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十一,你顯然更加傾向蕭九郎為佃作吧?”


    說這話時,賀燁已經再度與十一娘摒除閑雜,再歸營地了,橫豎十一娘身上帶有免戰牌,除非被蕭小九偷襲,否則安全可保,但有賀燁在側寸步不離,蕭小九想要偷襲顯然不能得手,再說十一娘這主帥很有可能已經變更,就算被夾擊出局,也隻是再損失三十護從而已,卻能鎖定小九必然便是佃作,晉王將其處決,除去隱患不說,亦能折損對方三十護從,差距仍在柳九娘那三十人,他們今日不再圍狩,對方沒有截獲機會,想要僅僅憑借多出三十護從的優勢追回捕獲,顯然不是那麽容易。


    “傾向,但非篤定。”十一娘簡明扼要地陳述觀點:“如今我們少了三十護從,雖然不算處於劣勢,但顯然殿下對於密林猛獸勢在必得,說不定昨晚已有布署,然而一來沒有確定猛獸行蹤,再者也沒預料到會有三十人之空缺,我想,殿下必然會重新布署,需要時間,那麽我們人手就不能再有損折,大無必要冒險對九兄下手。”


    她依然成竹在胸:“我是想贏,但更想贏得幾全俱美,絲毫不雜投機之運。”


    “這樣看來,你已經運籌帷幄。”賀燁輕輕一笑。


    “敵方已經在冒險了。”十一娘斷言:“我確信咱們耳目為謝靖、謝六娘兩者之一,但今日攻擊九姐者卻為謝翌,這說明什麽?”


    賀燁顯然也有所分析,頷首道:“經昨日晚間互相接觸,咱們隊之奸細已然取得對方一定信任,是以今日他們涉險考驗……柳九娘之行蹤必然是被奸佃泄露,雖這人還不能確定,蕭九郎確有莫大嫌疑。”


    “今日我之所以將四人分為兩隊,其實也是防範著折損更多隊員。”十一娘道:“敵方固然因為失利而必須涉險,但也不至於魯莽到分給兩個以上投囊下去,昨日阮郎這隊首已知一位隊員身份,當然可以分給投囊,但阮郎因為隊首,為防被我方攻擊,必須攜帶免戰牌,他手中投囊不能發生效用,故而,今日是由他前來試探我之身份。”


    “但是我方耳目不是謝靖便為謝六娘,不過這僅為你我知情,阮嶺應該無能洞悉,說明阮嶺除了他方耳目之外,至少還冒著相信謝翌之風險。”


    “事實證明,他賭對了,九姐被謝翌投中出局,說明謝翌的確可信。”


    “也就是說,之於阮嶺而言,除昨日拈中之主帥外,又有謝翌身份顯露,可放心給予投囊。”晉王微蹙了眉頭:“他有了兩個幫手。”


    “之於咱們而言,謝翌身份揭開卻並無意義,謝六娘與謝靖之間,還是難以抉擇。”十一娘肯定道:“不過這也無妨,明日對決時,隻要殿下不對疑似細作下手,其餘人皆可投殺,我今日故布疑陣,也是為了逼迫對方主帥現形,隻不過殿下最好要占得先機,阮郎與謝翌當中,必須要先除一個。”


    “那麽明日……”


    “免戰牌交予阮小娘子與小昭。”十一娘早有決斷。


    無論己方潛伏奸細是誰,明日都不可能還有人據別墅而不出,因為競奪者雖然在別墅時不會遭受任何攻擊,但他所屬之三十護從亦不能參與圍獵,今日十一娘已經決定放棄獵獲,明日若還無充足人手,說不定也會被敵方反敗為勝,但蕭小九倘若真為佃作,阮鈺與薛昭很有可能遭受攻擊,為保勝局首先便不能再損折人手,可十一娘也不能篤定蕭小九即為佃作,故而必須讓其餘三人分頭行動,防備內奸偷襲得手,隻要晉王殿下布署周嚴,明日真能捕獲那比阿喜還要神秘的野獸,才能將敵方逼至絕境,率先提出對決,並露出馬腳曝露主帥,才有十一娘施展爾虞我詐的先決條件。


    但十一娘若要取勝也不容易,因為她沒有辦法確定謝瑩與謝靖誰是盟友,晉王隊的佃作不能施展作用,同時她也無法確定陣營當中誰是內奸,可她不願冒險,那麽投囊就不能分給其餘三人,除賀燁以外,唯有她可以發起攻擊。


    她的身手有限,就算能夠準確判斷對方主帥,可能也無法一投中的,但賀燁對決時明顯會成為首要攻擊目標,性命岌岌可危。


    唯有肯定的是,自己一方擁有賀燁這麽一個殺器,對方主帥便絕無可能是阮嶺抑或謝翌如此明顯的目標,而身份不明的賀清、柳彰也當排除在外,那麽主帥必然便是在謝瑩與謝靖之間,如若自己能躲開攻擊,準確判斷對方主帥,攻其措手不及的機會還是大有可能,前提條件是賀燁必須盡力除去更多的對手,對於這點,十一娘確然還有甚大把握。


    對決不比普通攻擊,情勢往往在瞬息之間便能明朗,固然要依賴於事先籌劃與諸多分析,但更加關鍵的則是臨機應變,這也是此遊戲的魅力所在,橫豎不會造成真正的傷亡,十一娘很有興趣考驗自己。


    是以她更加堅定不移:“就這麽辦。”


    今日相比昨日,晉王隊無疑遭受了重大挫折,阮嶺隊雖然還沒有完全扳平獵獲,但懸殊的差距已經縮減不少,晚宴時賀燁便一直陰沉著臉,將狹隘好勝的角色扮演得貼切十分,膳後幹脆誰都不見,將酒盞一頓袍子一撩,甩下一句“累了,要早安歇”便將十一娘置之不顧,由得她與敵方爾虞我詐。


    有望反敗為勝的阮嶺自是興高采烈,但除了謝翌之外,依然沒有顯現出與其餘的人格外親近,阮鈺卻對蕭小九一直虎視眈眈,蕭小九又與眾人無論敵我談笑風生,並沒有特意避嫌的表現,最鬱悶的人無疑是唯一出局的柳小九了,整場晚宴幾乎一聲未吭。


    依據規則,她今日不能再與十一娘同居了,亦不能與其餘競奪者接觸,瑩陽真人可憐她,不放她與堂嫂薛惠同住,而是“隨身攜帶”著寬慰開解,終於讓柳小九暢所欲言:“真人,兒的確不甘心,除了十一妹這個主帥,竟是一點沒有察覺誰是內奸便莫名其妙出局,更不論對方主帥了,唯一慶幸則是,還好我非主帥,要不豈非導致全軍覆沒!”


    瑩陽是知道各人身份的,可為公平起見,也不泄露天機,隻問道:“你確信十一娘眼下仍是主帥?”


    “眼下當然不是了,若我是佃作,必須偷襲晉王殿下,緊跟著便是小九,倘若這兩人出局,其餘便也不足輕重了。”


    “但你真有把握偷襲成功?”


    “呃……毫無把握。”柳小九卻並沒有轉憂為喜:“但就算還是殿下獲勝,我也是拖了後腿,都怪我身手不佳,又智謀不足,竟是一點作用沒有。”


    於是這一晚柳小九輾轉反側,第二日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忐忑不安地等著遊戲決出最終結果。


    可及到午時,她卻等來了一個歡欣鼓舞的好消息。


    婢女沉鉤滿臉興奮地入內稟報:“真人,殿下竟然獵殺了一頭黑熊,估摸著竟達千斤!可謂罕見了,婢子還從未聽說驪山竟有如此巨獸!就在石甕穀,一時無法運回別墅,真人可要騎乘去觀?”


    千斤巨獸!!!


    不說柳小九瞬間瞪大了眼,連瑩陽真人都是震驚不已。


    驪山上雖偶聞黑熊出沒,然而被獵殺最重,不過也僅四、五百斤,連這都僅僅是書上記載了,誰也沒有真正目睹過,哪裏想到賀燁率隊百餘人,竟然能捕獲千斤猛獸!


    柳小九再也顧不得羞慚,連忙雙眼發亮的盯著瑩陽真人表示她巴不得插翅飛去旁觀的心情。


    當然不過多久,得聞這一“噩耗”的阮嶺便提出決戰申請,獵獲已經不能取勝,那麽,隻能選擇短兵相接一決勝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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