存理連忙起身謙讓,複又坐下說:「大人已晉大學士,想必西事了結便可回朝拜相了!」


    「這先不談,在下這裏倒要先恭賀蔣大人高升哩。」李丹抿嘴一笑。


    「此話從何而出?」


    「蔣大人可能很快就要接到旨意回京了。」


    「哦?」


    「前日皇上旨意到時,曾命中官征詢在下意見。陛下之意是要請大人回京任中書參政,何如?」


    中書參政就是以前謝敏洪做過的職位,是中書省左、右丞下第三順位,做這個位置可以說距離進內閣隻有一步之遙,而且還會經常與皇帝麵對麵,是皇帝的參謀角色。


    蔣存理激動得滿麵紅光手足無措:「這、這,這可實在沒想到,臣何德何能入陛下法眼?」


    「大人支持新政、熟悉陝甘情形,皇上現在一心要先解決陝甘,清除後顧之憂後再顧東南。所以這對大人來說是個人生難得的機遇啊!」


    蔣存理正要表示一番,忽聽腳步聲急響,曹均有出現在門口:「大人,衛大人到了,說有京師邸報要趕緊拿給你們過目。」


    話音剛落,衛橦便一臉興奮地出現在門口,舉著手裏的邸報大聲道:「二位,大新聞!韓首輔下野了!」


    鄭壽的案子一揭開,李丹就明白韓謂在位子上做不久了,所以他一點都不意外。


    蔣存理當初就是在刑部右侍郎位置上被韓謂(那時還是吏部尚書)挑刺擠出商京的,所以對他沒有好感。不過聽說他下台還是有幾分驚訝:


    「雖說鄭壽那叛逆與他關係密切,但也不至於受此拖累就下台吧?」


    鄭壽已經被定性並判決叛國、謀逆、勾結外敵、結黨營私等罪名,念其祖上從龍之功減等賜死,家眷三族發往遼東鎮實邊(就是定居邊境,歸邊防諸鎮管轄)。


    這個消息大家早在報紙上看到了,但他們不知道的是絕望的鄭壽在翼龍衛詔獄裏看押期間寫了份自白書,向皇帝承認了自己與其他大臣的往來還有和滕王家族之間的關係糾葛。


    皇帝看過以後赦免了大部分人,包括受他致使給李丹搗亂,但實際上並未實施任何動作的陸城遠。


    但是卻沒提韓謂!韓首輔得知這個消息以後戰戰兢兢過了數日煎熬的時光,最後自己以心疾為由提交了辭呈。


    皇帝卻沒有回複。又過數日,河南一家報紙《嵩山新聞》突然曝出消息,將鄭壽自白書的部分節選刊登了出來,其中便涉及經韓謂介紹認識某克爾各女諜的事。


    結果朝廷上炸窩了,三十多名禦史聯名彈劾首輔,中書省立即發布文告,說鑒於目前情況首輔有責任出來對質和澄清,在無法澄清之前難以信任,應停止其內閣辦公權。


    接著的禦前會議上韓謂沒敢出席。於是經過群臣討論和投票,皇帝宣布首輔已經失信於全體閣僚無法承擔帝國重任,旨意決定同意其辭呈並免去所有職責,允其歸鄉編管居住。


    什麽意思呢?就是你回去養老可以,編入保甲每天要向保甲長報到,每月要向縣巡檢出首報到一次,平常還要受鄉、鎮巡檢員們的監視。


    總之就是監視居住、監外執行


    。趙拓雖然饒了他的性命,但卻不能饒過他的行為!


    「有人說那消息是宮裏傳出去的,但更多人說是謝敏洪透露的。不管怎麽樣,他謝某都是實際上的首輔了。嗬嗬。」李丹在去陳仕安家中拜訪時這樣輕聲和嶽父交談。


    陳仕安已經接到聖旨,要調他回京去籌建京都師範大學,並出任教育部右侍郎。看著眼前已經是大學士的準女婿他諄諄教導:


    「澤東不可有驕傲之心啊。雖然人人都知道皇上信重你,但天威難測!你今日的一切瞬間就可化為烏有,看看楊鎬、韓謂,心中要有惕惕之心。不然不知何時便會禍從天降。」


    「是,謹遵老大人囑咐。」李丹趕緊躬身作答。


    「皇上近來的係列舉措,倒是將荊湖係銳氣全部挫去,但這樣一來謝敏洪肯定又會抬頭。」陳仕安撫著胡須:


    「他這個人可比韓謂、鄭壽狡猾得多了,你不得不防。現在不是就有人說什麽你將入閣拜相這類的話麽?切不可當真!


    以老夫見解,回京之後最好當麵勸勸陛下不要急著讓你入閣。如果皇上征詢老夫意見,我也會這樣說。你可明白?」


    「明白了。」李丹馬上點頭:「我還太年輕,人脈、威望都有不足。」


    陳仕安點頭:「不要看一個上饒、一個遼寧就沾沾自喜,就算陝甘青寧你都擺平了又怎樣?


    還有,你現在做事倚靠鄉黨之力甚多,然而天下有那樣多期冀你提攜的青年,你怎能將目光隻放在楊乙他們身上?」


    嶽父的話給李丹提醒,讓他立即明白過來自己的根基還很弱。是呀,隨著劉宏升他們一個個都出仕,哪天自己調離陝甘,豈不就成了孤家寡人?


    李丹立即感到自己背後出了層冷汗。皇帝許他推薦功臣,是好意,也可以看作是去羽翼。


    假如自己不能以更快的速度吸收人才到身邊,終有一日會無人可用的!李丹必須指定一名幕僚專事為自己收集人才了。


    陳仕安謝絕了李丹一起走的邀請:「你這次回去要慢慢走,急不得。路上多看看、多和人接觸往來。


    老夫與夢兒有馬車坐已經非常好了,聽說現在交通部管郵驛,不少驛站都承包出去私營,那些掌櫃和夥計見到客人客氣的不得了。


    世事變幻,想我檻車而來、馬車而還,這一切還是拜你所賜喲!嗬嗬!夢兒把每天的報紙都仔細地讀,讀完便說她女婿多麽有心胸、氣度,高興得很。


    不過甘青不必陝寧,後者早已回歸朝廷治理,甘青要麽被叛軍占據,要麽遍地是羈縻部族,你可要步步為營,小心謹慎呐!」


    說完,他湊過來小聲問:「徐英……你真的不把她遷回江西了?」


    叛亂鎮壓後,徐英的棺槨去留就在報紙上引起爭議。


    很多本地鄉紳、士子傾向於留她在西安,後來幾個舉人和商賈出麵舉行了一次***,在白布上征集了全陝十二萬人的手印,要求省府出麵把她安葬在陝。


    最後杜邑首富劉子豪將自己的吉壤,連同周邊兩百畝土地捐給省府,蔣存理上報皇帝後得到批複,讓李丹遵從民意,準建廟祭祀。


    李丹受封太子少師同時,徐英也追封二品夫人,封號元德,伍氏追封四品恭人準陪侍供奉。


    「青山處處埋忠骨,何需馬革裹屍還?落紅非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李丹歎口氣:「沒想到這次折損了她,實在讓我措手不及。


    既然民眾***、陛下也已降旨,我隻有遵從。此前已經去信江西向徐家說明此事,想來他們可以理解。


    不過,晚輩還是不想單獨給她修墓立廟,這不合適。


    陣亡的豈止是我夫人一個?所以我打算建個英烈廟,供


    奉所有為國犧牲的戰士,廟後開辟陵園安葬這次陣亡的將士。


    阿英的墓應該和大家在一起,受後人的瞻仰和祭祀。不單獨設廟,不單立牌位,不俗造像。」琇書網


    他說完抬起含著淚水的雙眼問:「您看,我是不是太狠心、是不是對不起她?」


    陳仕安品著這首詩的意味,默默地看他片刻,拍拍他手背:「你這是大仁、大慈悲,阿英會很欣慰的!」


    陵園果真就這樣建造了,三百六十五步長的神道通向三層高台上的英靈殿,殿內正中是陣亡忠魂之位,左邊是寫著動亂中死去的百姓、團練兵丁姓名的牌位,右側是陣歿官吏、軍人、衛所兵、巡檢們的牌位。


    神道兩側沿山坡盡是水泥建的墓,一人一穴一棺,前邊立著碑書寫姓名等。


    徐英和伍氏由於有誥命,墓地稍大,按規製建有碑亭和享亭一座而已。


    落成、大祭之日,夢兒陪同陳仕安來給徐英上香,驚訝地發現香爐裏插得滿滿地,她和伍氏的墓周邊遍處都是百姓獻祭的鮮花。


    在東歸的馬車裏,陳仕安告訴夢兒李丹那首「化作春泥更護花」的詩,提醒她見到皇後可能就會被賜婚。


    夢兒猛地想起當年自己被緹騎帶上船前,給李丹留贈的「新花莫忘舊花情,化作春泥護芳華。年年歲歲花滿枝,鴻雁南歸看新花。」


    她悟出李丹既有對徐英的思念和惋惜,同時也表達了對自己的期許,於是在心裏對自己說:「願此生繼承英姐姐的遺誌,做個像她那樣勇敢、賢惠的妻子。」


    五天以後,李丹一身青衣、青布襥頭,在吳茂、曹均有、陸九和宋小牛的陪同下,踏上了回京之路。


    《布衣首輔》前傳「青衣行」全書完結,新作大河三部曲之「大河晨曦」創作中,歡迎追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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