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安格妮絲早早起來,和母親一起坐上馬車前往聖狄安娜教堂。母親並沒有帶女仆,也給赫蒂放了假。


    大約半個小時的車程後,馬車停了下來,安格妮絲走下了馬車。


    眼前是一條大約兩百米長的寬闊步行街。這條步行街被稱為鮮花廣場。它的中間是生機盎然的花壇,點綴著一朵朵鮮花,這些鮮花四季常開。兩旁街道是花崗岩鋪成的,在早晨七點左右的陽光下,仿佛湖水一般倒映著微光。步行街的盡頭是一座宏偉的雙塔哥特教堂,從安格妮絲的位置看去就仿佛兩顆枝幹合生在一起的樹木,再加上高大的玫瑰花窗和兩側的彩繪玻璃窗,整個建築就顯示出一種奇異的瑰麗宏偉的感覺。


    “走吧。”母親拉起了安格妮絲的手。聖狄安娜教堂前的步行街向來是不允許馬車進的,也沒有人要在這裏顯示自己的特權。富有和尊貴的人選擇在這裏步行以顯示自己的平易近人,甚至認為這是體麵的一部分;而貧困的人,貧困的人沒有馬車。


    安格妮絲和母親走進了聖狄安娜教堂。無論進來多少次,安格妮絲仍然讚歎於聖狄安娜教堂的美麗。抬眼望去,教堂高闊的大穹頂就仿佛是浪潮一般的樹冠一樣,向前方延伸開去。兩側的方柱仿佛一顆顆樹木的枝幹,方柱拔地而起,在二十米高左右延伸出尖形的券,就仿佛是樹木從自己挺拔的枝幹上伸展出了自己的樹枝。光線透過彩繪玻璃窗,在地上投下各色的光影,仿佛樹林間草地上開放的花朵,帶著生機盎然的色彩。


    “大地承載著世人,”


    “就如同母親懷抱著她的孩子。”


    今天的彌撒儀式已經開始。母親拉著安格妮絲坐在了走道兩邊的座位上,安格妮絲閉上了眼睛,安靜地聽著主教的聲音。主教是一位大約有著花白頭發的老婦人,她的聲音在布道時帶著一種慈祥而滄桑的感覺,尤其是閉上眼睛時就仿佛被母親環抱著講著過去故事。


    “母親從來應許,”


    “無論流淚的祈求,”


    “還是歡快的慶祝,”


    “母親都垂聽且關心。”


    “母親必看顧著,”


    “無論功成名就,”


    “還是軟弱困頓,”


    “母親必張開雙臂來保護。”


    “我們相信母親對我們完全的愛,”


    “同樣相信大地對我們平等的愛。”


    ……


    安格妮絲和母親靜靜地聽著主教的布道,體會著這些字句在自己心中回蕩的感覺。很快,主教的布道完成。安格妮絲站起身來,用詢問的眼神望向了母親。


    母親遠遠地向主教點了點頭,在胸前畫了一個三角又在上麵畫了一豎。然後拉著安格妮絲向著教堂右側邊的樓梯走去。


    安格妮絲跟著母親上了樓,進了一間類似於實驗室一般的房間。一打開門,一股涼意撲麵而來,安格妮絲不自覺地打了個冷戰。房間沒有窗戶,一個水晶球亮著紅色的光,是這個房間唯一的光線來源。


    瓊斯女士和孔蒂先生已經在房間裏麵。瓊斯女士與母親擁抱了一下,然後看向安格妮絲。


    “準備好了嗎,小安格妮絲?”瓊斯女士板著臉說道。


    “準備好了。”受到瓊斯女士嚴肅表情的影響,安格妮絲鄭重地點了點頭。


    “奧麗維婭,你別嚇她。”母親頗為無奈地對瓊斯女士說。


    “好了好了,瑪麗安娜,我就是想緩解一下緊張的氣氛。”瓊斯女士笑著說道。


    “孔蒂先生會幫你配製魔藥,看護你服用,教導你控製魔藥的力量。”瓊斯女士收斂了自己的笑容,認真地說道。


    安格妮絲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麻煩孔蒂先生了。”母親誠懇地望向了孔蒂先生。


    “不會,畢竟安格妮絲現在是我的學生。”孔蒂先生笑著說。


    “願母神庇佑你。”瓊斯女士看著安格妮絲說道,她在胸前畫了一個三角又在上麵畫了一豎。


    安格妮絲愣了一下,然後做出了同樣的動作並回應道:“讚美母神。”


    瓊斯女士和母親走了出去,房間裏隻剩下了安格妮絲和孔蒂先生。孔蒂先生走到安格妮絲對麵彎下了腰並伸出了右手。


    “重新認識一下,囚犯序列的序列八,瘋子埃德蒙多·孔蒂,你的音樂老師和神秘學老師。”


    安格妮絲看著孔蒂先生伸在自己麵前手愣了一下。


    “哦,這似乎是羅塞爾大帝發明的一種表達友好的方式。”


    安格妮絲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握住了孔蒂先生的右手,孔蒂先生上下搖動了一下,然後鬆開了安格妮絲的手。


    孔蒂先生似乎對禮儀不是很熟悉,至少一個紳士不應該主動要求一位女士握手,安格妮絲想道。


    孔蒂先生收回了自己的手,說道:“奧麗維婭告訴我你比同齡的孩子要成熟很多,有足夠的判斷力和行動力。她建議我不要把你當成小孩子,可以直接和你開誠布公地交流。”


    “我想問一下你,你真的願意選擇囚犯序列嗎?奧麗維婭有沒有告訴你囚徒序列很容易失控?要知道大多數正神教會對囚犯序列保持著高度防範的態度。”孔蒂先生有些嚴肅地問道。


    安格妮絲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


    “看樣子奧利維亞給你說過這個。那她告訴你囚犯序列屬於異種序列了嗎?”孔蒂先生又問道。


    “異種……”安格妮絲輕聲念著這個詞語。


    “是的,這條途徑在序列七就會開始異種化,它的名字叫做狼人。”像是想起了什麽,孔蒂先生的眼神帶著些許恍惚,聲音也有些飄忽,在說完這些話後沉默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


    “不止這樣,你選擇這條途徑,還要麵對以血腥祭祀聞名的玫瑰學派,除非你願意和那些肮髒的家夥一起墮落。”孔蒂先生表現出了明顯的厭惡的神色。


    看來孔蒂先生是節製派的啊。不過也對,縱欲派的人不可能選擇主動接受正神教會的監控,而野生的囚犯序列也很難抵禦這一條途徑的詛咒,最終的結局恐怕也大多是加入縱欲派或者死於失控,很少有選擇尋求正神教會幫助的。不過很奇怪,節製派應該也屬於玫瑰學派的一部分,為什麽他的話語中似乎沒有把自己當做玫瑰學派的人?節製派現在就已經有人從玫瑰學派叛逃了?


    “就算是這樣,你還是要選擇囚犯序列嗎?”孔蒂先生嚴肅地看著安格妮絲的眼睛,像是要透過那裏看到安格妮絲的內心。


    安格妮絲直視著孔蒂先生的眼睛,點了點頭,“是的,這是我最好的選擇。”


    孔蒂先生揉了揉自己的額角,歎了口氣。


    “是啊,你已經沒有其他的選擇了。”安格妮絲隱約聽到孔蒂先生小聲自言自語了一句。


    “那我們開始配製魔藥吧。”聽到這句話,安格妮絲的呼吸一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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