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元,賈赦特地為寶玉請的這位夫子,卻不是一般的坐館先生,卻是真真實實,身上有著舉人功名,上了金榜前百的以為大才子,不管是人品還是學問,都無可挑剔。按說,這樣的人才,不該淪落到給人當先生的地步,隻可惜,他的出身委實低了些,陝西籍,家貧無多餘糧食,全家供他讀書,日子過得極其艱辛。陳子元因此讀書極為發奮刻苦,他發誓,一定要讓家人過上好日子。可好不容易他終於中了舉,滿以為以後的日子能好起來了,但這沒有半點背景的小小舉子,想要謀個好職位,又哪有那麽容易?三年一次的科舉,多少舉子都呆在京裏,等著戶部可能有的空缺?他沒錢沒勢的,便是有好機會,誰又會關照他?難道就這麽灰溜溜回老家嗎?陳子元想到家裏的華發早生的雙親,就渾身發顫,再不敢想這個。


    可沒錢又該怎麽辦?陳子元想了許久,最終的,還是決定,拉下了臉給京裏有頭臉的人家當坐館先生,一來他能拿到豐厚的報酬以維持生計,順便補貼家人。二來,也是給自己擴充人脈——富貴人家,對坐館先生,一般都是極客氣的,他要把孩子教好了,他總是能得到回報的。就像是林如海對賈雨村,不就是因為他教過了黛玉,所以才特地地寫信向賈政賈赦推薦他?陳子元就希望,能有人看到他的才華,欣賞他,拉他一把……他發誓,若自己以後真能富貴,這份恩情,沒齒不忘!


    可是他一個舉人,卻去給人當先生,一些清高的士子難免會看不起他,而他沒有名氣,沒有門路,一開始,也沒有什麽富貴的人家找他,幸好他一直都是在艱苦裏長大的,這些困哪,倒也阻擋不了他,眼見沒機會謀缺,他幹脆地也安下了心來做事,進了幾家有些落魄了的有爵人家,幫著教導那些人家的子弟。富貴人家子弟,總是有著這樣或那樣的毛病,因此開始的時候,誰都沒指望他能把人教好了。可事情就是這麽出人意料,經他教導了兩年,上次科舉,竟還真有兩個以前不學無術被人認定一輩子都沒出息了紈絝子弟考上了,雖然一個隻是秀才,一個隻是拍了最末尾的舉人,可這份成績,也足以讓人側目了。而這兩年,他叫過的學生也雖還沒下場科考,可那言行舉止,也與以前是大有長進,這事實,也叫所有曾懷疑過他的人全都閉了嘴,一時間,京裏家有紈絝不孝子的,就愛找了他來家中坐館。


    當然,大家也不是白用他的,已經有人家開始在為他留意那裏有缺,隻等著到時推薦了他去。不過這些人家到底不過是三流的富貴,便是再疏通,也不過是一般的職位罷了,賈赦為了要留下他,可是許了不小的承諾,豐厚的報酬、為他謀缺不說,,甚至還答應絕對是有實權的職位,這才叫陳子元心動了,進賈家來教寶玉——當然,這份交易,隻存在於他教好了寶玉的功課這一前提下。


    因此,便是為了自己,陳子元也會盯死了寶玉,絕不叫他惹是生非。而他的嚴格,也叫寶玉生不如死,他找了幾次賈母王夫人告狀,可惜,這會兒她們哪有時間理他?為了二房搬出榮禧堂的事,王夫人已經許久沒笑過了,每天板著一張臉,對誰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事先又被賈政嚴厲警告了不準再寵著寶玉,因此,哪怕是再心疼,王夫人也隻能硬著心腸讓寶玉好好讀書,然後在心底,把賈赦一房罵得狗血淋頭。她都這樣了,賈母就更沒得說了,哪怕是心底再舍不得,擔心賈赦會對寶玉出手,也隻好對他眼前的情況視若無睹……而且,寶玉也沒受什麽大罪,不過是陳子元要求嚴格,功課頗多,偏又多是寶玉最不耐煩的四書五經,惹得他痛苦難當,直覺度日如年。


    隻是二房從榮禧堂搬了出來,難得的他跟賈母告狀說不喜歡這陳子元先生也被賈母駁回了,榮國府上下一幹長著勢利眼的下人們看著寶玉的眼神就有些不大一樣了。雖然還是住在了富麗堂皇的,照樣得了空就往賈母處跑和姐妹們說笑,百花洞主的寶玉,模模糊糊的,卻也知道了,什麽叫人情冷暖……


    賈寶玉這般落差還不大的都這樣了,更不要說一下子從九霄雲端被拉下到地上的王夫人了,對著態度強硬的大房,甚至連元春都無可奈何的要求邢夫人主持中饋的要求,她背著人哭了許久罵了許久,最終的,還是不甘不願的交出了賬本,帶著人收拾行李,乖乖的搬出了榮禧堂。


    隻這裏卻有一個大問題,王夫人這些年沒少從公中撈私房,如今邢夫人全盤接手了榮國府上下賬務,一核對起來,她的那些虧空怎麽辦?便是做了假賬,可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就邢夫人那樣的性子,會不仔細查賬目?為此,王夫人輾轉反側,好久沒睡個安穩覺,眼下的烏青越來越重,最後擦再多粉,也遮掩不住了。下人隻道她是搬出了榮禧堂心裏不舒服,背地裏又笑話她‘占著那榮禧堂久了,還真以為那就是她的地兒了,現在正主強硬起來要搬回去,竟還這般姿態。往日裏還說慈悲敬佛,沒想到,也是個貪戀權財的。’往日的好名聲登時去了大半。把王夫人氣得夠嗆。


    但不論她怎麽擔心著急,該來的總是會來。邢夫人在找了三個頂尖的賬房,仔仔細細清查了所有賬本,又派人找了好些證據,一切準備充分後,這才找了賈母王夫人,一起來商討這榮國府賬務問題。


    賈母的正房裏,沒有多餘的人,除了上首坐著的賈母,左邊坐著拿著賬本說道的邢夫人,也就隻剩下了右邊坐著的王夫人——賬目有太多齷齪,人多了,賈家臉上誰都不好看。


    “……去年今年,莊子上都說天災受了損失,七個莊子,收入卻不過區區三萬,鋪子裏的非但沒有半絲進賬,反倒還虧空了不少。可支出呢?府裏上下人員臃腫,主子仆下月錢就得幾百兩,再有這吃用花銷,人情往來,偌大的一個榮國府,卻都是在吃老本了。”邢夫人雙眼掃過賈母王夫人,眼中有著難以掩飾的怒火,雖然她開始就沒怎麽在乎榮國府的那些錢,覺得榮國府沒多少錢,這些年她賺的,賈赦在外麵打仗時撈的就比這些多得多,有沒有榮國府的這筆錢都無所謂,可是,錢本來就少,和被人貪汙掉,卻是完全不同的概念。邢夫人往日裏就跟賈赦私下裏討論說,這些年王夫人掌家,肯定從中撈了不少,可是,她卻沒想到,王夫人竟然會那麽貪心。這麽多年下來,榮國府祖上傳下來的商鋪,被賣掉了四成,還都是曾經最賺錢的。賬麵上寫的好,這些鋪子是經營日益不善,慢慢由盈轉虧,這才賣掉的,時間也正對上了當年先皇時期流民動亂的一段時間,可邢夫人又不是傻子,便是流民動亂,也不過影響一時的生意,後麵靠著榮國府,那些鋪子,哪有這麽快就敗掉了的?甚至還虧空到了需要轉手賣掉的地步?再看那賣掉鋪子的錢,不過兩三年,也全都被花光了……哈,這是當她傻子嗎,世界上還有這麽巧合的事!


    還有賈母,邢夫人嘲諷得笑起來,“都說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這話真真是有道理,往日裏隻說咱們家是四國八公之一,赫赫揚揚的榮國府,不說家財萬貫,祖上傳下的基業總還有些,竟不知道,如今家裏,竟早已是寅吃卯糧,內囊罄盡了。早知道,合該早早節省些,也不至於如今看起賬本來,竟筆筆支出,沒甚進賬了。”見了賈母王夫人都不說話,邢夫人便又笑,“老太太弟妹也千萬別誤會,我這可不是說大觀園就不該修了,畢竟這修園子的錢啊,公中出的不多,也就是府裏兩三年的收益,大半還都是老太太弟妹的私房,修好了園子,那也是娘娘和咱們府裏的體麵不是?我啊,這也就是一說,實在是欽佩弟妹這經營的好手段,記得當初,我這把家裏大半的錢財都陪嫁來了,也就跟弟妹一般的嫁妝,可如今倒好,我的嫁妝有少無多,弟妹的卻能撐起大半修園子的賬務了,都說貨比貨該扔,這話啊,我算是知道了,如今看著弟妹,我都覺得羞愧得慌!”瞧著賈母,“便是老太太當年,也是管家的一把好手,當年的賬目井井有條不說,先頭璉兒母親留下來的嫁妝,經過老太太這些年的打理,竟也是頗有盈利,比當年多了兩萬兩銀子呢。這般算下來,我倒是最沒用的。如今接掌家務,我這心裏啊,實在是沒底得慌呢。”


    一番話,說的王夫人賈母都臉色陰沉,氣得胸口直憋得慌。一麵說公中財務大為減少入不敷出,一邊卻又誇她們把自己的私房經營得風生水起,這不是成心打她們的臉嗎?!你說你要把私房經營的那麽好,怎麽就能把公中的產業經營成每況愈下?難道這不都是同一個人在打理的嗎?你王夫人嫁妝一年比一年多,公眾產業卻一年比一年少,這是為什麽?說沒貪汙,那就是你根本沒用心經營公中的產業了?那話又說回來了,你好歹也是榮國府的二太太,現在還沒分家呢,你就隻顧著自己,不管整個府裏的死活了,那以後分了家,是不是大房二房就老死不相往來了?那以後大房再要有個什麽事,還能指望你嗎?


    還有賈母,你向來自詡是府裏的老太君,權利最高層,當年的手段那是數一數二。這些年府裏財政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的,怎麽你就不點撥一下呢?你自己私房無數,這是府裏的人盡皆知的,可沒理由你自己有錢,就不管公中錢多錢少了是不是?這可關係到你兩個兒子將來的身家呢。還有賈璉母親的陪嫁,這些年,賈母一直借口賈璉年紀輕不懂事,幫他管著,可賈璉母親的陪嫁留下的也不少,從賈璉孩童起,到如今娶妻生子,才隻多了兩萬兩,賈母你當年管家時的手段都去哪兒了?!可要說賈母手段沒變差,那那些多餘的收益,又去哪兒了呢?


    賈母和王夫人本來就不是心胸寬闊的,這些年,更是養尊處優慣了,何曾被人這般當麵諷刺過,隻氣得臉色鐵青,偏人有沒有明說,這要發脾氣,未免就顯得有些做賊心虛,王夫人恨得是咬牙切齒,隻恨不得生吞了邢夫人。賈母到底是經的事多,氣過了,竟也擠出了笑,道:“我老了,精力早不如以前,當年還打起精神來管管事,如今啊,也不過是能吃幾口是幾口,看著那些個繁瑣的賬本,腦門子都疼了,比不得你年輕精力旺。璉兒母親的那些嫁妝,我一直給他攢著,誒,總算也沒對不起他,到底沒少了去。如今他在任上也就算了,等他嫡子出世了,我就全還給他。我老了~還是呆在院子裏,不來礙你們的眼,也免得你們做事時,讓你們這裏懷疑,那裏懷疑的。”說到最後,終究是口氣不好了。


    邢夫人還是笑:“老太太這是什麽話,誰不知道您是老當益壯。前兒個二弟動家法訓斥寶玉,你可是精氣十足呢,當時我還和大老爺說,真怕您動了氣,傷著身子,可後麵瞧您神色皆好,這才放了心,大老爺還說,就您現在的身子,能康康健健,活到一百歲呢。”


    賈母的臉當即更黑了,哽在那裏,看著邢夫人大口的喘著粗氣。看到她這樣,王夫人雖然還是心頭不快,可暗暗的,卻也有了一種安慰。開始她直擔心今天會被邢夫人逼得下不來台來,倒沒想到,賈母自己也不幹淨,賈璉生母的那些嫁妝是個什麽情況她也是有數的,可比自己的還要豐厚,鋪子田莊也是出產極佳,賈母但凡好好經營,十幾年下來,總能攢不少,如今隻多了兩萬兩,威勢也少了些。更不要邢夫人說的那些話,可算是狠狠殺了賈母的威風,給她出了這些年被賈母壓製的滿腔烏氣。瞧瞧這話說的,邢夫人指責賈母在賈璉生母嫁妝上動手腳,賈母反駁自己身子不好,不比當年精力旺盛能經營,邢夫人就說賈母身強體健,一點不像是精力不好的……步步緊逼,卻是半點麵子都沒給賈母留。王夫人看著,隻覺得自己來這一遭,哪怕是受了氣,也值了!


    當然,很快的,她就不這麽想了。


    “對了,前幾日我去園子,看到了寶玉身邊的麝月,那丫頭今年也十六了吧,倒真是好模樣,又老實溫厚,真是個難得的。”邢夫人笑眯眯地看著王夫人,“弟妹真是會看人,瞧這丫頭挑的,果然是難得的,怪不得你會放心讓她一直伺候寶玉。”


    王夫人摸不清邢夫人到底什麽意思,隻好打著哈哈,道:“當初也是看她確實不是那些妖妖嬈嬈,愛耍小手段的,這才讓她去伺候寶玉……嫂子也知道,寶玉年紀小,貪玩了些,身邊正該有這種老實沉穩的,好勸著她些。”


    邢夫人點點頭,表示明白:“弟妹不用解釋,我還能不知道你的一番苦心。不說麝月,寶玉身邊的襲人,秋紋,可不是個頂個的沉穩老實?便是一個活潑點的晴雯,也有個頂級的手藝,滿府裏的丫頭,便是針線房裏,怕也難見的她那般的好手藝呢。”說到這裏,似想到什麽,有些抱歉的對王夫人道,“前段時間,迎春瞧見寶玉身邊的丫頭紅玉,那可真叫一個伶俐,迎春這孩子也是真喜歡她,這不,死活求著我一定要讓寶玉割愛,也好讓她多個幫手。弟妹你也知道,自她學著管家,實在是忙壞了,她身邊又沒有像襲人麝月那般的聰明內秀的丫頭,也沒有晴雯秋紋那般伶俐的,就司棋繡橘兩個,又一個過於潑辣一個伶俐不足,連紅玉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我本來怕奪了寶玉心頭好,沒敢答應,倒是寶玉,著實是會體貼人,一聽迎春說喜歡,忙就答應了,隻說那丫頭也不過是裏一個三等的丫頭,往日裏隻做些送水打掃的活,便是調開了也無所謂。他這一說,我也就答應了,忙就讓紅玉跟著迎春去了,還給她改了個名字叫小紅。現在一說起來,我倒忘了,當時我還許諾還寶玉一個聰明伶俐的丫頭,都這許久了,我竟給忘了。弟妹回去可得跟寶玉說說,我這可不是故意的!”


    王夫人瞧著邢夫人那滿臉笑容的模樣,隻恨不得一巴掌拍過去。說是誇寶玉身邊的丫頭,你何必一個個點出來,還說迎春身邊司棋繡橘甚至都抵不上寶玉身邊一個三等的小丫頭,這不成心臊她嗎?“寶玉調皮些,身邊正該多謝沉穩的勸他。那比的迎春那丫頭,自小就聰明懂事,知道體貼人,從不惹事,那司棋繡橘我也見過,可是一片忠心呢。嫂子挑人的眼光也很好呢。”


    邢夫人抬抬眼,卻道:“弟妹這可說錯,繡橘和司棋那可不是我挑的,這兩個丫頭是當年迎春的玩伴,跟著迎春一起長大的,後麵就幹脆提了她們做大丫頭,從小就一起,自然是忠心的。弟妹你也別誇她們,丫頭忠心主子,可不是應該的?就說寶玉身邊幾個丫頭,可不都是當初媚人可人年紀大了要放出去的時候你們給挑的,去他身邊也就五六年吧,還不是一起長大的呢,不照樣忠心耿耿?!”


    王夫人當即也不說話了。她還能說什麽?她才一句,邢夫人就十句頂了過來。寶玉身邊丫頭一批一批的換,她和賈母一個個仔仔細細地盯著。迎春身為大房唯一的女兒,身邊的丫頭卻是小玩伴直接提上來的,根本沒上心!倒顯得她跟賈母有多偏心寶玉——當然,這也是事實——王夫人心裏,別提多膩歪了。


    邢夫人還在絮絮叨叨著:“瞧我,這嘮嘮叨叨的,倒都忘了開始說的什麽了……哦,對了,如今家裏的收入實在太少了,偏開支太大,園子裏的情況我也見到了,那些個體麵些的丫頭婆子,穿的到比尋常人家的小姐還要好,吃的用的,也是半點不知節儉,隻會攛掇著主子要這要那,忒是不像話,有些個婆子主事,手腳還不幹淨,我瞧見了,這心裏別提多難受了。隻是我才管家,好些事都不清楚。這不,特地來找老太太弟妹來取經,看看,是先整頓了園子裏那些個穿金戴銀比小姐還尊貴的丫頭,還是先整理了那些忘了下人本分手腳不幹淨的婆子主事?”


    到如今,賈母和王夫人才恍然大悟,邢夫人先前鋪墊別那麽多,又嘲諷賈母又□□寶玉的,卻不是為著這賬目的事,而是人家直接就想動手換掉她們的心腹,在後院裏為自己的心腹騰出位置來。而邢夫人的意思也很明白了,她知道她們在賬目上都不幹淨,為了撈錢,私底下沒少過小動作。寶玉身邊丫頭那麽多,日子過得那麽尊貴,就是她們往日處事不公正,偏心寶玉,偏心二房最好的證明。畢竟她們一個福利權利最頂層建築的賈母,一個執掌家務的王夫人,可滿府裏,所有少爺小姐,就沒有像寶玉那樣金貴的。身邊大丫頭四個,小丫頭無數,個個精挑細選,外麵還有小廝服侍,屋裏所有器具,擺設,玩物,無一不是精品,連小丫頭都受益成了嬌小姐……就是賈璉這個大房的嫡長子,可有這待遇?公中每月給少爺小姐的份例,支撐得起寶玉這般奢華的日子?


    邢夫人這是把選擇都放在了她們麵前,要嘛,她徹查所有賬目,讓大家都不得安寧,連帶的讓寶玉都討不了好去,要嗎,她們乖乖的任由她在府裏動作,除掉她們的那些人,換上她的心腹,從此後,府裏財務,她們再不要想沾一點……賈母和王夫人私心裏,哪一個都不想選,可是……


    “你既然有心要整頓府裏事務,那就去做便是,如今是你掌家,不必事事問我。”這是想到邢夫人背後的賈赦的賈母。


    “嫂子不必太謙虛,我相信,以你的眼光本事,一定能夠知人善用,把家裏事務打理的井井有條的。不就是處理些手腳不幹淨的婆子主事,嫂子做主便是了。”這是想到了寶玉的王夫人。


    邢夫人看著她們,真心的笑起來:“那就多謝老太太弟妹,有了你們這句話,我啊,也就能放放心心的,好好整頓府裏的風氣了!”賈母王夫人難看的臉色,邢夫人不是沒有看到,可是,那又怎麽樣?時至今日,她們已經沒有了資格再壓製她,誰叫寶玉不懂事,被她抓住了把柄?誰叫她們手底下不趕緊,讓她有了可乘之機?她們自然怕丟臉,怕傷了寶玉,那就乖乖的看著她在府裏的動作。否則,她也不介意,讓整座榮國府,隨著這腐朽貪婪的眾人,一起變成曆史!壁仞千尺無欲則剛,她和賈赦,不在乎榮國府的尊榮,不在乎榮國府的錢財,不在乎二房的生死……賈母王夫人,能做到這點嗎?


    從賈赦抓住了忠順王這個借□□發的那一天起、不,是從賈赦一步步爬到今天這個地位的時候起,榮國府,就已經注定是大房的天下了!


    邢夫人微笑著,拉家常地跟著賈母王夫人說道:“聽說陳先生教學極嚴,寶玉這幾日沒少被訓斥,蘭兒環兒更是被罰了抄書,真是可憐見的,我已經叫廚房給他燉了燕窩,弟妹可也要注意,雖說寶玉如今這年紀還在學四書五經實在是太遲了些,可也不能為了學習進度熬壞了身子~”


    賈母王夫人沉著臉,從鼻腔裏答應了一聲,邢夫人視若無睹,隻是眯著眼睛,歡快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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