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先走吧。”喀戎向外擺手,示意伏雲離開。伏雲麵色沉重退出帳去。喀戎湊到夔耳邊,耳語了幾句。


    夔王帳外,蠻軍們生起了篝火,烤起了生肉。暮色四合,山形漸漸和夜幕融為一體,辨不清界限,火光驅趕了夜的寒冷,閃爍跳躍的火苗前,是手舞足蹈的蠻軍戰士。他們換下了獸皮戰衣,一個個穿著樹藤草裙,挽手在篝火前圍成一圈,伴著號子節奏歡快地舞蹈。有的則坐在一旁吃喝,索納,哈剛達交談舉杯。


    這種聚會在蠻營常見不過,每次狩獵回來時,大家都會圍著篝火慶祝,吃喝玩樂,盡情享受自然的饋贈。


    帳外的喧鬧掩蓋了帳內的低語。喀戎和夔還在商議與北皇的戰爭。


    “情報上說北皇親自領兵前來,已出嶗關,不出幾日,就能到達南陲戰場。”


    “他來了也好,不用我前去擒他。”夔神色輕鬆,在他看來,不論北境補上多少將士,都將被他移為煙塵。他沒有理由不這麽想,憑借蠻獸的實力,摧垮北軍似乎易如反掌。一直以來,他隻是欣賞羅家倆兄弟的勇武而已,不願殺了他們,甚至將他們留在蠻營。還曾為念成服了敖狠內丹。他敬重羅氏雙子,但從來都沒想過要止戈不戰。擒了北皇,統了北境,還有誰會去上神止峰祭祀通天劍,天火降魔種的恐懼也永遠不會來臨。


    “製止這件事發生的最好辦法,就是親手毀了它。滅了北皇,就再也沒有什麽魔種了。”他並不迫切,似乎這步棋隻剩接下來向前邁出一步,也是最後一步一樣簡單。


    喀戎卻緊縮了眉頭,他撫著灰須,在地上踱步。“大王可聽說了索納,哈剛達二位首領被一道士設術所困之事。”


    夔搖搖頭,“那又何妨,哈,索二將還不是大勝歸來。區區北人不足為懼。”


    喀戎停下腳步,靠近夔王坐了,緩緩說道:


    “大王自覺邱澤猛獸無人能敵,卻被這小小術士擋在了一無根火牆之外,千萬猛獸懼而不往,雚疏生性不懼烈火,卻遭其焚。隻怕……”


    喀戎說著頓了頓,瞥一眼夔臉色。


    “說下去。”


    “恐怕北人幾番吃了異獸之虧,已經找到了降伏猛獸的方法。聽索納首領回報,那術士能攝我軍心魄,製止猛獸動彈不得,又能招來藍焰,威喝群獸。且不說靠他一人退了我大軍,若北營中不止此一人,到時勝負便不明朗。”


    “依你所見,還不能出兵踏平北境?”夔反問道。


    “此次北皇派其子先鋒,自己又隨其後,定是有備而來。他絕不會沒有把握就冒險前來送死。依我看,那道士術法倒不足為懼。倘若北皇此行,有更厲害的手段……”


    “他們還能有什麽手段?北人的雕蟲小技我們不都見識過了嗎。”


    喀戎又緩緩站起,負手而立,沉沉道:


    “大王還記得當時南陲附近我軍營地被夜襲,大軍猛獸蕩然無存,徒留血跡之事?隻怕北皇已經掌握了召喚魔物的方法,若真如此,勝負卻又明朗了。”


    夔猛地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性。思索片刻,覺得喀戎說得不錯,但他還是笑道:


    “南陲北營,不也遭了魔物毒手,我看黃皮怪未必掌握得了魔物。你不要過於擔心了。”


    喀戎欲言又止,夔道:“若你實在放心不下,此後戰事暫交給你來安排,出兵之事我不心急。”


    喀戎拜謝。叫了營中探子進來。


    他吩咐道:“祭魔劍一事盡是北人營中一巫師全權負責。你且放出風去,就說我們要潛入北境,活捉巫師,把他綁來喂我們的戰獸,以祭奠死於魔物之手的先祖和將士們。”


    “是。”探子領命就要出帳。


    “慢。你將何往?”喀戎問他。


    “喬裝打扮,速去陣前打探,混入北軍邊營放出消息。”探子回道。


    “不,不要喬裝,於營中尋一雚疏乘去。隻管在敵軍營頭大膽窺伺。越早被其發現,越易成事。”喀戎鄭重地吩咐道。


    “這……”探子一時語塞,不解喀戎之意,又不知如何反駁。這擺明了是讓我去送死啊,在北軍營頭乘雚疏,不等於自投羅網?我犯了什麽錯,要這樣懲治於我。


    “你盡管去,我知北人交戰向來不殺使者,若他們要取你性命,你隻稱自己為議和使節。教他們交出國師,說我們便會撤軍。”


    “是”探子領了命,抓抓後腦出了帳,去營後騎了蠻營坐騎雚疏,又卸下探子喬裝,明目張膽地奔著北營去了。


    一路上雚疏飛奔,探子心裏還是沒底,躊躇間已近北營。


    他總歸有些害怕,小心翼翼地登了山頭,要觀望營內情況。可他胯下坐騎雚疏獸,一臉蠻人樣貌,剛露了頭,就被巡邏的北境戰士抓個正著。


    他要翻身上獸背逃走,北兵大喝,“站住。”一支利箭應聲劃空而來,嗖地一聲射中了探子的左小腿,疼得他倒在地上,一隊人一擁而上,投矛射箭擊向雚疏,雚疏受驚撒蹄跑開,丟下這探子往蠻營方向去了。


    半晌,蠻營之中衝進一匹受驚的雚疏,喀戎出帳見了此獸,嘴角微揚“成了。”


    探子被五花大綁送進了北營,“將軍,我們巡邏間見此賊鬼鬼祟祟,應是蠻人探子。”兩人將他推到在地,“跪下!”


    五常從座上走下來,來到探子麵前“既是探子,應是聽得懂我們說話?”


    “是,是,聽得懂。”探子忙開口道,想到自己被擒恐怕難逃一死,喀戎說過北人不殺使者,為保性命,下得他早早開口:


    “我不是什麽探子,我是被首領派來和您講和的使者。”


    “哈哈哈哈,使者?”五常圍著探子走了一圈,又回到他麵前,見它既無喬裝,也無戰馬。


    “你方近幾日戰事幾乎全勝,有何議和理由,莫不是探知我皇親臨滅敵,怕了不成?”說著拔出腰間佩劍,架在探子脖子上。五常瞬間收了笑聲:“誓滅蠻寇,無和可議!你既然沒什麽用了,不如先送你上路,在黃泉道上為你家主子打點,還讓他們到時候熟絡。”說著五常就要動腕割喉。


    “將軍饒命,饒命。夔王說了,隻要北人將國師奉上,我軍便會退兵。兩方戰事全因他一人而起,隻要你們願意將他押送至我營,我們便撤軍。”探子把脖子往後縮縮,顫音說道。見他麵如土色,虛汗直冒,像是個怕死鬼。五常本是嚇嚇他,隨即將劍離了他咽喉。


    “若我們不送呢。”五常又把劍刃貼在他喉間。


    “軍師道要於近日派人潛去北境,活捉你們的國師,將其喂我戰獸,以祭亡靈。”


    “人皇既已扣國師在死牢,必是他該死,不勞你等動手。你隻管走好。”說完就要揮劍,


    “慢!”太子進帳,喝止了五常,身邊跟著那紅衣女子。


    “殿下,”五常收了兵刃,“您怎麽來了。”


    “此人不可殺,你方才說要潛入北境,活捉國師?”太子拉起地上的探子問道。


    “對,軍師說要派人潛入北境,擒了你們國師。”


    “把他帶下去。不要傷他性命。”太子吩咐道,帳外進來兩個士兵帶走了探子。太子坐到將軍座上,紅衣女立在左邊。


    “殿下。”五常躬身行禮,啟明搖手回禮。正色道:


    “當時羅伏雲、羅念成要除國師,我父皇以命相護,後又不知為何將國師押入死牢,國師對父皇應該還有用處,蠻人不顧戰事凶險,處心積慮要除掉國師,可見其中端倪。因此不該不重視這件事。”


    五常在座下忙跪拜,“臣疏忽大意,險些誤了大事。”


    “將軍請起,此事怨不得你。待父皇來時,將此事稟明,聽他定奪。”


    喀戎算好了人皇到達南陲的時間,喚來索納首領,“我命你抄小路前往北境內,活捉北人國師。”索納一臉驚愕,自己從來都沒去過北境深處,又何談在茫茫北境擄一人回來。


    “我…”索納正要說什麽,喀戎隻叫他附耳過去,在耳邊交代了幾句。


    “我這就去準備。”索納徑自去挑選善戰將士,準備出發。


    幾日後人皇果真親臨南陲戰場,隨從隊列宛若長龍盤踞在山路之上,錦旗飄飄,大軍緩緩挺進南陲。太子攜眾將士出營,夾道相迎。紅衣女在太子身側,五常、遠山緊隨其後。將士分列兩陣手執月牙青銅戟夾道站立。人皇騎著一高頭紅鬃大馬從金袍將士間出來。隻見他身披黃龍鎧,腰佩金莽柄寬劍,頭戴金盔,威武堂堂,一改往日朝堂之上的儒雅風度,儼然護國大將,飽經風霜。眼神中透露的堅毅,是那頭盔麵罩所掩蓋不住的。


    “兒臣叩見父皇!”太子上前在紅鬃馬下跪拜。身邊女子,身後五常、遠山及兩側將士齊刷刷跪地,


    “參見人皇!”人皇下了馬,左手握著劍柄,右手將太子扶起,“諸位請起。”


    “父皇,您怎麽來了。”啟明一邊起身,一邊試探地問。


    “我知蠻人凶惡,怕你難以應付,故前來相助。”人皇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沒有關切,也沒有勉勵。


    “多謝父皇,父皇請。”啟明在前麵帶路,領著人皇及五常、遠山朝大帳內走去。四人在大帳之中議事,太子將近幾日戰事詳細地向人皇做了匯報,人皇依舊沒有任何過大的表情變化,看來戰場的得失,都在他的預料之中。啟明突然想起了什麽,他走向北皇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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