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華和曼珠低著頭,曼珠抽泣著說:“小姐……小姐她……小姐不知道是怎麽了……突然心口就疼起來了,奴婢實在……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沐天齊大吃一驚,“什麽,快帶我去看看。”


    曼珠沙華一聽,立馬站了起來,也顧不得什麽主仆之禮了。曼珠拉著沐天齊就往小破屋裏跑,而沙華則是跑去找府醫。


    被拉走沐天齊這才反應過來,他嫌棄的小破屋居然就是沐依染的住所,心情莫名複雜。


    待到沐天齊進了屋子裏,入目的畫麵更是讓他慚愧又震驚。


    隻見沐依染摔倒在地,貝齒緊咬著下唇,依稀可見血絲流出。脖子上青筋暴起,雙手緊緊地揪住自己的衣襟。但盡管這樣,沐依染卻還是強忍著沒有發出一絲聲音。最後,沐依染終於還是忍不住,唇中溢出一絲痛苦的呻吟,昏了過去。


    沐天齊看到這一幕,愣在了原地,眼前的身影仿佛和幾年前已逝的那個人的身影重疊了起來。


    沐天齊立即跑了過去,扶起倒在地上的沐依染,想把她抱回床上。


    可是他環顧四周卻發現這屋子裏連張床都沒有。他壓下心中的怒火,衝著旁邊曼珠大喊道:“哭什麽哭,還不快找個椅子來,你打算讓二小姐躺在地上嗎?”


    曼珠一聽,也很快反應過來,扶著沐依染,讓她躺在軟榻上。


    看著沐依染痛苦的臉色,沐天齊握著她的手:“染兒,是爹不好,都是爹的錯,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又過了一會兒,沙華焦急地跑了過來,沐天齊一看,卻並沒有發現她身後有府醫的蹤跡。


    “府醫呢?”


    “回老爺,府醫說什麽也不肯來。”沙華回答道,臉上盡是焦急。


    “怎麽回事?”沐天齊大怒,“我把他請來可不是讓他來說這種話的!”


    沙華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是……是錢夫人她……她說自己身體不舒服,不讓府醫跟著奴婢來看小姐……”


    沐天齊臉色一黑,沉吟了一會兒,開口道:“快,去把孫太醫請來。”曼珠點了點頭,二話不說又衝了出去。


    沐天齊又對著曼珠說道:“照顧好你家小姐,若是剛剛那個丫鬟帶了孫太醫來,就直接讓太醫來為染兒醫治,懂了嗎?”看著曼珠點了點頭,沐天齊跨出了院門。


    絲雅院,錢氏正斜倚再屋中的美人塌上,塌前的小幾上還燃著熏香,濃烈的牡丹香充斥著整個房間。


    一旁的容嬤嬤躬著身子,帶著一臉諂媚的笑容。


    “夫人您這一招可真是高啊,這小賤人馬上就要死了,也成不了夫人您的絆腳石了,夫人您可以再高枕無憂了!”


    錢氏聽言,不屑地一笑,“嗬,那個小賤人跟她那個死人娘一樣可惡,前些天沒死成算她命大,讓她多活了幾天,不過那也成不了什麽氣候。哼!擋了我錢蜜兒的路,注定是不得好死!”


    “是是是。”容嬤嬤一邊笑一邊應和著。


    主仆二人正在得意間,絲毫沒有發現門外她們的老爺已經黑著一張臉。沐天齊緊緊握了下拳頭,又悄無聲息地離開。


    怒氣衝天的沐天齊出了錢氏的院子後,想著太醫應該已經到了,便又轉身往沐依染的院子方向走,隻是他剛走幾步又站住了,長歎一聲,又改變了方向往書房走。


    沐天齊坐在書房的桌前看著愛妻的丹青,思緒又飄回了幾年前。


    他與妻子花落夢自小青梅竹馬,長大後更是順理成章的在一起,感情也是十分深厚。他本承諾了愛妻要一生一世一雙人,卻不料迫於各方麵的原因,他的後院被一個個塞進來的小妾填滿。愛妻從此也對他心灰意冷,也不願意搭理他,隻是每天帶著染兒。


    他心中對妻子十分愧疚,卻也無可奈何。每每觸及愛妻冰冷而又陌生的眼神,心就如被刀割了一般。


    一天,愛妻病了,他去看她,進了門發現沐依染正在喂愛妻喝藥,他心中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自己的妻子教出來的女兒就是乖巧懂事。


    可是當一碗藥見底了,愛妻忽然全身抽搐起來,雙唇烏紫,嘴角淌出黑血


    年幼的沐依染也被嚇了一跳,下一秒竟也是昏了過去。


    沐天齊看到這一幕,衝到了愛妻床前,臉上盡是緊張和害怕,雙手緊緊的抱著她。他似乎感到了什麽東西正在從他的生命裏消失,一去不返。


    男兒淚,恰是到了傷心處。沐天齊此時也不自覺地流下了淚水。沐天齊看著懷中的妻子,撫上她的眉眼。隻見她虛弱地笑了笑,顫抖著握住他的手,雙唇輕啟。


    “嗬……我……我不怪你了……染兒她還要你照顧……我要走了……染兒……你……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她……”


    話音未落,花已殘。


    從此,他害怕看見沐依染,因為每次看見她,都會想起愛妻死去的畫麵,想起她喂愛妻喝下的那一碗毒藥。因此他這幾年一直都在逃避,把後院的事務全部都交給錢氏處理,知道沐依染被錢氏克扣月錢也是睜隻眼閉隻眼。


    拉回思緒,沐天齊感到風吹過臉龐,帶來一股冰涼的感覺,一抹自己的臉,原來淚已濕了臉。


    沐天齊看著花落夢的丹青失了神,喃喃自語道:“夢兒,我該那我們的孩子怎麽辦?夢兒你告訴我……”他腦海中又浮現了愛妻淺笑嫣然的麵龐,默默合上了雙眼。


    正在這時,小廝已經把給沐依染看完病的孫太醫帶進了書房。


    沐天齊猛地睜開眼睛,看見了跪在前方的孫太醫。


    “敢問孫太醫,小女的情況如何?”他急切地問。


    孫太醫歎了口氣,搖了搖頭說道:“尚書大人,恕老夫愚笨,對令媛的病情,老夫實在是無能為力啊!”


    “染兒她到底是怎麽了?”


    “令媛中了一種名為噬心散的劇毒,世上無藥可救。奇的是令媛似乎有把噬心散毒性壓製下來,但是如今餘毒未清,怕也是……”


    “什麽!那真的沒有任何辦法了嗎?”


    孫太醫看著沐天齊的表情,心中也是無奈,“唉,老夫的能力,隻能讓令媛再多活是一段時間。除非……”


    “除非什麽?”看孫太醫的樣子,似乎還有辦法,沐天齊急切地問道。


    孫太醫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道:“這……老夫曾經聽說過在北方的雪霽峰上住著一位神醫,醫術天下無雙,甚至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現在全天下怕是隻有他才能救得了令媛了。可是那神醫性情古怪,行蹤縹緲難尋,想找到他也十分困難啊……”


    沐天齊聽完後,踉蹌了一下,然後把孫太醫送出了尚書府,然後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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