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上鉤了。”


    “還是一頭霜天魚。”


    “願者上鉤,你們也不要怪老朽。”


    岸邊,盤膝坐著的老者興之所至,抓起身邊的李子,咬開後蘸了蘸旁邊的辣椒,很有滋味的樣子。


    餘光撇過那離去的年輕人,旋又看了眼木桶裏的霜天魚。


    眉眼之間稍起思慮,卻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蘇幕並不知道那老者的目光曾重新凝聚於自身。


    他雖然沒有從這老者的身上感受到任何修士的氣息,可在這東海之上,荒島之間,怎麽可能有凡人。


    即便對方沒有任何惡意,蘇幕還是選擇了一處較遠的地方。


    幾顆丹藥入腹,然後靜修調息。


    到了此刻,饕餮自然沒有了睡覺的福利,在這荒島之上,蘇幕需要一個護法之人。


    於是看起來僅僅像隻小獸的饕餮在旁邊不情不願的擔當起護衛。


    天上風雲,變幻莫測。


    漸有小雨淅淅瀝瀝降臨。


    蘇幕撐起真元,片刻之後。


    神識以其為中心,向四周探知而去。


    距離他們所在荒島的海域深處,有大浪翻滾。


    不過荒島周邊的海水卻是頗為平靜。


    這不禁讓蘇幕想到了在岸邊的老者。


    那老者此刻已穿上蓑衣,但很顯然他並沒有沉浸在自己的垂釣之中。


    從其略顯得焦急的眉眼間就可以知道。


    而且老者不斷地抓起旁邊的李子,蘸辣椒吃。


    這樣的吃法,對於蘇幕來說倒是頗為熟悉。


    前世的他乃是南國之人,所謂萬物皆可蘸,便是如此。


    不曾想居然在這個時代的東海之上,還能夠看見這種吃法的人。


    久離故鄉,蘇幕不禁想要上前去結交。


    不過擔當護法之職的饕餮打斷了蘇幕的思路。


    這家夥稍稍幹點活兒便要蘇幕給其報酬。


    片刻功夫,蘇幕不禁思念起了猴子。


    望著從雲端之上墜下的細雨綿綿,蘇幕沒有繼續調息。


    當務之急還是盡快和莫千與匯合才是。


    遺憾的是。


    當時他正在審問那頭碧鱗皇海蠍,亂流來時,那頭碧鱗皇海蠍本就被自己的太陰真火所傷,估計已經死在亂流之下。


    否則自己還能夠問問路。


    在這汪洋大海之上,蘇幕依然沒有辦法判斷九華水府所在的方位。


    雖然那岸邊老者此前多有不允打擾的意思。


    但畢竟兩人在飲食方麵有所共同點,多少應該也能說上兩句話吧。


    於是調息後的蘇幕再次向老者所在的海岸邊走去。


    這老者,不是好相與之人。


    蘇幕僅僅隻是靠近,甚至都還不曾說話,這老者注視而來的目光中便有不允打擾之意。


    罷了。


    蘇幕徹底放棄了詢問老者的道路。


    與其如此。


    不如縱身入海,抓一海妖或者海獸詢問。


    於是蘇幕召出太須仙劍,準備離去。


    “喲,又是一頭霜天魚。”


    “哈哈,來得妙。”


    蘇幕聽見那老者的大喜之聲,沒有在乎。


    然而下一刻。


    那老者炯炯有神的目光卻鎖定向已禦劍而起的蘇幕,道:“小友,稍等片刻。”


    蘇幕一臉疑惑的看向對方。


    那老者笑容和氣,道:“不知小友從何處來,欲往何處去,適才可是想要問路?”


    蘇幕皺眉,這老者的態度轉變也太快,不禁讓人覺得頗為詭異。


    “無事,告辭,”蘇幕拱手。


    “相逢即是緣,小友何故如此著急,”


    那老者竟是極力挽留,道:“何況,老朽久居東海,小友若有難處,老朽或許可以幫到小友。”


    突然而來的熱情,換做誰都會有所防備。


    況且在蘇幕眼中,這老者絕非平凡之人,沒準兒是東海深處的大妖。


    於是他轉身便走。


    豈料。


    那老者卻是急了,口中念道:“可一不可二,老朽今日必要證明究竟是不是你。”


    蘇幕也聽不懂他說的是什麽。


    總之。


    下一刻,這老者便出現在了蘇幕的麵前。


    其速度之快,恐怕連風也難以捕捉。


    “老朽方才多有失禮之處,還望道友見諒,”


    老者竟是向蘇幕行禮致歉,表示適才他沉於垂釣,才不想被人所擾。


    蘇幕見老者態度謙和,且對方修為明顯在自己之上,也放棄就此直接離去,問道:“既如此,道友現下又為何攔我?”


    “實不相瞞...”


    原來他已經在這裏願者上鉤多時,在蘇幕沒有到時,往往隻是些談不上意思的小魚小蝦。


    但連續兩次蘇幕出現,居然都有霜天魚出現。


    起初他還不覺得有什麽。


    但在蘇幕離開的時候,他猛地猜測到一種可能。


    “所謂可一可二不可三,還望小友幫老朽證實,這究竟是小友的緣故,還是老朽的緣故,”這便是老者想要留下蘇幕的緣故。


    蘇幕沒有去問有如此修為,為何還要選擇這樣的方式去垂釣。


    顯然。


    無論是怡情養性還是別的什麽,垂釣和直接以道法捕捉都是完全不同的兩件事。


    蘇幕想了想,還是跟隨老者來到釣台之上。


    這老者大概是有所求,變得頗為熱情。


    主動請蘇幕品嚐他的李子。


    蘇幕自是看出這些李子之中所蘊含的靈韻頗為不俗,但也毫不客氣。


    於是在旁邊的饕餮便也忍不了。


    那老者看了一眼饕餮,稱讚道:“道友這靈獸頗為不俗啊。”


    “前輩謬讚,”蘇幕沒有因此就將饕餮喚回袖中世界。


    其一是這老者早就已經看見,其二這老者修為高深莫測,蘇幕總要表現一下自己的力量。


    “敢問前輩,此處距離東海九華水府有多遠?”蘇幕也問出自己的疑惑。


    “原來道友是要前往九華水府,隻是為何來了此處?”


    老者看見蘇幕的吃法竟和自己一般無二,感到頗為驚奇。


    他在這東海之中,根本找不到和自己有相同愛好的。


    而且看蘇幕的樣子,完全不像是刻意作假。


    不過對此,老者並未多說。


    對此,蘇幕倒也沒有隱瞞。


    畢竟此前那的動靜之大,這老者不可能沒有看見。


    聽過之後,老者方才說道:“此地乃是東海之南,距離九華水府距離可以說頗為遙遠,先前那亂流想必是蓬萊仙宗和青龍國合力所布置下,針對黑水的禁錮而發生變故造成的,道友這是遭了無妄之災了。”


    “原來是這樣,”蘇幕方才明悟。


    他曾經也見過那座海上長城,後來黑水之後又有加固。


    乃是無數超然強者所布,發生變故,所產生的衝擊也怪不得他們難以抵擋。


    隻是,既然是超然強者所布置,怎麽會發生這般漏洞。


    不過他的回答老者並未立刻回答。


    因為,魚竿動了。


    且,又是一頭霜天魚。


    老者驚訝不已,他幾乎確定這一定是因為蘇幕的緣故。


    心下不禁震撼,此子氣運之驚人。


    “看來道友與這霜天魚頗為有緣,”老者讚道。


    蘇幕對於這些魚類倒是沒有了解,另外他也不覺得自己氣運多麽驚人,所以這霜天魚怕是另有緣故吧。


    但他不知道是為什麽,自然也無從解釋。


    老者要這麽以為,便如此認為吧。


    老者則是認真的看了蘇幕一眼。


    事實上,從蘇幕禦劍入島來時,他就已經注意到蘇幕。


    修為境界雖顯普通,但其身上卻有一種連他也看不出來的莫名氣息,再有其身側法劍,也是讓他感到一種來曆非凡之意。


    後來出現在他身邊的小獸,就更加不簡單了。


    饒是在他身後,他竟也莫名有一種如臨深淵的錯覺。


    有此種種,他不禁有了一顆攀談結交之心。


    “道友莫非是來自南風域?”這自然是從蘇幕和他一樣吃李子的方式上推斷來的。


    在劍南域的南邊,便是南風域,而南風域的南邊便是天南之境。


    此前蘇幕去往絕情鬼城,也從南風域的邊緣經過。


    蘇幕知道老者為何有這樣的推斷,說道:“倒不是,我其實是蜀中人,隻不過曾在南風之境住過一段時日,便頗為喜歡那邊的美食。”


    “原來是同道中人,”


    老者喜從中來,看蘇幕的目光頗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我本東海人士,也是有幸在南風域居住了一段時日,至今還頗為懷念呐。”


    於是。


    這老者和蘇幕談起了南風域的諸多習俗。


    蘇幕對老者尚有所求,畢竟東海汪洋,想要去九華水府,僅僅隻是知道方位大概的距離也很難找到,最好是有海域圖才行。


    便和老者攀談起來。


    “今遇道友,當浮一大白,請!”


    老者不知從何處取出一壇好酒。


    入腹之後,蘇幕竟覺對真元大有裨益。


    而後。


    那霜天魚也在老者高超的刀法之下做成生魚片,邀請蘇幕共同品嚐。


    兩人以酒肉做陪,倒是開始談天論地起來。


    老者仿佛都忘記了自己是在這裏垂釣的。


    見關係拉得差不多。


    蘇幕便提出了自己的請求。


    老者見蘇幕眸子之間的倉促和焦急,便問道:“道友如此著急前往九華水府,莫不是有佳人在那邊?”


    “道友火眼金睛,還真是。”


    老者頓時怔住,他隻是戲言而已,不曾想還真是。


    “道友果真性情中人,”


    老者有些遺憾道:“本想和道友結伴共遊,看來是不能了。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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