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白大踏步走出清雅居,然後沿著長廊,朝著沈辰的乾軒殿走去。雲歆的事他一定要好好和宮主說說。她的脈象極為紊亂,體內的真火運行毫無章序,這幾日又經曆了與親人朋友的生死離別,若是心火一直難抑,這小姑娘怕是命不久矣。想到此處,陌白的腳步更是快了幾分。


    此時的天剛剛破曉,殿前的小院劍光流轉、繁花四落,劈、轉、承、遊、挑等一連幾套動作一氣嗬成,收畢,沈辰在石桌旁沏好茶水坐下,略作休息。師父走前傳給他的赤峰劍法已經練到第七層中了,想必過不了多久就可以完美結束第七層的修煉。雖說做了宮主事務繁多,但修行還是不能耽誤,作為一宮之主,他需要學習的其實更多。


    “見過宮主。”


    “免禮,陌白神醫突然來此,可是有事?”說罷示意他坐下說話。


    “宮主收留的那個小姑娘雲歆昨晚一直發燒,青嵐找到我忙活了一晚上。”


    聽此消息,沈辰忙將手中的茶杯放下,道:“怎麽回事?”


    “雲歆的體質有些特殊,她筋骨奇佳,卻從未修煉,體質偏寒,體內真火卻屬陽性。一冷一熱之下對經脈的損傷不可小覷,久而久之會傷到身體的根本,這幾日又是悲慟異常,真火攻心。昨夜我要是再晚去片刻,雲歆恐怕就凶多吉少了……”陌白歎息道,這個小姑娘的情況確實不樂觀。


    “神醫可有辦法?”對這個身世可憐的小姑娘,沈辰還是十分在意的,昨日她趴在自己身上哭的時候,沈辰真的希望她可以一直好好活著,活得快樂。他會盡力去修補雲歆內心的傷痕,也算是替那頭惡蛟還債吧,誰讓自己的師父……


    “雲歆現在最主要的問題就是無法控製住她體內亂竄的真火,無法凝種更無法納靈。我用冰苓丹暫時壓製住了,但畢竟不是長久之計。至於根治,倒是慚愧,我還需回去翻閱古籍。”陌白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正打算喝兩口,卻見沈辰的眼神一變……


    “那就麻煩神醫了。”沈辰緩緩起身,對陌白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還沒有解決辦法,不回去翻書,喝什麽茶?


    這讓得白陌有些鬱悶,道:“你小子,當了宮主就知道和我擺譜,別忘了小時候還天天都跟在我屁股後麵叫白哥哥……”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情同手足,雖然他外出求學了一段時間,但還是一直同沈辰保持著飛鴿傳書,學藝歸來就直奔九丘山靈清宮尋他了。起初是因為放心不下,而現在沈辰做了宮主,他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也罷,反正哪裏都是一樣,更何況靈清宮待久了還是挺喜歡這裏的。


    “就你記得清,滾回去翻書,慢走不送。”也就在陌白麵前,沈辰說話才可以毫無顧忌,口無遮攔。


    玩笑之後,陌白也是收起了嬉皮笑臉,一人前往靈清宮的藏書閣樓,閣樓前,向管事人遞交了沈辰給自己進藏書閣裏間的信物,由靈清宮的靈婢帶領進入。


    靈清宮的藏書閣樓是九丘最大的一個,共分七層,七層分放著不同類型的古籍,功法、丹卷、器譜……每一層又分外間和裏間,外間放的是平常弟子可借閱的,想要進裏間,必須有宮主的信物。


    而陌白要去的,就是第五層的樓的裏間,進去之後映入眼簾的是每隔幾步就有一盞由小型白玉旋梯所托的千年人魚油燈,寬敞的過道兩麵書架材質各有不同,左麵是九丘獨產上好的青樟木,右麵以青玉為底金石為邊,書架上的每一個交點處都鑲有一顆小型的夜明珠……盡管陌白已經不是第一次進這藏書閣了,還是想感歎一下靈清宮的財大氣粗……


    等到靈婢退下後,身後的石門掩上,陌白方才找到自己想看的那一類遠古醫卷,專注地翻閱尋找解決之法……


    陌白走後,沈辰就去了一趟清雅居,雲歆還是睡著,體溫已經降下了,隻是不知何時才會醒來。沈辰坐在雲歆身邊,看著她瘦弱的小臉紅火異常,心中又是泛起一抹心疼,看向青嵐的眼神也有著一絲責備。


    青嵐也是愧疚萬分,道:“師兄,都怪我昨夜睡得太沉,要是早一點發現,也許……”


    “罷了,這事也不能都怪你。”沈辰也隻有無奈道,誰能想到這小丫頭體內的問題那麽大。連陌白一時都束手無策,要知道這還是陌白來靈清宮後的第一次呢。


    到了晚上,沈辰正打算離開,卻聽到了一絲微弱的聲音,斷斷續續的。


    “爹爹……阿娘……你們不要走……大魔頭……放下……放下姐姐……”


    看來雲歆隻是做噩夢了,沈辰拉著她的手叫她不要害怕,讓青嵐好好照顧她,剛要走隻見雲歆的小手就是拽著他不肯鬆,想罷,沈辰也怕出問題,就決定留了下來,讓青嵐去隔壁房間休息。


    三更時分,雲歆慢慢地睜開了雙眼,見沈辰就坐在床邊,心裏的害怕也少了幾分。


    “宮主……”


    “小丫頭,我在,你餓了嗎?想不想吃東西?”躺了一天一夜,應該會有些餓吧。


    “我做了一個夢,夢裏姐姐正在為我做海棠花羹,爹爹和阿娘在一旁看著我們,然後出現了一個大魔頭,殺了我的姐姐和阿爹阿娘就走了,留下我一個人……姐姐做的海棠花羹好好吃啊,可惜再也吃不到了。”雖然想起親人的逝去內心還是痛苦的,但現在,她已經可以接受了……


    “所以你想吃海棠花羹?我這就讓膳堂去給你做,雖然可能沒有你姐姐做的好吃,但應該還是不錯的……”靈清宮的膳堂就算比起神界也是不差的,沈辰望著她,倒是有些驚訝她醒來後的平靜。


    “宮主你會做嗎?”


    ……


    所以從未下過廚房的沈辰第一次跟膳堂的老廚娘學了一晚上的海棠花羹,才搗鼓出來,也成了後來靈清宮的一大笑料。


    小姑娘等了一晚上的海棠花羹……早就已經餓了,待沈辰端來也不管什麽味道就開吃,隻是看著沈辰進門時的狼狽樣子,有些想笑,心裏的悲傷也被衝淡了一些……


    藏書閣內,陌白還在細細翻閱,到《異脈奇經下卷》一書,“……寒脈,以任脈主寒,至督、衝、帶、陰蹺、陽蹺、陰維、陽維其餘七脈,真火納靈而逆,氣行周天,順其道而覆逆則靈,不中不歸,然力不能破,若得三尺荊花,可通寒路,火性寒則以五蛇藤、秋子、翼腥、百魿草、幻色梗……熬煮七日,若陽當以千年鬼參輔之,抑火成丹,修以陰決十四篇即可……”


    “鬼參,還要千年,這玩意兒可有的頭疼了……”陌白終於找到了符合雲歆脈象的描述,誰知這麽個平常的小丫頭,竟是奇脈裏罕見的寒脈,要控製住,可不容易,真火為陽……


    合上書,出了藏書閣樓,便回到自己的神醫宮,通知沈辰之前,他必須驗證一下自己的一些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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