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您請。”


    “師兄,您先坐。”


    “師兄,您嚐嚐這個。”


    “師兄,這種事交給我來做好了。”


    “師姐,她怎麽了?”看著各種向蘇幕獻殷勤的雪山宗祿祿,檀如蘇看向莫千與詢問。


    莫千與想了想說道:“大概就是蘇師弟幫助她看見了不一樣的風景,踏足了曾經想去而始終沒能去的領域。”


    檀如蘇皺眉,不是很明白,“聽起來好複雜的樣子。”


    “先生,您能聽懂嗎?”小猴子看向溫道言。


    溫道言說道:“我想就相當於小師妹一直在尋找神明,然後有一天大師兄告訴小師妹,他就是神,可能現在祿祿姑娘就是這樣的心情。”


    ......


    ......


    數日後。


    亞拉爾山脈,某座鋒利的雪山之巔。


    一名坐在冰崖之上的天通族男子猛然睜開雙眼。


    他雙眼如炬,目光穿過了前方彌漫的厚厚雲層,跨過了從天而降的密密麻麻的雪花。


    在盡頭,他看見了一座人族飛舟。


    飛舟之上,是幾名年輕人。


    正朝著他所在的方向緩緩駛來。


    他的臉上頓時浮起笑容,這種笑容就像是在長久的枯寂後看見了好玩的東西。


    “大人,需不需要去通知...”


    “幾隻小鬼而已,在這個地方警戒何其無趣,且讓我陪他們玩玩,”男子阻止了身後的人。


    對方也沒做多說。


    因為他也看見了,那幾人之中,最強的不過才洞虛而已。


    並且那名洞虛境修士氣息看起來頗不穩定。


    便是他也在聚輝上境,身前的穆薩·巴澤大人更是升元上境的超然存在,在人族之中,便是歸道上境,站在人族作為修士第一座修道山峰最頂峰的存在。


    就是這樣的強者,竟隻能夠在這種地方負責警戒的工作。


    升元之上,是為入神。


    歸道之上,是為天啟。


    對於修士而言,那是另一道風景,另一個世界。


    就像是此刻他們已經站在雪山之巔,但在他們的身後還有一座比天高的山峰。


    是的,不是在身前,而是在身後。


    因為走到升元亦或歸道,根本看不見天啟的那道山峰。


    在高山之巔轉身,不是什麽人都能夠做到的。


    所以說,一名洞虛幾名煉神,真的就像是螞蟻一般。


    這真的不是自大,是事實而已。


    穆薩·巴澤站起身來,然後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便自原地消失。


    ......


    ......


    “下麵有敗亡的士兵,要不要下去問問?”


    飛舟在茫茫雪霧之中飛行,但並未遮蔽住檀如蘇的神識。


    他們已經接近亞拉爾山脈,這種時候她自然不可能還在舟內睡覺休息。


    聽見她的話。


    蘇幕幾人也各自將甚至調動至地麵上。


    果然。


    雪原之上有不少大周的士兵從北向南奔跑,許多人的身上都帶著傷勢。


    在這些士兵的後麵,還有這雪原上的妖獸在追逐。


    “下去問問吧,”莫千與道。


    這些士兵很可能就是盧國公率去救駕的,即便沒有在萊蒙山上和雪國正麵交鋒,想來也大概知道前線的大致情況吧。


    隻是。


    就在蘇幕準備掌控著飛舟朝地麵而去的時候。


    突然之間。


    周圍的空氣就仿佛遭遇到了強大寒流,瞬間被凍結起來般。


    但這不可能,因為隨寒風亂竄的寒流,也在同一時刻凝固了起來。


    莫千與在刹那間來到蘇幕的身邊,真元瞬間流淌而出,她警惕地看向了天空前方。


    天地間輪舞的雪花已經停滯在了他們的前方。


    風也沒有消失,就停在他們的前麵。


    “大家小心!”溫道言取出了一張符捏在手中。


    檀如蘇也來到了莫千與的身側,手中越女劍上漸起光華。


    雪山宗的祿祿則是站在蘇幕的身後。


    這一次,她沒有恐懼害怕。


    “不知何方前輩在此,我等無意冒犯,”


    警惕的同時,莫千與向天空上很有禮貌地說道:“若有衝撞之處,還望前輩看在我等不知的份上饒恕,我們這就離開。”


    話音落下後。


    飛舟還是沒有辦法飛行。


    於是檀如蘇罵道:“是人你就出來,是烏龜你就在裏麵縮著。”


    溫道言震驚看來。


    祿祿朝著檀如蘇豎起一個大拇指,她就喜歡這樣的風範。


    隨著話音落下。


    凝滯在空中的雪花裏,有雪花動了。


    “你們快看,”祿祿指向一片飛到飛舟上的雪花。


    其實不用她提醒,蘇幕等人便已經看見。


    那片薄薄的雪花,竟仿佛變成為了世間最為鋒利的刀刃,極輕鬆的便切割開飛舟出船體。


    一片雪花,兩片雪花,片片雪花。


    紛紛仿佛被賦予了生命般,朝著飛舟切割而來。


    檀如蘇和溫道言第一時間想要去阻止。


    卻在下一刻。


    他們的身體也如飛舟般被凝滯在了原地,半點不能動彈。


    隻能夠眼睜睜的看著那些雪花將飛舟肢解。


    “歸道?”祿祿猛地意識到對方肯定是歸道境的存在。


    否則。


    若是洞虛,同樣是洞虛的莫千與不可能也被對方輕易控製住。


    莫千與確實也無法動彈,但她依然很是淡定,傳音蘇幕道:“至少是歸道中境。”


    蘇幕微怔。


    雖然說自己在東遼關上誇下海口,也不至於這麽快就真來一個吧?


    “我們在他的規則之下,”莫千與道。


    作為大周軍用飛舟,不止能自主攻擊還能自主防禦,飛舟之上始終有一層防護。


    但對方操縱著雪花,直接無數了這層防護。


    洞虛上境修士憑借著自身強大的力量倒也能通過洞穿虛空而做到。


    但莫千與卻半點沒有察覺到。


    便隻有一種可能,對方在歸道之上,並且已經掌握某種規則的力量。


    規則不是法則。


    規則是由人建立而起的某種製度章程,或者說規矩。


    就像大周的律令,便是大周的規矩。


    任何人都不能觸犯。


    修士的規矩自然不需要經過大眾百姓的通過,隻需要修士自身能夠在天地之間領悟並且掌握,便能夠讓人服從。


    若不服從,便是死路。


    莫千與不知道對方的規則是什麽,規矩是什麽,但想來和空間或者冰雪有關。


    “讓他出來,”蘇幕傳音。


    同時。


    在他的袖中時間,蘇幕神魂所成的力量,捏住了一道劍意。


    這道劍意很平靜,好像沒有任何殺傷力般。


    “不知是否是雪國的前輩,我們並不是前往萊蒙山,”


    莫千與法眼凝視向霧茫茫的天空之間,碎裂的飛舟仿佛不在她的眼睛之中,“相反,我們是西林弟子,受至禮院院長大人之命,有要事麵見貴國國師。”


    從在東遼關得知大周兵敗的事情後。


    莫千與便聯想到了度生一所說大周國內存在的問題。


    尤其是西林和羅什之間的關係。


    她懷疑大周的軍機情報是被西林透露給了雪國。


    故而,莫千與故意這般說。


    一是想要看看對方的反應,二是希望通過此迫使對方說話。


    “莫千與,西林弟子?”


    霧茫茫的天空身穿,傳來虛無縹緲的聲音,難以辨別在何方何處。


    對方認出了他們,“爾等毀我族錦瑟湖大計,今日你們必死無疑。”


    對方認出了他們。


    但認出了又如何呢?


    莫千與法眼之中閃爍過一道紫色的光暈。


    旋即蘇幕的無垢之中便傳來了莫千與的聲音。


    是方位,確切的方位。


    “抱歉,恐怕要讓你失望了,”蘇幕話起之時。


    袖中一道劍意,抽取了他周身大半真元及半數以上的魂力。


    劍意出,天光斂。


    雪花碎,天霧散。


    一道身影,在蘇幕他們的頭頂上空出現。


    在那名男子的身周。


    出現了無數道蒼白色的光輝。


    沒有人知道這些光輝是什麽時候出現並且籠罩住對方的,便是釋放出這一劍的蘇幕也不知道,便是無初次想象過這一劍強大程度的莫千與也不知道。


    穆薩·巴澤也不知道。


    他隻覺得忽然間,自己的生命就開始了流逝。


    身體內的陽輝也在飛速流散,但並不是被人奪取走,就像是被放進了沙漏之中。


    巴澤知道,這是因為他經脈之間的衰老,血肉之間的衰老,神嬰之間的衰老。


    可為什麽,自己的身體乃至神嬰,都在衰老?


    這些蒼白色的光輝,似乎代表了光陰歲月的力量。


    從遙遠的未來而來。


    光陰歲月,自己要如何抵擋?


    隻能感受,摸不著,根本摸不著啊。


    碎裂的飛舟之上。


    雪山宗的祿祿,驚恐地看著那蒼白光輝裏的天通族歸道境強者,竟半點反抗也沒有。


    前一刻尚且還精神煥發,紅光滿麵的男子。


    下一刻。


    他的眼窩便陷了下去,眸子之中升起渾濁,眉宇之間,皺紋深陷,牙齒脫落,甚至連他那雙天通角,竟也開始不斷脫落。


    頃刻之間。


    這名將他們玩弄於鼓掌之間的歸道強者,便變成了一個白發老人。


    他的修為也因為身體的衰老,神嬰的衰老,根本留不住。


    在沒有做出任何反抗的情況下,他一身的修為竟被卸去。


    祿祿驚恐的看向蘇幕。


    是的,不是震驚,是驚恐。


    因為震驚而感到恐懼。


    之前蘇幕在城關上說他一劍可斬歸道。


    她覺得是在吹牛。


    即便經過昨夜的事情後,她還是覺得蘇幕在吹牛。


    原來,他真的可以做到。


    自己甚至沒有看見蘇幕是什麽時候出的劍,或者他真的有出劍嗎?


    她知道蘇幕很強,可怎麽能有這麽強?


    這難道不是違背天地之理,大道法則嗎?


    煉神境,怎麽能夠這麽強、


    站在這個男人的身後,她忽然覺得很害怕。


    這種感覺。


    自己就像是一隻螞蟻,哪怕對方對自己沒有任何殺意,但隻要輕輕揮動一個指頭,一個無心之舉,也會讓她死於非命。


    平日裏多少人正常走路而踩死螞蟻。


    祿祿覺得,在蘇幕身後的自己,就像會被踩死的螞蟻。


    她下意識的,往後退...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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