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麵恍如浪濤般波動。


    靈氣自地底升騰而起,遍布四野。


    大地好似充盈鼓蕩而起的血管,當鮮血流動而過,肌膚也會因此略有起伏。


    可這般起伏,對於大地上的生靈而言,卻是無法言喻的災難!


    顧擔騰空而起。


    伴隨著不斷升高,大地被一同俯覽。


    第一次天地大變之時,夏朝的皇都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


    但這一次,目之所及之處,猛烈的顛簸充斥四方,房屋傾頹、道路崩毀,行人倉皇至極,尖叫與怒吼充斥四方。


    就連顧家小院中,那在風風雨雨中孤獨聳立了百年有餘的房屋,也終於是支撐不住,坍塌了下去。


    連帶著過往的回憶,都不留容身之地。


    顧擔的臉色黑的深沉。


    武道本身便是修自身的過程,建設和保護本就不是武道的強項,攻伐才是。


    這種涉及天地劇變的威能,縱是金丹級別的力量也無法抗衡。


    想破壞一座高山很容易,但想鑄就一座高山,那可就沒那麽簡單了。


    天眼神通再度開啟,顧擔雙目之中神紋流轉,洞察四方。


    災難也籠罩在四方。


    那群不會飛的普通人,此時待在地麵上,如同被浪潮拍打到岸上的魚一般,微弱而無力的掙紮著。


    咆哮的、憤怒的黃色土龍破壞著一切,山嶺破碎、農田崩裂、房屋坍塌.


    一切的一切,都恍如絕境。


    顧擔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自天穹上回到地麵。


    敏銳的感知之中,天地間的靈氣濃度變強了不少。


    第一次天地大變之時,驟然現身的靈氣尚且很是微弱,微弱到縱是顧擔也隻能勉強吸收,除了他之外,怕是根本沒有第二個能夠察覺。


    但此時伴隨著天地劇變,靈氣濃度也在大幅提升。


    那沉寂千載已久的土地仿佛蘇醒的巨龍,發出怒吼之時,昔日被掩埋下去的力量,也逐漸滲透了出來。


    變化的越是劇烈,帶來的影響也就越大。


    但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


    顧擔將商從地上給扶了起來。


    “顧先生這是?”


    商來不及拍打滿身的塵土,隻是那雙飽經世事的眼眸中也充斥著難以言喻的無助。


    在這種莫大的天地變化之中,普通人猶如風中飄搖的水草,根本輪不到自己做主,無論做出過怎樣的成就,都無比無力。


    這是明晃晃的天威,誰能與之抗衡呢?


    連顧家小院都塌了。


    顧擔沒有說話,隻是拉著商,騰空而起。


    血氣隔絕風浪,直衝夏朝皇都。


    夏朝皇都的前身,乃是宗明帝的萬壽仙宮。


    依壽山而建。


    上一次天地大變,沒有受到太大的波及。


    但此時,就連壽山上都有山石迸濺,夏朝皇宮中的殿宇坍塌大半,不知多少人被掩埋。


    好在啟誌帝的身邊自有宗師保護。


    宗師雖也不可能抗拒天地的威能,但自保自然是綽綽有餘,連帶著保護個人也沒什麽問題。


    當顧擔帶著商趕到夏朝皇宮的時候,啟誌帝已經被帶離了皇宮,在遠處的平地上。


    象征著皇權的冠冕滾落在地,明晃晃的龍袍上夾雜著泥土的色澤。


    夏朝的皇帝,在此時也顯得尤為狼狽。


    啟誌帝的目光看著曆經百年有餘,數次修整的皇宮,又看了看遠處那不知倒塌了多少的房屋與慘叫的子民,欲哭無淚。


    朕到底做錯了什麽?


    為何朕在位之時,會再一再二的遭受此等厄難?


    在他的手中,夏朝還沒有來得及抵達前所未有的高峰,厄難便已是臨頭兩次!


    直到眼前有流光滑落而下,有些魂不守舍的啟誌帝才總算是回過神來。


    待得看清楚來人之後,啟誌帝眼中露出希冀的光,仿佛看到了救星!


    “顧先生顧先生!現在怎麽辦?”


    夏朝皇帝,此時尤為無助的問道。


    這一次地動所造成的破壞力度,比第一次還要大上許多!


    已經是真正足以滅國級別的災難了。


    如果僅是皇都一地如此,啟誌帝尚且有信心處理好。


    怕就怕整個夏朝都是如此。


    那就算是以夏朝的家底而言,也無異於破家之痛!


    這也意味著,前兩位皇帝為夏朝積攢而下的厚實家底,自他繼位之後,要全都給禍禍完了!


    這樣下去還啟什麽誌,讓夏朝不至於三代滅國就算成功。


    王莽和承平帝時期雖皆有災難,可也從未恐怖到此等程度啊!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顧擔的表情顯得很是平靜,沒有一絲慌亂之色。


    連夏朝的皇都心都亂了,如果連他都顯現出無能為力的模樣,下麵的人當真是一點信心都沒有了。


    可怕的不是災難,而是災難造成的破壞,以及人心的影響。


    短短不過兩年,便是兩次規模浩大的地動。


    這中間根本就沒有休養生息的時間。


    甚至好不容易災難後重整的秩序,都會坍塌殆盡。


    萬一還有第三次、第四次,就算是夏朝也吃不消啊!


    家底再怎麽厚實,這麽造那誰也頂不住。


    “待得震蕩結束,第一時間組織起還能動的人手。抓緊時間救人是其一,其二則是開倉放糧,國庫裏的東西也不要吝嗇。


    要告訴所有百姓,夏朝不會放棄他們,不必擔心。”


    顧擔篤定的說道。


    大災過後,無非就是兩件事。


    第一件是救人,第二件是盡力讓救出來的人活下來。


    這是顛撲不破的真理,真正的核心。


    好在夏朝的凝聚力還算不錯,家底也厚實,隻要朝廷顯露出足夠的信心,即使是裝出來的,也會讓底層民眾心安不少。


    心安,就不容易滋生禍亂。


    表現的越是堅決,越是有力,越能給予底層百姓信心。


    “除此之外,亂世用重法。任何借大災之時想發橫財者,殺無赦!任何在禍亂時敗壞法紀者,殺無赦!任何散布謠言,敗壞民心者,殺無赦!”


    一連三個殺無赦,自顧擔嘴中說出,不容置疑。


    大災固然可怕,但發生了就是發生了,任誰也沒有辦法。


    更可怕的還在災難之後。


    沒有了足夠的管理和秩序,丟掉了聯係的地方就如同一座座孤島。


    一旦沒有了約束,做出什麽樣的事情都不奇怪。


    朝廷的人手因大災也損失慘重,不可能麵麵俱到,那就隻能行重典。


    “振作精神,不惜代價,全力救人。”


    最終,顧擔如此總結。


    一人之力微弱,累死他也救不了太多人。


    必須要讓夏朝的國家機器盡數運轉,才能夠最大程度的撫平災難。


    三個月後。


    顧家小院之中,商正拿著公文,對顧擔匯報夏朝的情況。


    “三個月來,朝廷全力運轉之下,皇都周邊的百姓都已得到了妥善的安置,除了實在傷勢過重而死的人,沒有被餓死的。”


    商說著算不上多麽讓人開心的消息,臉上的表情一片肅穆。


    僅是粗略計算,僅僅隻是皇都,直接倒黴到被砸死的人都多達萬餘,至於身受重傷,乃至財產損失,更是不可計數。


    皇都周邊,夏朝的掌控力也是最強,全力維持之下雖慘淡,卻也還算及時。


    但真正的壞消息,還在後邊呢!


    “其他地方的情況,就沒有這麽好了。首先是豫州,源河這次又決堤了.所幸先帝在位時,從未懈怠對於源河的治理,所以波及算不上很廣,水淹百裏有餘,還算能夠接受。


    隻是今年的收成,恐怕能留下十之一二便算不易。”


    商有些心痛的說道。


    “無妨,夏朝仍有資糧。”


    顧擔輕輕點頭,看著商血紅的雙眼,開了個玩笑道:“此前啟誌帝連打仗都敢想,證明夏朝糧食充盈,今年就算沒有收成,賑災及時也不算大問題。”


    商也是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其他各州損傷程度也相當不小,這一次的地動範圍和程度,比之第一次有過之而無不及。


    唯一算是比較好的消息,便是因為有第一次的經驗,這次人手組織起來也算有所應對,雖然災難的程度也有提升,但力度也是空前絕後的。


    法家、儒家、墨家以及朝堂的人已經盡數發動了起來,維持秩序、鼓舞民心。隻要不缺衣少食,後續應該不會出現什麽大亂子。”


    夏朝尚且還處在上升期。


    沒有到王朝末年的時候。


    縱使啟誌帝曾想違逆夏朝理念,那也是胸懷大誌,不能算胡作非為。


    起碼夏朝是真有那個能力和底蘊。


    災厄雖帶給了夏朝重創,也隻是遏製了夏朝的勢頭,損傷了底蘊,傷筋動骨在所難免,卻也不至於直接被幹成殘廢。


    “隻是,如果想恢複了以前的程度,沒有十餘年休養生息的時間,恐怕也不可能了。”


    將夏朝如今的情況訴說一遍之後,商歎息一聲。


    十餘年時間,他定是沒有了。


    以此殘軀,卻不能目睹夏朝越發繁榮昌盛,反而是突遭橫禍。


    這位為夏朝供奉一生,不婚不娶,連子嗣都沒有留下的老人,心中的滋味兒並不好受。


    “也不見得。”


    這一次,顧擔卻是搖了搖頭。


    “顧先生有辦法?”


    商的眼中露出希冀的光。


    難不成還有類似於“攤丁入畝”那樣影響深遠,能夠改變一國的國策?


    “不能說是辦法.隻是災難背後,還有別的影響。”


    顧擔說道。


    “什麽?”


    商麵露不解。


    “靈氣。”


    顧擔肯定的說道:“導致災難出現的直接原因很是複雜,但你可以簡單的理解為,因為靈氣現世,所以導致了天地大變。


    而如今,天地間所充盈的靈氣,已經足以讓普通人都受益。”


    “您的意思是”


    商滿臉愕然,近乎不可置信的問道:“能夠修仙了?!”


    “對。”


    顧擔肯定的點頭,“如今天地間的靈氣濃度,有些天資的普通人掌握了修行之法,已經能夠修習仙道。”


    在顧擔的感知之中,此時天地間的靈氣濃度,大概相當於寧坊的凡級區域。


    說起來好像很是一般。


    但不要忘了,這裏可不再局限於一處,而是漫山遍野,此世的所有地方!


    何況三個月前,靈氣濃度雖然暴增,也沒增加到如此程度,伴隨著時間的推移,天地間的靈氣濃度也正在變得越來越充裕。


    以這般的變化來看,要不了多久,就會達到昔日寧坊黃級區域的濃度——那對於煉氣期的修士而言,都算是一處不錯的修行之地。


    如果這種增加的速度不變慢的話,要不了太久的時間,塵世對於仙道就不會再顯得陌生.因為在他們的身邊,就能看到切實的變化。


    比如


    顧擔的目光看向顧家小院中僅剩的那一株烈陽天菊。


    先前的地動導致曾經的顧家小院都已坍塌,如今雖然依照著往昔的模樣重建而起,卻終究不是同一處。


    可烈陽天菊全然沒有受到任何損傷不說,反而長勢越發喜人。


    且在烈陽天菊籠罩的周身數丈之內,靈氣濃度也提升了一個檔次,先一步達到了昔日寧坊黃級其餘的程度,相當於超過了塵世一個級別。


    普通人待在那個範圍,都會自覺通體舒泰,精神振奮。


    若能一直生活,延年益壽也不在話下。


    已有些類似於仙道典籍之中的“洞天福地”。


    這一株自夏朝創立之前,便在顧家小院紮根的烈陽天菊,在此世的變化之中,是第一批得到了莫大好處的存在之一。


    天地劇變給塵世帶來了難以言喻的破壞。


    但在破壞之中,亦有著新生在其中孕育而生。


    隻是很多人沉浸在破壞的無奈與悲苦間,尚且沒有察覺。


    驟然現世的靈氣,會給已經習慣了不存仙道的王朝帶來什麽樣的影響?


    又將給凡塵帶來怎樣劇烈的變化?


    顧擔也不清楚。


    但毫無疑問的是,不適應環境變化的人,終究要被淘汰掉。


    物競天擇,而適者,方能存之。


    商的臉上也露出些許思量之色,可仙道的事,他知之甚少,連顧擔都不能揣度,他自然也是兩眼一抹黑。


    但既然知道了這個消息,就有用。


    “前日,有大祈等國的使者趕赴而來,請求夏朝的援助。這件事,您看?”


    商沒有詢問仙道的事宜,反而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顧擔沒有說話,抬頭看向了天空。


    有冰冰涼涼的東西,自天穹滑落而下,落在人的身上,略感寒涼。


    下雪了。


    冬日已經到了。


    人是仰仗天地的生靈,靠天吃飯這件事,無論何時都未曾更改過。


    每到冬日,都是對人的拷問。


    寒冬時節,萬物肅殺。


    即使明知寒冬之後,是春暖花開,又有多少人能見到呢?


    短暫的沉默。


    顧擔說道:“先安頓好夏朝,若有餘力,可以救濟。若無餘力.自是以夏朝為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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