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毓姄請伏雲入內,才問詳情。“你終於想通了?”


    伏雲輕聲道:“是啟明身邊那名紅衣女放我出來。”毓姄這才恍然,原來不是大哥自己逃出來的,也是,像他這樣的脾氣,怎會輕易改變決定,隻是自己三番兩次設法救他,他不肯出來,如今又怎會離開大牢。


    “我救你幾次,你皆不願同我離開,何故隨那亂星紅出牢?”毓姄有些不解,也有幾分氣惱。


    “那女子道,啟明已查明權魔劍是其父李翀在背後操縱,說不日就要大白紅玉血案及神止峰上的秘密於天下。啟明留下書信與她轉交給我,我見他信上所說,屆時絕不顧與李翀父親之情,願為北境除去此害,恐需我援手,因此請我出牢。我這才信那女子,出了牢來。”伏雲四下環顧,不見啟明蹤跡,又問道:“啟明在何處?”


    毓姄這才知道,一切都是啟明安排,亂星紅也是他派去放伏雲出牢。她回道:“他早早去了神止峰,已有幾日。”


    “李翀也去了?”伏雲忙問。他知此事若成,便可將真相布告天下,羅家也不會再被誣陷。


    “都去了。啟明也將這事告訴我了,他和李翀同在南陲與蠻族交戰,李翀那惡賊竟不惜折了孫、方二將,要喚出魔種來滅蠻。幸好啟明手下一道士拚死相互,這才保全了二將,至此,他們才知紅玉一事全是李翀詭計!”


    伏雲心中有些煩亂,雖說終於能證羅氏清白,隻是李翀與啟明乃是父子。挑明紅玉之事,交由啟明去做,還讓他覺得猶疑。他真的能不念父子之情,將此事揭穿麽?誰也不能保證,他會不會替李翀瞞著,甚至為他除去證據。


    毓姄看出了伏雲的擔心,安慰他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你放心,他已經答應我了。他不會食言的。”


    伏雲深深望了毓姄一眼,神色有些飄忽,他點點頭,而後又沉聲道:“我再上神止峰,助他一臂之力。”


    “你終於想到出手相助了,出了這麽大的事,待在牢中不肯離開。我恨自己有孕在身,不能出去幫幫念成,你怎麽忍心讓他一個人麵對這些事情?也不知他那日逃離相府之後,現在身在何處。他還小,就剩你這大哥,我這姐姐兩個親人,今日我們三人卻還隔在幾地。紅玉之事既是李翀所為,我無論如何都要殺了這個惡賊。念成恐怕早就查出了這背後是李翀搞鬼,隻是憑他一人之力,如何同整個北境抗衡?我沒有你們那麽好的武藝,現在又不便行動,你做大哥的,還不擔心念成嗎?”


    毓姄聲淚俱下,伏雲去拭她眼角的淚水,卻被毓姄躲開,他無奈道:“我怎麽會不知道這些……”


    “如今真相大白,我絕不許天下有誣陷羅家的聲音。當時大夥都被蒙在鼓裏,我又怎能同念成一齊逃走……”


    “毓姄,別哭了,我這就去尋念成。”


    二人起身一同往外走,毓姄要送伏雲出太子殿,二人邊說邊到了宮院之中,正要分別,卻聽東門外人聲鼎沸,侍者一路向宮內傳喚。


    “太子駕到!”


    毓姄、伏雲皆是一驚。伏雲本想上神止峰看看啟明是如何將李翀罪行揭發,不想他竟已回轉。想必是已經處理好了神止峰上的事情,若不然,就是真的包庇了李翀,但聽傳喚,那人喊得是啟明,卻不說李翀,恐怕歸來的隻有太子,沒有北皇。


    聲到處,地上站立之人紛紛跪下,毓姄、伏雲在道旁站了,伏雲也拜下,毓姄獨立著,看那高門之中來人。


    果然是啟明!


    他身後是孫乾霸及同上神止峰的朝臣,那葛慶州、歐雄等人已經別了孫乾霸,各自散去了。眾人見時,隻有啟明回來,卻不見北皇。


    啟明入宮之後直奔祭雨台。此台設在宮中,傍山而建,七星台方位分明,九層石階通向祭台之頂。每逢節日慶典,或有什麽重大事件,皇帝都要攜眾臣來此,拜祖祭天地,都是祈願行事遂願之舉,人們總是願意相信做這些可以帶來好的結果,若是不很順利,也不免將部分原因歸結到這些事上。因此祭禮便一次次繁瑣,一次次小心,愈發的恭敬重視。


    啟明教人召集北境群臣來此地。和伏雲、毓姄見了麵。


    “羅將軍。”啟明溫和地望了一眼伏雲,又轉去托著毓姄的手道:“你身子要緊,回去歇著吧。”


    他細看時才發覺毓姄剛哭紅的眼,正欲問時,又明白過來。毓姄道;


    “我要留在此地。”“好。”啟明沒有猶豫,一口答應下來,而後又向伏雲道:“神峰之事,亂星紅已說與你聽了吧。我向毓姄保證,定會還羅家清白,如今事情已經解決,羅將軍不必再擔憂。稍後我便告知群臣此事來龍去脈。”


    伏雲有些疑慮,但他卻逐漸相信啟明所說,他本想問個清楚,但聽啟明這麽說,便隻好再等,不去多問。他退一步點頭:“好。”


    “羅將軍,你我皆是為北境謀想,當日相府宴上……哎!如今真相大白,老夫才知是我錯怪了你們兄弟。老夫給將軍賠罪了!”孫乾霸說著就要拜下,伏雲將他手臂拖著,與他一同屈膝,忙說:“丞相何必如此,我等皆是北境之臣,所為者,乃是千萬臣民。既然真相得以大白,我兄弟受這點委屈算不得什麽。丞相拜不得。”


    “老夫一時糊塗,未查明真相,被蒙在鼓裏,這才設下相府殺宴……”孫乾霸一臉愧疚,那潤澤的紅臉更顯紅了。他一招手,教人遞來那口嘯瓏。“赫兒!還愣著做什麽?”


    孫赫從他身後走出,低頭拱手道:“羅將軍,多有得罪!”那方通臂一同上前,慢一步再拜。


    伏雲將二將扶起,接過孫乾霸呈上的嘯瓏,“此劍為奸人利用,害我們相互猜忌。這事錯不在你們,隻因背後皆有操縱之人。二位將軍為國出生入死,伏雲怎會怪罪。”


    孫赫、方通臂隻覺得臉紅,那幾日對羅家兄弟說過的話,現在想來,卻是無比惡毒。


    “北皇他……”伏雲試探著問,當時啟明身後禁軍、巫師隨從老臣等皆是一臉的沉重。伏雲心中明白,李翀恐怕已經沒命回來了。但盡管他犯下滔天的罪行,他卻還是那個名正言順的北境之主,無論他做了什麽,都不能抹去他曾經肩負起整個北境的身份。伏雲想了解其中原委,見那啟明同毓姄二人低語,便問向孫赫、方通臂。


    他二人卻和那些士卒老臣麵色不同,其餘之人多少有一絲悲戚神色,這二人聽到李翀,隻是愈發的猙獰,似乎隻是激起了他們的憤恨。


    “將軍問對人了!見這李翀操控紅玉害人的,正是我們二人……”方通臂將李翀如何教他二人把紅玉運去南陲埋下,又如何派他二人夜間偷營,致使魔種降臨的事,清清楚楚和他講了一遍。


    孫乾霸也在聽著,直到這時,他才明白為何自己那“戰死”的兒子又回到了北境,站在神止峰上。李翀竟不惜朝中這兩員猛將,把他們作為誘餌召喚魔種出現,如此不計代價,就是為了借助魔種的力量,實現自己滅蠻的野心。可憐自己的孩兒,就這樣眼都不眨的被那主子送上了斷頭的殺場。


    枉我殫精竭慮輔佐他幾十年,到頭來,卻不過他眼中一顆棋子,想棄便棄。


    孫乾霸歎道:“那名道長是何人,若不是他出手相救,你小子就回不來了!這樣的恩人,你該帶來見我。”孫乾霸一半憤恨,但更慶幸孩子平平安安回來。


    “他也為朝中做事,但拜在太子帳下,因此父親不知他,我們在軍中共禦外敵,早已熟識。”孫赫回他爹的話,繼續道:“他叫做彭遠山,道號‘不專’,當時擋下那魔種之後,便一倒不起,如今在張將軍處養傷,我也幾次探望,隻是不知他何時才能好轉。”


    “我當親自前去探望……”孫乾霸心中暗自思忖,又感慨道:“你小子有貴人相助,才撿回了這條命。”他抬頭望著那祭雨台飄搖的暗紅色長旗,緩緩道:“隻是不曾想到,李翀竟做出這樣的事來。”


    “誰能想到呢?”孫赫歎口氣,扶了扶父親的手臂。


    我也曾在南陲同那魔種交過手,此物來襲,我一眾將士手執長劍,卻無可奈何,似砧板上任它宰割的肉一般,毫無反抗的餘地。要不是我落入水中,定隨那一眾兄弟去了。此魔種人力難擋,這道士怎能一人擊退魔物?當時我應見過他一麵,他便是那時困了蠻軍百獸的道士,他當時所使異術,也卻實令人震驚。


    伏雲細想,才回憶起曾和不專有過交集,今知此人能退魔種,不免驚訝。不過他既是因此受傷,確實無可避免。但願他能醒過來,這樣的奇人,北境求之若渴。


    方才孫、方二人提起,雖權魔劍已封,念成卻還守在神止峰上,這一樁樁事,由他自己來抗,實在是苦了他。隻是他知道念成能在眾人的幫助下加固魔劍封印,除了李翀,解了北境之危,心中燃起一股暖意。他真正成為男子漢,真正獨當一麵了!如果自己不狠下心讓他去經曆這一切,他怕往後這孩子會麵臨更大的苦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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