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回到解放前,這是一件悲傷且氣憤的事情。


    短短半天的時日裏,孟虎跟個孫子似的走遍鬆山居和櫻花溪,多年所賺的黑心錢...血汗錢為之一空,甚至還被迫負債。


    與之相反。


    失而複得,則是一件十分美麗的事情。


    除蘇幕溫道言兩人外的三十五名弟子,怎麽也沒有想到,潑出去的水居然還有收回來的時候,並且如此之快。


    得知原來是蘇幕向太忘峰主舉報,紛紛決定登門致謝。


    於是,蘇幕的院子一時間竟熱鬧非凡。


    還沒有走遠的孟虎見此情形,怒不可遏,“蘇幕、溫道言,今日之辱,來日孟某必定百倍奉還!”


    他回到太忘峰,拜見自己父親。


    本想一泄心中怒氣,然而他剛進門,其父便道:“為父知道你心中有怨,但蘇幕此人,你不可去招惹。”


    “父親?為什麽?”


    孟虎大為不解,“今日遭遇,是我今生最大的恥辱,如不奉還,我誓不為人!”


    “蘇幕身負先天道體,數位峰主已經看中他,其中份量,你可明白?”


    “怎麽會這樣?”


    孟虎頓時呆愣在原地,像個木偶般。


    ......


    鬆山居,蘇幕小院內,眾人魚貫而入。


    “大師兄,今夜師妹可以邀您共進晚餐嗎?”


    這位師妹麵若芙蓉,眼含秋波,靠近蘇幕,芳香直入鼻息,“師妹會采蘑菇。”


    “采蘑菇跟吃飯有什麽關係,你走開,”


    師妹被一青年推開,正色說道:“大師兄,師弟蘇起,尋陽蘇氏,我知道大師兄是梓水蘇氏正宗,大師兄乃家中嫡子,定然知道其中淵源,三百年前,我們是一家人,按照輩分來算,師兄您是我叔祖父,請受孫兒一拜。”


    蘇幕:“???”


    “幾百年前的事在這兒扯什麽扯,我們梓水蘇氏與你們早沒了關係。”


    蘇起被一腳踹開,然後就見一男子手持寶盒,笑眯眯上前道:“師弟,你我可是本家,拙荊正是師弟的二叔的舅舅的兒子的女兒,師弟上山前,拙荊便叮囑我好生照顧師弟...”


    原來這小子是三十年前登山的那一批,至今也未入內門,不知從那裏得到消息,竟然趕來。


    不等蘇幕發表任何意見,便被人推開罵道:“你特喵的,這還能叫本家?恬不知恥的東西!”


    “大師兄,我可沒他們那麽勢利,就是單純來答謝師兄幫助我們追回錢財,還是三倍追回,”


    上前的青年正氣凜然,“此乃家父花費重金購買所得,正是天南劍首十八歲那年所用青釭劍,以為答謝,請師兄笑納。”


    “笑死我了,天南劍首十八歲時用的劍你還能買到?”


    “大師兄,還是看看我這寶貝,可稀罕了。”


    蘇幕接過一看,好家夥——瓊華仙女出浴圖。


    ......


    翌日,朝陽還未東升。


    院外便傳來蘇起親切的呼喊聲,“叔祖父,孫兒來給您老請安了。”


    而後,幾人便要前往武照峰廣場上課。


    第一堂課除去外門弟子外,實際上還有幾十名同期記名弟子和雜役弟子。


    記名弟子是從最後一輪考核失敗中挑選,雜役弟子則是一些未能登上蜀道之人。


    今日將傳授本派入門心法及基礎劍法,雜役弟子才能出現於此。


    實際上,能走過半截蜀道,去十大聖地之下三十六中宗基本無礙,去七十二小宗更是有很大可能獲得極佳待遇,但很多人還是寧可在蜀山做一雜役,也不願離去。


    蜀山劍派初期的修行,基本上都是由幾名典諭閣的教諭統一丨教學,主要教授靜心冥想、誦經讀典、入道修法、劍訣符籙等。


    通常三月一測。


    ......


    三月時日,一晃而過。


    武照峰廣場,眾外門弟子記名弟子乃至雜役弟子共計一百二十七名,盡皆於此。


    眾人前方,乃是典諭閣明淑仙師,已入洞虛之境,身材高挑,麵帶冷意,雖胸前有高山之姿,卻更有生人勿近的氣質,讓人望而生畏。


    三個月以來,他們最為羨慕的自然是大師兄蘇幕。


    幾乎每天都有和明淑仙師單獨交流的時間,聽與蘇幕同住的溫道言說,有很多次蘇幕徹夜未歸。


    “轉眼,你們入門修行已經九十餘天,今日我親自前來檢測你們修為如何。”


    語調清冷得就像班主任,“本派鼓勵門中弟子入世修行,斬妖除魔,護佑黎庶,因此,三日後將在百煉峰舉行實戰考核,以所斬獲的妖魂精純程度為衡量標準,獎勵豐厚,希望你們能不負為師三個月以來的悉心教導。”


    得此消息,眾人皆唏噓不已。


    不知是誰嘀咕道:“悉心教導?這詞應該用在大師兄的身上吧,跟我們有什麽關係。”


    明淑是典諭閣閣主,雖然她確實公開教導過眾人幾次,但單獨之下,也隻有蘇幕、溫道言以及朱師兄得到過如此殊榮。


    她仿佛沒有聽見般,繼續說道:“成績優異者,以後就可以去善功堂領取任務,記名弟子和雜役弟子也有機會得到提升。”


    簡單的表述,也沒有給眾人提問的時間,她便走到一旁坐下,吩咐測試開始。


    測試非常簡單。


    第一個上去的是朱師兄,隻見他伸手落於前方懸於半空中的如水滴般的珠子前。


    刹那間,光芒大盛。


    明淑麵色微變,當即點評道:“祖竅通暢,照見黃庭,元精與元氣合煉之路已成,接下來這段時間修行注意戒驕戒躁,萬不可急功近利,不久之後你便可入煉精圓滿之境。”


    如此確定性的點評,眾人既豔羨又佩服。


    要知道,這位明淑閣主,惜字如金,更不要說如此認可的讚許。


    然而朱師兄臉上竟沒有多少喜色,在眾目睽睽之下問道:“師父,您看我這修行速度,能追上心愛的莫師姐嗎?”


    “滾!”明淑閣主殺氣逼顯。


    朱師兄灰溜溜轉身,低聲歎道:“鴻雁在雲魚在水,惆悵此情難寄。”


    大家都已經習慣了他的惆悵,見怪不怪。


    而且下一個走向道識珠的人,讓所有人的心情都緊張起來,亦或擔憂起來。


    “道長,他能行嗎?”小猴從肩頭鑽出來,看著緩慢走向道識珠的溫道言,頗有些擔心。


    蘇幕雙手抱在胸前,說道:“無論行不行,他能這麽早走上去,就已經成功了。”


    很多人都對溫道言寄予厚望,甚至整個蜀山劍派都很是看好他,畢竟以凡人之軀登上蜀道,也是一樁奇事。


    他坦然伸手,握住道識珠。


    一道微風自廣場邊緣吹來,帶著一片落葉。


    風過,一片寂靜。


    明淑蹙眉,神色陰鬱,一時間,她竟不知該如何點評。


    站在她身邊的執事弟子孟虎一聲嗤笑,“嗬嗬,真是廢物,連道識珠都無法從你的身體裏搜索到那怕一縷五行靈氣,如果我沒猜測錯的話,你連納氣都沒有成功吧。”


    納氣未成,連入道境都算不上,仍是凡人之軀。


    “唉,修道終究需要講道緣二字,”


    這次開口說話的是典諭閣一名教諭,他也很惋惜,但事實就是如此,“你與大道無緣,之後應當有所思量了。”


    此話雖然委婉,但大家都聽得出來,有勸退之意。


    孟虎陰陽怪氣道:“真是可惜啊,聽說你三個月以來,盡覽藏書樓,連丘夫子也對你青睞有加,溫師弟,不如我給你指一條明路,如果不願下山,去藏書樓跟著丘夫子皓首窮經一輩子,也是一條不錯的出路,哈哈...”


    溫道言鬆開道識珠,低眸看著自己的掌心。


    他堅定的認為自己不會被現實打倒,他始終堅信自己能夠入道。


    即便連明淑也找不出原因,對他有所放棄的時候,他依然堅持沒日沒夜的冥想,感知天地靈氣。


    然,直至今日,依然一無所獲。


    一道否定的聲音也隨之在自己心頭響起。


    但這道聲音還沒有落下,外界便響起一道於他而言鏗鏘有力的聲音。


    “敢問孟師兄,是三個月的時間久呢?還是三十年的時間久呢?”


    說話之人,自然是蘇幕,“聽聞師兄自幼在蜀山成長,沐浴仙山之光,出生便開始修行,今師兄已三十有二,怎麽還在練氣境呢?”


    “你...”孟虎正要反駁。


    不料百餘名弟子齊齊上前一步,質問道:“敢問孟師兄,是三個月的時間久還是三十年的時間久呢?!”


    聲如洪鍾,令人心顫。


    嚇得孟虎臉色漲紅,連退數步。


    一名少女踏著輕盈步伐走出,觀其服飾,乃一記名弟子,聲音清脆而有力,“溫師兄尚有一身才學連丘夫子也甘拜下風,不知孟師兄又有何一技之長?又憑什麽貶低溫師兄?”


    百餘名弟子再度齊聲質問,“說呀,你憑什麽貶低小師弟(溫師兄)?!”


    百道聲音,震動山河。


    蘇幕上前,看著溫道言說道:“大家都相信你,你若是這副模樣,就真的要令人失望了。”


    眾人再度齊聲道:“小師弟(溫師兄),我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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