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梭,奔湧不息。


    荀軻與小瑩成婚之後,升任了豫州布政使,自然不可能再留在小院之中。


    荀軻以不滿三十歲的年紀坐到如此高位,未來的前途不可限量,是時候發光發熱,展現自身的才能了。


    蒼如今也在藏經閣之中任職,並不怎麽回來。


    顧家小院之中,僅剩下了顧擔一人在此。


    而顧擔也有事要做。


    他要推演一門適合自己的功法。


    事實上,自從晉升大宗師之後,此前的所有功法,都已經不再適合他了。


    宗師的極限,僅是大宗師的底線而已。


    再修行宗師之法,上品武學,對顧擔而言反倒是對戰力的一種束縛,並不能發揮出百分百的實力,反而束手束腳。


    塵世之中,尚且沒有另一位大宗師存在,顧擔隻能以自身為參照,以各種宗師之法作為推演的手段。


    “我最大的優勢,不是強於宗師的戰力,而是極強的恢複手段。”


    小院之中,顧擔凝神苦思,想要創造一門功法,那立意就絕對不能出錯。


    以戰力來論的話,大宗師自然獨占鼇頭,但更重要的是,有青木液的支持,他一個人就能頂的上一群人。


    便是受到什麽創傷,體內隻要尚且有青木液留存,便可自行恢複。


    縱使有人通過別的方式,也晉升到了大宗師的境界,內息之術也絕對不可能與他比肩。


    境界需要考量,但真實的戰力是多方麵的顯化,舍棄自身優勢不用,無疑是自斬雙手雙腳。


    “所以,我需要的功法並不用過於溫和。恰恰相反,我擁有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底氣。有些類似於‘七傷拳’,但可以更加極端。”


    顧擔漸有所悟。


    他最初修習的武學,便是自墨丘那裏得到的上品武學《驚蟬》,取自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之意,倒是恰好和他的情況有些相符。


    隻是驚蟬已經跟不上如今他的修為,也不適合再當做自身的底牌去用。


    但未嚐不可取其精華,當做啟迪。


    如今距離他成為大宗師已有十年之久,除了最開始的那一段突飛猛進期之外,自身的實力進境也越來越緩慢,最關鍵的是,沒有光明的前路。


    已知唯一的前路便是衝擊那玄之又玄的先天之境。


    但親眼目睹了姬老的下場之後,顧擔要說不擔心是不可能的,更何況根據清平子的說法,那可是真正登臨絕頂的至強者所留下的壁壘。


    一頭硬撞過去,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當初僅僅隻是觀眾就差點要了他的命,真換自己上,哪怕晉升了大宗師,就能成功麽?


    顧擔並不這麽覺得。


    先天肯定要衝,但尚且不是現在,毫無把握的時候。


    除了衝擊先天之外,還有另一件事也一直壓在他的心頭,甚至那才是顧擔真正隱姓埋名的關鍵之所在。


    此時距離宗明三十三年發生的夜降天星,也已經有了二十年時光。


    二十年,曆經三個皇帝,兩個朝代,一代人。


    當初砸下那群仙石的仙人們,什麽時候要回來呢?


    二十年放在修行界,也不能當做彈指一瞬了吧?


    時間越是往後,這懸頂之劍就越是下沉,已經讓顧擔有了一定的危機感。


    無論將要回歸的仙人是善是惡,是好是壞,顧擔都必須做最壞的打算。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不能不懂。


    仙人可以不對他出手,可要對他的出手的時候,自己也不能沒有任何的準備。


    所以創建功法的首要假想敵,並非是塵世之中的任何一個人,而是那群高高在上,尚未露麵便已讓他如臨大敵的仙人們。


    不求越階斬殺,自保之力必須要有。


    “我不喜打鬥,就算真的要打鬥,也理當速戰速決,劍走偏鋒雖非堂皇正道,卻是很適合我。”


    想明白了自己的心中所求,顧擔已經有了些想法。


    但第一件事卻並非是立刻開始閉關嚐試。


    他去了一趟夏朝的藏經閣,將很多類似於《驚蟬》的上品武學都閱覽了一遍,甚至自身又修行了一遍。


    以大宗師之身研習宗師之法,速度飛快,倒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


    顧擔細細揣摩其中的真意。


    刨除掉他這個異類,任何一個能夠晉升宗師的存在,莫不是時代中的天之驕子,他們嘔心瀝血所創作出來的上品武學,灌注的是自身的理念。


    哪怕這些人如今已經不在了,留下的東西尚且能夠發光發熱。


    顧擔就像是在時隔多年之後,通過對方所留下的功法,用另一種形式的坐而論道,來汲取其中的養分。


    當夏朝留下的那些上品武學一一研讀、探究之後,顧擔又動身前往其餘幾國。


    大祈、大青、大越。


    而大雍則是留在了最後一站。


    來到大祈的時候,顧擔倒也未曾心急火燎的跑去皇宮,而是在市井中轉悠了好幾天。


    麵貌已大有不同。


    曾經將民劃分數等的製度已經徹底取締,如今大祈的民眾已無三六九等之分,哪怕仍有窮人和富人間的差別,但人格上,不需要再去低人一等。


    民間自發的傳頌著墨家的經典,顧擔甚至找到了為墨丘豎立起來的神廟,數量還不少——單看大祈子民的虔誠程度,比之夏朝子民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曾經的大祈,很是富裕。


    但那和大祈內部絕大部分的子民無關。


    一切的轉機都是因為墨家的崛起,聖人的出世。


    起碼朝廷是這麽說的。


    而對於大祈子民來說,這已是恩同再造。


    顧擔和人聊天的時候,提及自己是墨者的朋友,當即便有好些人要請他過去吃飯,還在他們的家中看到了墨丘的長生牌位,也不由得颯然一笑。


    這天下,因為我來過。


    不必知道我是誰。


    其餘幾國,也都有大大小小的轉變,墨家的經義開始在各國之間流傳,甚至民間都有一部分武者開始效仿墨者行事——隻不過大部分人都被抓了起來。


    倒不是他們借著墨者的名頭幹壞事,隻是因為墨家的性質本就頗為特殊,亂世還好,盛世哪裏輪得到你來指手畫腳?


    便是墨家的大本營,夏朝之中,墨家也是掛靠在朝廷的手下,甚至墨家巨子就是名義上的國師,才給了墨者可以施展才能的機會。


    畢竟,此時墨者的另一層身份,其實是沒有指定確切官職的官員,幫助子民理所應當,而非空口白話。


    而單憑一腔熱血就想要去行俠仗義,那是在挑戰一個國度的國法。


    但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起碼因為墨家之義的流傳,民間的風氣也有了一些轉變,不說一方有難八方支援,但要是敢做出些違背道義的事情,是必然會被人戳脊梁骨的。


    風氣一旦流傳起來,自然會有所彰顯。


    和平年代,各國的武者數量明顯增多,雖是盛世,尚武之風卻頗為明顯。


    十年的休養生息,已經讓很多人富裕了起來,有錢當然就要花,縱使培養不出宗師,修習了武藝給人押鏢也總是可以的,怎麽都有一條出路。


    親眼見證凡塵之中的改變,顧擔若有所思。


    他已經有些理解當初清平子說仙道不希望凡塵過的太好的意思了。


    人的欲望是永不滿足的,戰亂之時,能有一口飽飯吃就算不易,而亂世終結,和平年代有了飽飯,人心就會滿足不成?


    當然不會。


    富裕的人家會自然而然的追求向上的途徑,學文也好,練武也罷,都隻是為了過的更好的一種選擇。


    而如果能夠求仙問道呢?


    哪怕隻有萬一的機會,也自然會有無數人趨之若鶩。


    這無可指摘,哪怕沒有機會攀登最高處,便是延年益壽,可以施展神通妙法,就足以讓人拚盡畢生去追求。


    對於“砸鍋”一般的仙道而言,湧入的人越多,危險性也就越大。


    萬一其中真就蹦出來一位得道者,全天下的所有修士都得涼。


    縱使不能宰掉所有修行者,極大程度上減少修士本身的基數,縮小可能,的確是一個很好的選擇,特別是對於那些已經占據了先發優勢的強者而言。


    也正是因為這種原因,凡塵中無論過去多少年,凡塵之中的變化好像都不大。


    這裏的曆史並非是螺旋上升,而是被仙人有意操控。


    當達到仙人容忍的極限之時,便自然而然就會有各種天災人禍發生。


    顧擔就曾經在史書上看到過一些堪稱離奇的“曆史”,他甚至很難將其稱之為曆史,那比話本中的故事都更讓人難以置信。


    比如一個強盛至極,想要人人如龍的國度,發下大宏願的第二天,據說千百道流星一齊砸來,直接灰飛煙滅。


    還有強勢吞並周邊近十國,正呈現鯨吞之勢席卷天下的皇朝,一夜之間疫病千裏,藥石無醫,直至人丁凋零,千裏無雞鳴。


    除此之外還有大水、大旱、地龍翻身.總有一款合適你。


    如果仙人真的想對凡塵做些什麽,凡塵之中是根本沒有能力去反抗的。


    顧擔並不覺得,在這種情況下,仙道的氛圍會有多好。


    那些曆史之中所遺留的,隔著歲月留下的點滴烙印,足以讓人心底生寒。


    這才是他為何不去幹涉夏朝運轉,隻提出了兩個利國利民的政策後直接放手,乃至並不鯨吞掉四國的原因之一。


    不是不能,而是顧忌極大。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顧擔必須要有所防備,境界被鎖死後,最立竿見影的方法,就是創造出一門能夠完美發揮出自身戰力的功法,為自己量身定做一張底牌。


    夏朝十三年,顧擔又一次來到了大雍。


    輕車熟路的走到皇宮中的那個潛藏著水潭的院牆內,一路上無一人能夠發現他的行蹤。


    水潭一旁,清平子已不負昔日那般清雅俊逸,恰恰相反,此時的清平子胡子拉碴,衣衫散亂,頭發如同雜草般扭成一團,連眼珠裏都滿是血絲,神情疲倦,卻還是目不轉睛。


    在清平子的身旁,渾身上下都裹著繃帶,僅僅隻是露出了一雙眼睛的秦川誠在一同協助。


    潭水深紅,那塊足足有半個人大小的骨頭奇異的呈現出晶瑩的狀態來,內裏的血紋似乎活了過來,在不斷的翻騰著。


    這麽多年過去,那些血紋也僅僅是略略減少了一些,消耗小的可怕。


    此時二人目光皆是牢牢的鎖定那塊骨頭,準確的說,應該是注視著骨頭內部的血紋。


    顧擔靜靜的站在一旁,並未打擾。


    大約過去了一刻鍾的功夫,清平子猛然呼喝一聲,“就是現在!”


    刹那間,秦川誠體內血色的真氣洶湧而出,將那塊骨頭徹底覆蓋。


    趁著這一個微不足道的間隙,清平子驟然間骨頭從潭水之中撈出。


    骨頭內部的血色紋烙閃爍了片刻,重新化作絲絲血紋充斥在骨頭的內部,像是玉石內部的紋理。


    而潭水仍舊是一片鮮紅之色。


    “成功了!!!”


    清平子大喜過望,疾聲高呼,臉上露出由衷的笑容。


    “厲害,竟真的做到了!”


    秦川誠亦是驚訝不已。


    別看他們做的事情看上去很簡單,可為了完成這一步,足足花費了他們十三年的時間,這還不算之前大雍對於這塊骨頭的研究成果。


    這麽多年的努力,付出總算有了回報。


    “什麽收獲,能讓你們這麽高興?”


    眼看二人已經從忙碌的狀態恢複過來,顧擔終於開口。


    聽到他的聲音,二人連忙扭頭看去。


    秦川誠顯得頗為訝異道:“是您?這麽多年沒見,我還以為您已經將這裏給忘了。”


    “你來的正是時候。”


    清平子將手中的骨頭放到水潭外,極為興奮的說道:“經過我這麽多年的研究,總算是搞出了一些成果!”


    他隻在夏朝七年的時候回去過一次,也僅是草草留了幾天便又離去,可以說一門心思的紮在了上麵。


    哪怕對於宗師來說,十三年也是一段漫長的時光。


    但皇天不負有心人,他邁出了那至關重要的一步。


    顧擔同樣被勾起了好奇心。


    “願聞其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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