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州叛變一生,十一娘總感覺動亂會接連不斷,而事實上緊跟著發生的事情的確如她預料。


    承德七年十月,新厥軍突襲伊州,劫掠官倉、商賈物資不說,甚至俘虜伊州軍民共三千餘人,兵鋒繼續逼近瓜州,圍困數十日不退,遣使者,至長安,索要軍馬三萬匹,糧粟十萬石,布帛十萬匹,宣稱恢複突厥王位,再立突厥國,要求大周必須年年歲貢!


    將韋太後氣得渾身發抖,下令斬殺來使,以頭顱警告。


    於是新厥軍立即再破/瓜州,並且聯合吐藩、鐵勒等四大部族,聯軍討伐大周,一路勢如破竹,安北都護府轄地幾乎已經盡數淪陷,兵鋒直逼甘州!


    這便讓韋太後不得不重視了,因為甘州若失,隴右道便是危如累卵,她手中兵力不愁,愁的是可以放心交予兵權的將領。


    緊跟著還有噩耗——嶽州等地,甚至不少衛士直接投降衡州王,雖然安寧伯齊俊穩守鄂州,阻絕叛軍再往西進,然而無法阻止的是,嶺南道大麵積淪陷,甚至連漳州,竟有民眾聯合守軍襲擊刺史府,輕而易舉便在漳州城頭插遍反旗!


    有如摧枯拉朽一般,已經是讓韋太後的統治搖搖欲墜,但就算在王淮準等力諫之下,明顯暴謬頗多的糧長製仍然在韋太後尚能掌控的州縣推行,熟悉西疆地勢軍務的齊俊也沒有被調遣鎮守甘州,韋太後一心想要先滅內亂,她決定對新厥人再一次妥協,與五部聯盟和談!


    最終簽定了喪權辱國的條約,大周不僅要對以突厥為首的五部聯盟歲歲納貢,而且還要讓突厥人、鐵勒人、吐蕃人位封王爵,進駐長安,涉政國事!


    從此再無新厥,突厥,複國了!


    從此長安市內的胡商得以揚眉吐氣,發色有異,眸色有異,膚色有異者,皆能在長安橫行霸道,他們一旦看中某處商鋪,根本不管是否已經有主,在三國異族王的支持下,完全可以占奪名下,便連那些胡姬,也多不會再倚門賣笑,稍有姿色者,被韋後黨爭相迎娶,成為正室者有之,即便不為正妻,往往也會被尊稱一聲如夫人。


    而到這時,王遠致終於回到長安,將他的判斷告訴了祖父王淮準。


    “你怎麽認為?”王淮準並沒像王績當時一樣震驚,而異常沉著,仿佛早已洞察一切。


    那麽這個“認為”,當然便是指向何去何從了。


    “擇明主,而從之,遠之淺見,既然韋太夫人及晉王妃均擇定晉王,說明晉王確有可取之處!”王遠致雖說出這番話,自己卻也忽然覺得怪異。


    因為他突然意識到,這天下時勢,竟然不知不覺已經被幾個女子操控。


    但他的祖父顯然在鄭重考慮他的意見,直到三日之後,才告訴他結論“不需要問七郎求證,也不需要從其餘方麵證實,你修書告知你世父,就說平安返京,讓你世父保重,公務之餘,不忘調養身體。”


    見遠致先是愕然,而後又恍然大悟,王淮準撫須而笑“原就需不著煩難,晉王妃眼下仍然是依令行事,那麽你世父照舊即可,就算將來事變,你世父大約已經不在雲州了,而且那時,又未必韋太後依然占據正統,何必這時便站定陣營,搞得自己左右為難,你世父呀……算了,也是我當年疏於教導,讓他業師把他教得這樣迂腐,遠兒,至於你之仕途,我以為留京並非善益,你可願意去地方,準確說來,是往江浙?”


    王遠致當然不會反對祖父的安排,但他在祖父莫測高深的笑容裏,已經窺見了陣營擇向,王遠致認為相當明智,所以欣然應諾。


    但諫言實行糧長製的徐修能,這時卻並沒有因而歡欣鼓舞,當他再一次私下與謝瑩見麵時,甚至忍不住蓬勃的怒火“六娘遊說太後與五部和談,接受如此屈辱協議,為何沒有先知會我?”


    謝瑩回應他兩枚白眼“徐世子憑什麽讓我知會你呢?”


    “你可明白,如此一來,太後更會失卻民心!”


    “笑話,太後什麽重視過民心所向?徐世子可曾聽說過遠交近攻?衡州叛黨相比五部,敢問孰近孰遠?”


    “你別忘了五部是蠻夷!”


    “正因為他們是蠻夷,所以不足為懼,再者閉關鎖國方為謬政,籠絡外族,借力平定內亂有什麽不對?”


    徐修能簡直忍不住“哈哈”大笑“什麽閉關鎖國?大周何時閉過關,何時鎖過國?看看眼下,蠻夷禍亂中原,就連胡姬也敢耀武揚威,突厥、吐蕃、鐵勒等三個異族王,竟然能夠幹涉大周國政,太後還怎麽能乾坤獨斷,還怎麽震服華夏臣民?”


    謝瑩冷笑“這不過暫時妥協罷了,為審時度勢之智舉,徐世子若存異議,大可向太後諫言,世子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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