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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晉王上回將蕭涼胡俘殺,用以激怒蕭延達轉攻葦澤關的計劃大見成效,事實上這近百日以來,雖蕭延達集中兵力猛攻數回,卻未見成效,反而被武威侯反撲得手,折損了一些人馬,可眼看八月過去一半,北遼王卻遲遲沒有如賀燁盤算那般撤兵,雖就目前情形,武威侯部並未遇險,並且若戰事拖到隆冬時節,更不利於攻擊一方,可事情到底是沒往賀燁預料的方向發展,這讓他多少有些不安,已經在考慮是否適當改變策略,讓武威侯正麵迎戰,抑或分部包抄,以給敵軍造成重創。


    可雖說前方軍報依然是沒有斷絕送來晉陽,隻光靠傳書,賀燁甚難掌握實際情況,這決斷便一時難下。


    因為正麵迎戰固然可能重創敵軍,但也比防守反擊的風險更大,賀燁到底沒有與蕭延達正麵遭遇,他務必要與武威侯等將帥細致溝通後,才能夠下定決心。


    光靠書信來往太廢時間,戰場情形有時雖然膠著難解,可有時也是瞬息萬變,故而最穩當的辦法,還是要親赴廣陽,與武威侯等見麵會商。


    隻不過賀燁想要從王府脫身,隻好又找前往別苑的借口,但眼看中秋將至,這個借口便不是那麽合適了,而中秋過後,任氏忽然“獲寵”,賀燁想要將她留在王府,又得需要不少掩飾。


    這下子卻聽十一娘提議光明正大前往,當然是覺得再好不過。


    他雖然“遊手好閑”,王妃卻是心係軍政,當聞敵方久未退軍,借著運送軍需之機,前往廣陽鼓勵軍心巡視戰備也是理所當然,不過王妃終究隻是女子,以命婦身份前往軍營有些名不正言不順,故而需要用到賀燁這個“擺設”。


    晉王赴藩前,曾得太後諄諄叮囑,讓其配合好十一娘及陸離治管軍政,縱然不耐煩,但涉及正事,多少還是會聽從於王妃,再者中秋佳節時,王妃剛剛向其舉薦了任氏這麽個尤物,晉王心情正好,對王妃有求必應無可厚非。


    “我就知道王妃會將物盡其用之美德發揚光大。”殿下大讚。


    十一娘卻微微一怔,待弄清賀燁的想法,不由失笑:“這回我可沒打算借任氏這股東風去廣陽,而是想著八月十九,便是毛夫人壽辰,她一早就送來帖子,可咱們好不容易才利用丁牢則之死,徹底震懾了太原豪貴,讓他們看清形勢,哪裏願意去給毛夫人捧場?說不定又會被毛維利用,鼓吹晉王府已經與他握手言和,用咱們名義,私下斂財。可若幹脆拒絕吧,又顯得不盡人情,畢竟太後願意看見底下人至少在表麵上是齊心協力。”


    賀燁才明白過來,感情十一娘是借著巡察廣陽的名義,回避毛夫人的壽宴。


    王妃這決斷雖是剛下不久,但廣陽並非千裏之外,故而一旦決定前往,倒也不用興師動眾,不過沒想到這一件事,卻引起了秦霽的格外關注。


    中秋後的第三日,淩虛天師啟程回洛陽,十一娘也立即著手準備前往廣陽的事,隻她這回雖是光明正大,也不打算帶去碧奴、阿祿二位,而是讓江懷與艾綠隨行,兩個貼身婢女雖不同行,卻也得為王妃打點行裝,忙碌了大半日,到傍晚時,阿祿突然得了碧奴整一貫“賞錢”,驚喜之餘,又有些摸不著頭腦:“平白無故,姐姐這是做何賞我?”


    “這是我從王妃手中贏來賭注,分你一貫,一齊沾沾喜氣。”碧奴難得這般沾沾自喜,一掃謙遜的常態。


    阿祿瞪大了眼:“姐姐竟然能從王妃手中贏得賭注?!”


    原來十一娘閑睱時頗愛與婢女們做賭,然而回回都是她占據上風,碧奴早就領教過厲害,已經好些年都沒有再與十一娘比試了,可阿祿卻是屢敗屢戰,白白送了許多錢給王妃,她還甚是不服,總想著扳回一局,現下聽聞碧奴贏了,連連跺腳歎氣:“這下好了,姐姐這一贏,我可輸了個徹底。”


    “這又怎麽說?”碧奴奇異道。


    “就是中秋那夜呀,我不是陪王妃往清風觀,路上時,王妃說與你剛做賭一局,問我要不要加注,說若賭你勝,一賠十,若賭王妃勝,一賠一,我哪還用想?雖看著賭姐姐贏賺得更多,哪曾想王妃會輸呢?便買了王妃贏。”


    碧奴怔住:“你難道不知我與王妃賭什麽事端?”她想,阿祿怎麽也不會認為殿下會為一件小事對王妃大發脾氣吧。


    “我何時見王妃輸過,壓根沒細問。”阿祿沮喪不已。


    碧奴方才想起來自己與王妃做賭時,阿祿剛好不在旁邊。


    “你下了多少賭注?”


    “我想著這回必勝無疑,便將大半載積蓄都投進去了,十貫錢。”


    碧奴:……


    好家夥,她隻從王妃手中贏得兩貫,王妃卻從阿祿手裏贏了十貫!


    “看你以後還敢這麽大賭性!”碧奴恨其不爭的戳了一指頭過去:“王妃不找別人,偏找你加注,還不是洞悉你求勝心切,又預料到你必然不會看好我。”


    正說話,卻見門房遙遙地過來,一問,道是秦孺人求見王妃。


    “她怎麽這時來了,莫不是也打算跟去廣陽吧?”阿祿這回聰明了,直覺異常準確。


    秦霽正是為了此事而來,一聽晉王及王妃將往廣陽,她便急得推磨般亂轉,然而表麵上,賀燁對她不聞不問,這事去求賀燁自然無果,當即想到了向王妃求情,不過她剛一開口,理所當然便遭到了拒絕。


    “我也能夠體諒孺人牽掛父祖手足之情,可這回去廣陽,是為公務,我還是在任媵人助勢下,好容易說服殿下不帶其餘女眷,倘若孺人跟著同去,殿下便要舊話重提,將六姐也帶上,任媵人也必然不肯落後,可軍營重地,又非遊玩之處,這麽多姬媵跟隨,也太不像話。”


    秦霽不能說服王妃,無計可施之下,隻好去求江迂:“王妃那話一聽就是推脫,我大父、阿耶、兄長皆在葦澤關,怎比得那些姬媵?王妃隻消向殿下理論我是為了探望家人,殿下又哪裏會無理取鬧呢?還望江總管,體諒我這份牽掛至親之情,想辦法說服王妃首肯。”


    她這是想讓江迂用“太後黨”的名義,說服晉王妃言聽計從。


    不想同樣遭到了拒絕:“不是老奴不體諒,孺人這請求實在是……孺人想想,王妃為何善待孺人?那都是因為太後囑令,可殿下為何要冷落孺人呢?也是因為要忌防太後察知武威候與殿下已經結成同盟。王妃雖然現在還未起疑,不過當然不願擔當孺人同往,促使武威侯與殿下‘握手言合’之風險,王妃拒絕孺人才是情理當中,要是答應了,便連太後也會怪罪王妃行事不當,王妃那樣機警一人,孺人要老奴怎麽將她說服?”


    又苦口婆心地勸慰道:“孺人現下在晉陽,總強過那時遠在長安,待潘遼聯軍撤走,葦澤關情勢不再那樣危急,孺人懇求去探望親長,王妃應當不會反對,隻不能讓殿下與孺人同往廣陽罷了,孺人也不用急於一時。”


    江迂說的這話聽來雖有道理,可完全沒有切中秦霽的心思,她哪裏是因為牽掛家人呀,而是越來越感覺到母儀天下這一大業布滿荊棘,她必須要爭取家人尤其是兄長的援助,可自來晉陽,一連多封書信寄去廣陽,噓寒問暖關心戰事,便是試探兄長對她態度是否有所緩和,哪知好容易盼得兄長回信,就六個字,“一切安好,勿念”,戰事什麽的一個字也未提,讓秦霽心中不是滋味之餘,又焦灼難安。


    因為她非常清楚,自己強有力的支持無非是父族,祖父雖然疼愛她,但年事已高,而父親對於這一類事曆來並不經心,她的長兄秦明才是真正的決定人,而長兄是宗子,將來勢必繼承族長之位,她要想得到家族支持,務必說服長兄。


    然而因為自請為妾之事,長兄勃然大怒至今未消,她能不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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