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雄渾到極致的氣血仍在以超出常理的速度不斷增長!


    血氣巨人僅憑所擴散出的氣息便到了足以使宗師都心驚肉跳的程度。


    紫袍老者臉上的笑意已然僵住。


    這麽恐怖的增幅,少說比最開始氣血巨人出現時還要再強上三成不止!


    問題是,代價呢?


    紫袍老者脖子僵硬的扭到身後,看到了那恍如入定一般的六位宗師。


    霎時間亡魂皆冒。


    隻見那六位宗師,足足有四位渾身遍布血紋,宛如活物一般扭動、閃爍著,這是已經瀕臨極限時的狀態!


    而剩下的兩位宗師更不好過,他們身上的血紋似乎成為了某種寄生蟲,不斷的吸取著自身的養分,取而代之的是那氣血巨人的氣息,仍在不斷的節節攀升!


    反噬!


    驟然極大幅度提升了自身力量的氣血巨人並沒有意識可言,但那瘋狂而又嗜血神靈正在不住的索取著力量,以更快的速度!


    此消彼長,原本還能夠維持的平衡,因為短時間的急速增幅已經打破。


    大雍的六位宗師,維持不住他們融合凝結出來的神靈!


    千言萬語都被堵在了咽喉,紫袍老者麵露絕望之色,蒼老的眼中是完全掩蓋不住的恐懼。


    他雙唇微動,勉強擠出一字,虛弱而無力,“跑”


    話音剛落,他片刻也不敢停留,開始向後飛退。


    他的反應已不可謂不快。


    但還是稍稍晚了一些。


    隻見氣血巨人身上雄渾至極的氣血起伏不定,好似鼓漲的腫瘤一般凸起,撐出高高的大包——那是六個人的氣血已無法再像先前融合為一時那樣的征兆!


    說到底,還是六個人。


    哪怕修習同樣的功法,同樣的武技,同樣的飲食,也不代表就真的是一個人。


    當凝結為一的氣血彼此無法再互相接納,甚至彼此吞並、排擠時會發生什麽?


    頃刻間,便有了答案。


    “轟!”


    一聲震耳欲聾的炸響響徹九霄雲外。


    恐怖的音浪所泛起的漣漪幾乎化作實質一般橫掃。


    本就被蹂躪過宮殿在那音浪與衝擊波掃蕩的那一刻再也支撐不住,寸寸崩裂,隨即化作齏粉。


    漫天的塵沙湧動,遮天蔽日。


    在這大雍皇宮之內,產生了一次無與倫比的大爆炸!


    當那恐怖的聲勢終於開始削減,數十丈的距離已化作一個深坑,其間除了些許白骨之外,僅能看到裸露在外的焦土。


    “厲害啊!”


    已經跑出氣血巨人爆炸波及範圍外的顧擔回頭望去,很是誠懇的誇讚道。


    如此恐怖的自爆,換做是他正麵應對也會極端危險,稍有不慎便有可能粉身碎骨。


    花費了足足六位宗師的全部氣血所綻放出來的力量當然可怖,這個宗師數量都足以比肩大月一國了!


    如此大場麵,花得起的可沒幾個國度。


    “咳咳咳咳!”


    還未曾散盡的煙塵之中,紫袍老者勉強從一片狼藉的廢墟之中爬了起來,雍容華貴的紫袍變成了破破爛爛的布條,正在撕心裂肺的咳嗽著。


    內髒的碎片伴隨著那咳嗽聲,一同滑落了出來。


    他跑的已經算快,但還是被爆炸的餘勢所波及。


    宗師的肉身讓他扛了下來,可五髒並不能如同肉身一樣頑強。


    翻湧的氣血不受控製的鑽入五髒之中,所帶來的痛苦比之千刀萬剮毫不遜色。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本該一出手便製敵的絕對殺招,反倒成為了他們的索命之繩!


    但真正讓他痛心的,卻是先前正在結陣的六位宗師。


    已經沒了!


    誰都可以見勢不妙的跑路,唯獨那六位維持氣血巨人存在的宗師,引起被牽引,甚至本身就是氣血巨人的一部分,想跑都跑不了。


    大雍辛辛苦苦耗費數百載研究出來的獨門絕技,剛剛見到天日,便功虧一簣!


    連帶著六位宗師,一同殉葬!


    怎是一個慘字了得!


    “為什麽?”


    紫袍老者吐出翻湧出來的內髒碎片,一雙猩紅的眼睛死死的盯著顧擔,滿是不甘,“為什麽會這樣?!”


    “過猶不及。”


    顧擔微微聳肩,輕描淡寫的說道。


    是的,過猶不及。


    力量這種東西,從來都是一柄雙刃劍。


    再好的東西,掌握不住,更有可能傷害到的是自己。


    那氣血巨人單論氣血比大宗師還要強,這不假。


    可這種氣血融合哪怕不算副作用,其本身就極端的危險。


    顧擔是太醫院出身,研習過很久的醫術,很明白“對症下藥”的道理。


    治病是如此,殺敵,亦是如此。


    青木化生訣的內氣雖不能真正意義上的延年益壽,但其滋養氣血的功效堪稱無與倫比!


    連燃燒血肉都能治愈的內氣,用來滋養氣血更是事半功倍。


    否則顧擔也不可能這麽快就能成就大宗師。


    此法用在朋友的身上,可以幫忙快速完成氣血見障,可以治愈燃燒血肉的後遺症,是貨真價實千金難換的好東西。


    可用在那氣血巨人的身上,便是堪稱絕殺的“毒藥”!


    分明是在滋養氣血,被滋養的氣血反而因為驟然大增無法控製,最終又導致了氣血彼此衝突,根本無需顧擔動手,便徹底分崩離析。


    就好像人參、靈芝當然是好東西,大補之物。


    也沒見哪個皇帝餐餐頓頓當飯吃的。


    那六位宗師上來就將氣血巨人召喚出來,催發到了極致,殊不知招來的是自己的催命符!


    “你”


    紫袍老者渾身顫抖,不知是因為傷勢還是因為氣的,心中的悔恨完全難以用言語去形容。


    眼前是一片迷蒙的血霧,體內是翻江倒海般的氣血狂潮。


    下一刻,天旋地轉。


    又一位宗師倒了下去。


    顧擔麵色不變,平靜的身影傳出很遠,“還有沒有什麽別的招式?沒有的話,讓大雍皇帝來見我。”


    皇宮之中如此之大的動靜,當然招來了很多人。


    禁軍正飛速的向著此地趕來,僥幸在餘波中存活下來的兩位大雍宗師臉色慘白,心生絕望。


    底褲都拿了出來,對方竟毫發無傷!


    此人,絕不可力敵!


    “寡人來了。”


    有一人身著龍袍,表情凝重的走了過來,正是大雍皇帝!


    寡人,意為寡德之人。


    是一種謙詞。


    相比之更具有皇帝威儀的“朕”,寡人代表著皇帝放下身段,虛心討教。


    “敢問您有何事,竟引得如此誤會?”


    大雍皇帝完全沒有找顧擔討個說法的心思,更沒有試圖用身份去擠壓。


    恰恰相反,開口便是誤會,全然沒有半點繼續碰一碰的想法。


    “本是想找你商談一下關於大月的事情。”


    顧擔目光流轉,頗感興趣的說道:“沒曾想一直不顯山不漏水的大雍,竟是真人不露相。”


    一人之苟還算容易,一國都這麽苟那就太不簡單了!


    雖然那氣血巨人麵對顧擔失效了,但換做任何一個宗師來,也絕對是有死無生的局麵。


    即使不夠成熟,用出來就是碾壓!


    這個老六還挺能藏。


    “不過是些許旁門左道、雕蟲小技,與您那巧奪天工之偉力相比,落了下乘,哪裏值得您如此誇讚。”


    大雍皇帝竟無懼生死的走到了顧擔的麵前,表情還可稱得鎮定。


    雖然不知不覺並起來的手掌略顯僵硬,但儀態尚算自若,沒有失了顏麵。


    以顧擔所表現出來的實力,就算他不過來也沒有用,真想要殺他,大雍怕是無人能夠將他保住。


    個人偉力達到如此地步,一國之帝王亦是不免低眉折腰。


    “怕是沒你說的那麽簡單吧?”


    顧擔眉頭微挑,“大雍掌握了如何度過五行交感的方式,能直接催生出宗師?”


    大雍皇帝額頭浮現出冷汗,手掌不自覺的捏緊。


    顧擔的洞察力太過可怕,竟直接就發現了大雍最大的秘密。


    大雍數百年之國策,今日難不成竟要毀在他的手中?


    可即使不說又能如何,對方竟然已經發現,便是再怎麽嘴硬,憑借著宗師都無法企及的身手,還不能自己去找?


    大雍皇帝一時間天人交戰,牙關緊咬,極為糾結。


    “別為難他了。”


    一道蒼老的聲音響了起來,有一人緩緩渡步而來。


    那人形如骷髏,渾身上下纏滿了繃帶,就像是一隻從棺材中爬起來的木乃伊一般!


    渾身上下,那人僅有一雙眼睛裸露在外,其眼珠竟是分明的血紅色。


    但在那雙眼睛中,看不出半分的瘋狂和嗜血之意,有的僅是深深的疲憊。


    “秦爺爺!”


    見到來人,大雍皇帝大驚失色,竟顯得有些失態,趕忙上前想要攙扶,“您怎麽來了?”


    “這麽大的動靜,真當我老眼昏花不成?”


    被稱作秦爺爺的那人看向顧擔,拱手一禮道:“老夫秦川誠。”


    說完這句話,他揮了揮手,示意大雍皇帝道:“讓人都散了吧。”


    “秦爺爺,您”


    “散了散了。”


    秦川誠搖了搖頭,這次目光方才真正轉向顧擔,仔細打量一番,眸子中流露出極為驚訝之色,“道友氣機蓬勃至極,深不見底,難不成正值壯年?”


    “的確。”


    顧擔平靜的點了點頭。


    “了不起!當真是了不起!”


    秦川誠眼中驚奇之色閃過,隨即便是深深的歎息,“可惜如伱這般天縱之才,竟生在如此年月,當真是.天妒英才!”


    本已跑遠,又見到事態平息拐回來的清平子聽到這句話眉頭忍不住高高挑起。


    這老家夥什麽意思?


    搶生意是吧!


    論起口舌來,我還沒怕過誰!


    “天縱之才固然值得讚歎驚奇,可惜大雍是主動招惹的那個。”


    清平子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


    僅是一句便已點出雙方的敵對關係,你再怎麽拍馬屁都沒用。


    “既是我大雍有錯在先,賠禮道歉自是理所當然。”


    秦川誠聲音平穩,不見半分波動,很是自然的說道:“道友既對大雍之法好奇,那就請跟我來吧。”


    此話說完,他竟毫不拖泥帶水的向著一處走去,將後背完全裸露在外,無半分防備之心。


    清平子心中一沉,這老家夥不好對付啊!


    他自知顧擔並非是什麽弑殺之人,對動不動打生打死這些事情不怎麽感興趣。


    大雍這邊吃了這麽大的一個虧,竟也能完全忍受下來,沒有繼續挑釁。


    這老家夥人老成精,大概也是看出了顧擔的殺伐氣並不濃烈,所以方才溫聲細語,極好說話。


    他的經曆何其之多,深知這個時候自己絕不能替顧擔拿任何的主意,先前說的那句話都因為秦川誠的誠懇態度使得稍顯逾越了些。


    當下隻是默默跟上腳步,不再多言。


    繞過深宮大院,走過假山流水,最終秦川誠在一處大門緊閉的院門前停了下來。


    這處院落周圍並無任何殿宇林立其外,在比之寸土寸金都更貴重一籌的皇宮內,竟獨自孤零零的立在那裏,頗為惹眼。


    而且周圍並沒有任何防護的人存在,連個太監或者侍女都沒有。


    “這裏就有道友想要見到的東西。”


    秦川誠站在門前,聲音竟顯得頗為放鬆,甚至是慶幸。


    “打開看看。”


    顧擔自然的說道。


    “好。”


    秦川誠走上前,沒有賣關子,直接就打開了並未上鎖的院門,露出了其內的光景。


    入目的不是什麽巧奪天工的奢華之物,院門洞開之後,顯露出的竟是一處.水潭!


    那水潭通體呈現出明豔的紅色,甚至頗具粘稠的質感,仿佛是由鮮血匯聚而成,而在水潭之中,正有十餘人默默盤膝打坐,對外界一切置若罔聞。


    粘稠的紅色潭水覆蓋在他們的身軀上,每個人皆是眉頭緊皺,滿臉痛苦的模樣。


    濃稠若鮮血的潭水,正在源源不斷的向他們體內注入力量。


    而這十餘人,皆是練髒大成!


    顧擔的目光銳利起來,一時間眼眸仿佛洞穿了那一灘粘稠的潭水。


    見到了蘊藏在水中的事物。


    那是一截.骨頭?!


    那塊骨頭的形狀與顧擔所知的任何物種都有不同,足足有半個人大小,此時正沁潤在那潭水之中。


    奇異的是,骨頭內裏竟然還有絲絲紅色仿佛血絲一樣的東西存在,整個水潭的力量來源,也正是因為那塊骨頭而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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