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道言的任免狀及一應程序走得很快。


    四天之後便要前往西寧府上任。


    離別將至。


    蘇幕幾人便也放下了其餘那些不重要的事情。


    在溫道言的小院中,在大街之上,遊玩京都風光。


    而這幾日。


    朝歌城的秩序已經徹底恢複,並且愈發熱鬧。


    因為即將便是十五,十五是上元節。


    上元節於大炎帝國時昌盛,大炎武皇帝尊古神太一為大炎帝國主神,祭拜以求太一神降下好運,祈求風調雨順。


    傳說中太一神在先天神戰之前,乃是主宰未崩亂的九洲大陸時的至高存在。


    大炎武皇帝為保證百姓參與祭祀。


    於是有了解除宵禁,點燈之習俗。


    之後的朝代,傳承了這一習俗,並且上元節愈發熱鬧。


    及至本朝,朝廷已就上元節製定出了整整六日的休沐假期。


    這一方麵原因也是因為本朝道門興盛,而太一神在道門之中地位也是超然。


    十三日。


    朝歌城內,彩樓鬆棚搭建而起,百姓們將竹柏插在了上麵,此為浮光洞、攢星閣。


    各坊巷之間,也已經是張燈結彩,諸般燈品,不下十餘種,令人眼花撩亂,此為開燈市。


    有一種燈,其彩如門字形,中可燃燭,被稱作‘一門光采’。


    檀如蘇買下了兩盞,送給了溫道言。


    溫道言接過燈的時候,愣了愣。


    愣神的片刻,檀如蘇已經朝著坊巷更深處走去。


    蘇幕上前推了他一下,沒好氣道:“還看呢,再看就沒影了。”


    溫道言慌裏慌張地追了上去,像個犯錯的孩子。


    ......


    ......


    兩日後,上元節。


    千家萬戶走出家門,每一條長街之上,亮起了數之不盡的花燈,仿佛整個京都都已經震動。


    這種時節,便是在閨閣之中的年輕姑娘們,也會上街遊玩。


    蘇幕四人,穿街過巷,見人間繁華。


    擠進某處人群。


    其內竟是幾名修士在台上表演大變活人,胸口碎大石等等節目。


    這倒是讓蘇幕頗感意外。


    要知道,對於修士來說,這樣的表演他們得不到什麽好處,因為百姓所給的都是些碎銀子。


    經溫道言講述,方才知曉。


    皇帝陛下為了熱鬧,但凡是上街表演的修士,都會得到一定的靈石。


    小猴子聽見這話,當即就想要上去。


    但遺憾的是,他此前沒有報名,即便是現在上去耍猴,也得不到朝廷的補貼。


    便在一名修士打開櫃門的瞬間。


    無數隻彩色的蝴蝶從中飛了出來。


    一時之間,全場沸騰。


    對於蘇幕四人來說,雖不意外,但他們來看的就是熱鬧和人間煙火氣。


    ......


    ......


    “那邊猜燈謎,我們過去看看吧,”溫道言望著萬千燈火之中的熱鬧提議。


    蘇幕和莫千與相識一眼,說道:“那玩意兒不是我們所擅長的,你和小師妹去吧。”


    檀如蘇莫名其妙看向蘇幕,道:“奇怪,說得好像我擅長似的,我們這裏就他一人會,你自己去玩兒吧。”


    聽見這話。


    溫道言還果真過去了,甚至說道:“那我過去了。”


    “小師妹,你也快去,”蘇幕催促。


    檀如蘇道:“我不去,沒意思。”


    蘇幕王哲林來來回回如水流般的人群,強調道:“我不是讓你去看,那種地方人滿為患,很容易就發生衝突,他一介文人,出事了也會講理,但不是什麽人都會跟他講理的,你過去盯著他。”


    “這是上元節,哪有那麽多衝突,”檀如蘇不屑,她能不知道蘇幕是什麽心思。


    “我沒跟你開玩笑,你難道沒有聽說過渾水摸魚?”


    蘇幕一本正經,“很多宵小便是借著這種盛大的節日行不軌之事,像小偷什麽的最喜歡在這種時候作案。”


    “他一個大男人,還怕小偷?”


    莫千與上前說道:“去年上元節,朝歌城中有修士發酒瘋,當街傷了數十人,師妹,你還是過去吧,這樣我們也放心。”


    小猴子這時候也冒了出來,說道:“千年上元節,有人刻意製造混亂複仇,朝堂之上看先生不滿的人可不少,小妖女,你還是過去看看吧。”


    檀如蘇抿唇,道:“你們為什麽不去,偏讓我去?”


    蘇幕抓住莫千與的手,說道:“我們?我們自然是要去過我們的二人世界。”


    檀如蘇:“......”


    蘇幕的舉動,很快就吸引了行走過去的無數人。


    雖然說大周民風很是開放,但在大街上牽手而行,還是頗為少見的。


    莫千與有心想要掙脫,但感受到蘇幕那告知的目光,還是說道:“師妹,有勞你了。”


    說完這句話。


    她便和蘇幕兩人轉身離去,一刻也沒有停留。


    嗯,小猴子也被丟了下去。


    於是,檀如蘇在小猴子的拖拽之下,終究而是走向了燈謎之處。


    便聽見人群深處,高台之上,燃燈之前,那主持燈謎的人道:“天鵝湖變鳥飛絕,白天相約解相思...雙思隻在內心旁,單身貴族爾相連。”


    人頭攢動的人群中,也不知道溫道言是怎麽走到的前頭。


    某一刻。


    他很有目的性地回過頭來,在萬千燈火之中,鎖定了一道身影,說道:“我的心隻可容納你。”


    為燈火所柔和的目光盡頭,自然是檀如蘇。


    檀如蘇確信,自己上當了。


    蘇幕和莫千與是故意的。


    不知道是燈火太盛還是有別的緣故,她忽然之間覺得自己的臉頰在發熱,仿佛自己快要發病了似的。


    “恭喜這位公子,答對了!”


    原來,每答對一次便可向上一步。


    那台上中央所擺設的,便是燈謎大獎。


    是一支發簪和一指環。


    便在這時。


    上麵主持燈謎之人再度說道:“春雨梧桐結絲綢...秋風鴻雁傳千裏...冬雪裏,姑娘為何顯半腰...”


    溫道言的目光再次回首而來,認真說道:“絕對重要。”


    他的語調其實很生硬,臉色也極不自然,因為這種事,他真的不會做。


    哪怕大師兄告訴自己,目光一定要柔和深情。


    哪怕這些天他看了好些言情,學著裏麵的男主,可他發現自己真的不擅長。


    這件事,好難學。


    在他目光盡頭的檀如蘇,忽然提起猴子,然後擋在了自己的眼前。


    攔住了兩人交匯的目光。


    她的另一隻手則已經給按住自己不受控製,激烈跳動的心髒。


    小猴子打趣道:“你要是不想看,其實也可以走開的。”


    檀如蘇沒有走開,她挪不動步子,也不想挪動。


    ......


    ......


    燈謎外不遠處的一棟高樓之上。


    蘇幕將下麵的一幕看得很是清楚。


    這場燈謎,自然是因為溫道言在金鑾殿上接下那聖旨之後。


    溫道言求著蘇幕幫他想的破冰辦法。


    為此,蘇幕還破費了不少銀子。


    就在他看得正熱鬧之時。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公子,你好。”


    聞言。


    蘇幕轉身看去,引入眼簾的赫然是一位容貌姣好的少女。


    “你好,請問有什麽事嗎?”


    “我...我能邀請公子一起賞燈嗎?”少女明亮的眸子中映滿了無數燃燒的燈火,煞是好看。


    眾所周知。


    上元節也是無數少年少女所期盼的節日。


    或許隻是個燈謎,或許某一個回首,一個眼神,便許一生。


    著名詩人便曾寫道:“燈火錢塘三五夜,明月如霜,照見人如畫。”


    在大周。


    少女邀請你去賞燈,便是表達心意。


    所幸,在幫溫道言想辦法的時候,他補過大周的習俗。


    便在他準備拒絕的時候。


    驀然回首,莫千與正在燈火闌珊處,她手裏端著一碗豆花米線,唇角有油漬。


    於是蘇幕說道:“介紹一下,她是我的未婚妻。”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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