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權力爭鬥中,有時候,占了名正言順的總比名不正言不順的要來的有優勢的多。現在皇帝和恭王的情況,本來也是這樣。你恭王上躥下跳的,當誰是傻子呢,都不知道你的心思?皇帝可是當年太上皇親手扶持上位,昭告了天下的真龍天子,上皇當了太上皇也好幾年了,要真對今上不滿,可不是早就廢帝了?還輪到你在他老人家身後來叫囂?因此,恭王開始跟皇帝唱反調的時候,朝中清流等都是極不以為然的,隻不過礙著恭王的勢力,沒有明說罷了。但心裏,都是支持當今的。


    可等劉太醫出來作證說太上皇是被毒死的,人還馬上撞柱自殺了,這就不得不讓人心裏犯嘀咕了。便是他撈了好處,也不用自殺來作證吧?難道,是有什麽把柄弱點被對方掌控住了?可話說回來,他說的未必就是假的,上皇對恭王的寵愛看重是人盡皆知的,還曾多次為了恭王駁了今上的意思。而且上皇雖然退了位,對權力卻還極是熱衷,有事沒事就召老臣說話,議論朝事,一有什麽不滿意的,就找今上大罵一通……誰能忍受好不容易成為天下之主了,頭上還壓個人?而且這人不但不幫著自己,反而對敵人多有關照的。有那心思陰暗的就在想,這要是自己,有機會也一定會下手的。


    眾人心裏有了疑慮,看著皇帝的眼神就不一樣了,以往恭王大放厥詞的時候都會有一群人跳出來,如今,也就隻剩下皇帝的那些死忠份子了。偏皇帝還不好賜罪那些猶疑不決的,否則,那不是更說明他有問題嗎?不然,怎麽別人稍稍懷疑一下,你反應就那麽大?


    最重要的人證劉太醫又自盡了,皇帝這下,是有口難辨了!


    更為嚴重的,卻是恭王乘著人心動蕩的時候,大肆地傳播上皇被皇帝毒死的流言,便是有皇黨出來辟謠,也被視作為了狡辯。百善孝為先,讀書人最重視的便是這些,如今被恭王這麽一弄,皇帝的名聲在讀書人中,雖不能說全部敗壞了,到底,也沒有了先前的鮮豔光彩。


    “來這一手,可真夠惡心人。”賈赦聽完京裏來傳話的人說了京裏現在的局勢,撇撇嘴,對馮唐說道。這段時間,他一直都呆在永建營裏,整頓軍紀,加緊訓練兵士,時不時還得去永祿營看看,注意那邊的動向……算算,卻是好一個月不得閑了,怎不叫他把罪魁禍首恭王恨得牙癢癢的?“你說恭王這到底在想什麽啊?皇上登基都幾年了?根基早就穩當了。便是前頭上皇在時,也不過是礙著孝字多有忍讓,他還真當皇上是軟柿子不成?這會兒這麽鬧法,不會真以為自己有希望扳倒皇上吧?”權勢動人心,追逐權力這並沒錯,可賈赦冷眼瞧著,恭王根本是掉進了權力漩渦裏,半點也看不到現實了。扳倒皇帝?他有這本事嗎?


    馮唐搖搖頭:“上皇在時,對恭王最是疼愛看重,恭王最得寵時,與戶部郎中起爭執,動手將人打成重傷,回頭上皇卻訓斥該郎中不敬皇家,落了個貶為庶民的下場。”


    賈赦恍然,原來不是腦子不聰明,而是一直高高在上被看重慣了,身份調節不過來了,還當自己真的誰都不用怕,後麵靠山堅硬呢。


    馮唐又歎口氣:“隻是這次恭王栽贓皇上下毒謀害上皇,到底是對皇上聖明有損,日後世人說起,怕有不少流言蜚語……”古代人最重名聲,皇帝莫名被人指責毒害君父,便是最後被證實無辜,少不得還是會有人嘀咕是不是皇帝借著權勢隱瞞真相……人的上下兩片嘴唇,卻是最得罪不得了。


    賈赦在這年代呆久了,自然也知道這些,當即也惱怒地拍起了桌子,道:“恭王這是著急了,沒了上皇庇佑,他慌了,這才到處亂咬人。使出這種手段,忒過無恥!”


    馮唐苦笑,成王敗寇,哪管手段齷不齷齪,無不無恥。“現在恭王口口聲聲皇上謀害上皇,這事要不趕緊解決了,在這麽繼續下去,隻怕會人心動蕩啊。”


    賈赦對此也是一肚子怨言:“這樣的事情,本來開棺檢驗也就罷了,偏又說什麽冒犯上皇,堅決不行,這下可好,僵住了吧?”


    馮唐瞪他:“開棺驗屍本就是大事,怎可隨便?上皇萬聖之尊,如今又已入土,難道還要再打開皇陵打擾上皇安寧?你信不信,隻要這話一提出來,皇上立馬就得被天下人指責。”


    賈赦也梗起了脖子,不服道:“那怎麽辦?這不行那不行的,難道,就任由恭王那群人胡說八道?在我們頭上潑髒水?你沒聽恭王那群人現在的說法嗎?皇上不忠不孝,咱們就是那為虎作倀的幫凶!”


    誰都是要麵子的,被人那麽指指點點,馮唐又不是泥捏的,哪裏會沒氣?可他到底是土生土長的古代人,死者為大入土為安的觀念早已深入骨髓,忠君愛國的思想更是堅定不可動搖,讓他讚同打擾上皇死後安寧,還要開棺驗屍,那是比登天還難。“反正這事我是絕不同意的,恩侯不必再說。”


    死腦筋。賈赦暗罵了一聲,也知道說服不了他,惱怒地站起身,回自己營房去了。老實說,在他看來,要能解決掉眼前的危機,就是開棺驗屍,也不是什麽大事,回頭再仔細下葬不就好了?可這年代的人卻認為人下葬了,輕易就再不能動,否則便是打擾死者死後安寧,是對死者不敬。尤其現在他們討論的對象還是曾經的皇帝,這事就更難辦了。平頭百姓還能拿官威壓著,說是為了解決案子。可那是上皇啊?你有幾個膽子敢把上皇從皇陵裏挖出來啊?


    這劉太醫什麽時候出來不好,偏等上皇都入土了才出來,莫不是就打得這主意吧?賈赦擰緊了眉頭,這是吃定了他們拿不出證據,□□裸地栽贓啊。


    栽贓?賈赦的腳步驀地停了下來,眼睛刷的亮了起來,對啊,他們可以無恥,自己這方可以更無恥啊,這樣的法子,他怎麽就會沒想到呢?!


    朝堂裏不安靜,賈府裏,沒了賈赦坐鎮,王夫人聯合了寶釵,可是沒少給邢夫人找麻煩。也是邢夫人倒黴,迎春剛出嫁,鳳姐兒快要臨盆的身子,肚子大的嚇人,半點忙都幫不上不說,還得邢夫人細心照顧著,賈赦又不在,沒人給她撐腰,而王夫人那邊呢,皇帝忙著朝堂,沒功夫管後宮,元春沒事了,可不是要想著娘家?時不時就往家裏賜點東西,表明自己對王夫人的看重,隱約告訴府內眾人,王夫人身後,可是有她撐腰呢。


    實力這一升一降的變化,王夫人在榮國府裏就抬起了頭,嘴裏念著“娘娘說”每日地在賈母跟前說話,還有薛寶釵在一邊陪著小心,賈母便是看在元春寶玉的麵子上,對王夫人薛寶釵的態度也漸漸好了起來。


    說到底,賈母心裏,最偏心的,還是賈政賈寶玉,二房這些人。


    “有件事,兒媳想要求老太太。”吃過晚飯,榮國府所有女眷坐在賈母處一塊喝茶說話,王夫人有些猶豫地看著賈母,頗有些難過道,“寶玉方成親不久,正是小夫妻甜蜜的時候,可學裏夫子卻要求的緊,片刻都不讓鬆泄的。這些天,更是吩咐了好一堆的功課。老太太也是知道寶玉的身子骨弱,哪經得起做功課到深夜的?便是寶丫頭讓廚房熬了補湯,才幾天功夫,那孩子眼下就是一片青黑了。我真怕在這麽下去,寶玉會鬧出病來,還請老太太憐惜憐惜,跟夫子說一聲,放他兩天假休息一會兒。”


    賈母可是最心疼寶玉的,一聽這話就急了:“怎麽寶玉就累成這樣了?你也不早跟我說。”一邊就吩咐鴛鴦,“你去學裏跟夫子說,就說我說的,寶玉身子骨不好,禁不起這般折騰,這幾天,就放假休息。”鴛鴦遲疑了一下,眼睛瞟向了邢夫人,賈母看見,冷笑著道,“老大媳婦,我這麽說,你可有什麽想法?”


    邢夫人哂笑,賈母和王夫人方才一對一答,何曾在乎過她的想法,這都決定了,又何必再來問她?前麵賈母才說寶玉進步的折騰,準了他假,這會兒自己再說不好,豈不是明著反對賈母?邢夫人心裏明白著呢,賈母王夫人怕是早就不樂意寶玉天天去學裏被夫子嚴格管束,隻是往日迫於賈赦壓力,不敢說話,這會兒乘著賈赦不在,當她是軟柿子來捏呢。不過話又說回來,當日賈赦是氣寶玉不知事連累了大房,這會兒迎春都嫁了,大房也沒什麽好顧忌的,賈寶玉功課好不好,關她們什麽事?本來是一片好心想讓寶玉懂點事,既然人家不領情,自家何必上趕著討沒趣?當即她就笑道:“既然老太太發話了,那邊這麽辦吧。說起來,寶玉和寶丫頭還是新婚燕爾,確實是該多陪陪新婦的。”


    邢夫人臉上平靜無波,半點也沒有被人下了麵子的不悅,還帶著微微笑意,仿佛遇上了什麽開心事一樣,賈母王夫人一時都摸不準她的心思,開始壓製了她一頭的愉悅也登時消了下去。賈母有些無趣地說道:“你能這麽想就好。”就讓鴛鴦去學裏把寶玉領回來。


    坐在一邊的寶釵看著鴛鴦離開的背影,心口憋得慌。比起賈母王夫人,寶釵可是要明白得多,她深知,以賈赦如今的權勢,將來賈母去了,大房二房勢必要分家的,到時候寶玉沒有了賈母護著,可怎麽是好?便是上頭再有娘娘護著,可是寶玉要出仕做官顯達,怎麽看都依靠賈赦更多。寶玉不趁著如今賈母還在趕緊讀好書考功名,難道還要拖到賈母沒了以後嗎?隻怕那是,便是寶玉考了好成績出來,以大房二房目前水火不相容的態勢,隻怕是不肯幫忙呢。哪比得現在,要是這會兒寶玉出息了,賈母一定會逼著賈赦給寶玉謀個好差事,幫他鋪平所有道路的。而且男子漢,總歸是要讀書上進的。以前薛寶釵恩還沒嫁給寶玉就勸著他讀書,此刻嫁了,更恨不得寶玉明天就考個狀元回來才好,哪見得他荒廢時間。隻是,,薛寶釵歎了口氣,誰讓她現在的身份是才進門不久的新媳婦呢,什麽話都說不上。再看看上首坐著的賈母,薛寶釵厭惡地垂下眼眸,當初這老太婆是怎麽算計她的,她還記得清清楚楚,偏現在,二房還沒有拿到足夠的好處,寶玉的未來還沒有完全鋪就好,為著這些,自己還得討她歡心,這滋味,忒是憋屈。總算,還有娘娘在,娘娘是寶玉親姐姐,日後,總不會虧待了寶玉。這一項,寶釵心情才慢慢好轉了起來。


    而另一邊,王夫人見邢夫人答應了寶玉的事,越發得寸進尺起來,指著邢夫人對賈母道:“才說寶玉這些天臉色不好,倒沒注意嫂子血氣也不大好呢,臉上蠟黃蠟黃的,身子似乎也瘦了一圈。老太太,你看是不是?定是這段時間,為著家務事忙壞了。”


    賈母就斜眼去看邢夫人,隻見她一件紅紫色纏枝雲紋繡花錦緞長衣,下麵一條紅赭色的裙子,頭上除了幾件不起眼的簪子,也就一根彩鳳銜珠的步搖,臉上沒擦太多粉,因此那憔悴的模樣是清晰可見,眼下一圈烏青,看樣子就知道,定是好一段時間都沒睡好了。賈母登時心頭大快,想著,老大和你費盡心思拿了家裏的權,逼得老二寶玉辛苦過日子,甚至連我都不放在眼裏,迎春更是說嫁人就嫁人了,問都不問我一聲,這下可好,身子受不住了吧?眼裏閃過了笑意,賈母倒很是難得和顏悅色關心道:“老大媳婦這可是為了迎春寶玉的婚事忙壞了?瞧這臉色,下麵人都是幹什麽吃的,也不知道勸著點你們主子。”


    王善保家的忙出來喊冤:“老太太這可冤枉我們了,我們何曾沒有勸過太太,隻是太太說了,二姑娘寶二爺的婚事,那可是頂頂重要的,是咱榮國府的大事,半點差錯也出不得,可不得每個細節都得仔細盯著?太太這還放心不下,一樣樣都是檢查了一遍又一遍,臨了還要照顧琛哥兒,擔心老爺在外的衣食住行,我們這些做下人的,說盡了口水,也難得讓太太休息一會兒。”這卻是在為邢夫人邀功,點明了邢夫人都為的什麽,才瘦了一大圈。


    賈母登時就不笑了,冷冷看著邢夫人主仆,不陰不陽地:“是嗎,這倒是難為了你家太太了。”


    王善保家的卻笑道:“當不得老太太誇讚,我們太太常說,她身為榮國府掌家太太,這些事,都是她該做的,不然出了岔子,可不是辜負了老太太的信任?!”


    賈母越發覺得沒意思,冷著臉不說話。王夫人卻一副心疼的模樣,忙忙道:“這也難怪嫂子累著了,要操心那麽一大家子,鳳丫頭懷孕,迎丫頭出嫁,半個幫手都沒有,還這麽事事精心,便是鐵打的人也熬不住啊。”又謝她,“前些時日見嫂子忙,就沒提,說來我正該好好謝謝嫂子你,要不是你,寶玉和寶釵的婚事也不會那麽風光體麵順利,萬事順當。嫂子是不知道,我有多喜歡寶釵這孩子,模樣好不說,又聰明伶俐,懂事能幹,往日在家便幫著我那妹妹掌管家務,不管大小事務,一概料理地妥妥當當。我真怕嫁給寶玉會委屈了她,多虧嫂子看顧,這婚禮啊,才那麽體麵。我這裏,謝過嫂子了。”說著,還真給邢夫人福了一禮。


    邢夫人自然不能受的,忙起來躲了,道:“弟妹這可折煞我了。”


    隻是她們麵上雖和樂,可大家誰都不是傻子,王夫人前麵才說邢夫人現在身邊沒有幫手,後麵又提起寶釵在薛家時的能幹聰慧,擺明著是想要讓寶釵幫忙管著家務,以寶二奶奶的身份,正式插足榮國府後院事務。


    賈母雖不喜歡寶釵,可卻心疼寶玉,想到大房自接手家務後便處處防著二房,元春在宮裏又是需要大筆銀錢的,便有些擔心二房錢財會錯不開手,當即也顧不得自己當初是多厭惡了薛寶釵,道:“老二家的倒提醒了我,咱們家偌大的事,怎麽能全壓在你一人身上,你這又要管家又得照顧琛哥兒,可不得累壞了身子?也是我一直忘了鳳丫頭不方便,還當你身邊又鳳丫頭二爺頭幫忙的時候呢。”複又歎了口氣,“時間過得可真快,二丫頭當年才多個孩子,這一眨眼,我老婆子還沒回過神呢,就嫁人了。”屋裏所有人都不說話,靜靜等著賈母的下文,果然,就聽見她接著說道,“現在寶丫頭跟寶玉成了親,那就是一家人,為家裏出點力也是應該的。老大家的,你看,我讓她裏幫幫你,可好啊?”


    邢夫人雖然早有準備,可聽到賈母這番話,還是忍不住咂舌,這老太太,到底是有多偏疼二房啊?明知道現在是大兒子掌勢,可一逮著機會,就想給二房撈好處。她難道就半點不在乎大兒子的心情?好在他們不是真正的賈赦邢夫人,否則,隻怕對著這麽偏心的賈母,氣都要氣個半死。“老太太這說的什麽話?能多個幫手,我正求之不得呢!”仿佛沒有看到賈母王夫人臉上吃驚的表情似地,邢夫人親親熱熱地拉起了寶釵的手,“往日我便說你是極伶俐的,你的本事我也清楚,有你幫忙,我可算是能放下心了。”一邊又跟賈母王夫人商量,“老太太也是知道我,最不耐煩跟人打機鋒客套寒暄的,偏家裏來往的客人又多,真真讓人是不知怎麽辦才好。寶丫頭不是在家裏當過家嗎?我想著,薛家那樣的人家,定是來往的客人掌櫃更多才對,這待人接物,說話客套,寶丫頭定是沒問題的才對。老太太您看,要不,就讓她幫著接待客人?”


    任何世家裏,人脈都是極為重要的,而要認識掌握家裏的人脈,與這些好友世交的來往就最是要緊。接待客人,就是了解家裏客人往來,也讓世交好友知道,家裏新來了一個成員,表示讓大家多關照的意思。這份差事,可不止一個好字可概括的,這大方的氣度,直叫賈母王夫人薛寶釵一時都有些發證,便連邢夫人諷刺薛家是商家,來往商人極多,寶釵早就練就了一身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也忘到了腦後。王夫人當即就顫著聲音問道:“嫂子說得可是真的?真的讓寶丫頭幫著招待客人?”


    邢夫人笑得真心實意:“瞧弟妹說的,這還能有假?寶丫頭能幹,我怎麽也不能埋沒了她不是?隻不知,我這麽安排,老太太弟妹可滿意?”


    滿意,當然是極滿意了!賈母王夫人雖沒明說,可臉上的笑容,卻真實地反應了這一點……


    從賈母處回榮禧堂的時候,王善保家的忍不住問邢夫人:“太太何必這般抬舉寶二奶奶,她不過一個新婦,怎麽能擔起招待客人那般重要的差事?”更何況,她身後還有王夫人,到時真有事,王夫人肯定是要出麵的,邢夫人這麽安排,不是白白便宜了二房?


    邢夫人冷笑一聲:“若是往日,我自然不會這麽做,可現在什麽時候?朝堂上那麽亂,咱們交好的人家,哪一家不是縮起了脖子躲起來過日子?沒事誰會來竄門子?便是有那存了心思地過來,有事,他們瞞得了我?我自然還是要插手的。沒事,那由她們打發了不是更好,還省得我得罪人。”


    王善保家的恍然大悟,可不是,在這混亂的時候,大家關起門來過日子還來不及呢,怎麽會到處亂走?真正交好互通消息的,誰不知道榮國府的情況,自然是私下派人接觸邢夫人,怎麽會大搖大擺地鬧得榮國府上下皆知?薛寶釵如今得的這差事,麵上好聽,可惜,卻趕得不是時候。至於等那混亂結束,王善保家的自己都知道,等賈赦回來了,二房要再插手內院的事務,賈赦就能生生讓夫子折騰死寶玉。“到底還是太太想得明白。”王善保家的敬佩不已。


    邢夫人笑笑,沒說話。有些話,她不好直接對王善保家的將。可她主動讓寶釵幫著招呼客人,給她榮國府對外交際的機會,卻是看準了她身後的王夫人。邢夫人不得不承認,她對二房死賴著榮國府,賈母死都不肯分家的局麵已經很不耐煩了,如今朝堂混亂已起,等到混亂結束,賈赦憑著功勞勢必還會進步,難道還要被二房再拖累著嗎?這段時間,有好些攀附權貴,賄賂巴結榮國府賈赦元春的人來,邢夫人知道,以王夫人的性子,得知有人想要投靠元春求好處,定然會極得意,對他們送來的厚禮,也會收下。當然,這種事,她自然會小心瞞住,不讓她和賈母知道,免得被分薄了好處。這雖是小事,可也算是打著元春的旗號收受著賄賂,真正鬧開來,便是元春臉上都不好看。現在又是混亂的政局,王夫人要是糊塗些再鬧出些岔子來,那以後……邢夫人就吃定了王夫人得了好處會把所有事瞞下來不讓任何人知道,到時候,以賈赦的功勞皇帝的信任,來一個不知者不罪,總是沒有問題的。至於二房?他們的生死,關她什麽事?她,從來都隻看得見她關心的人。


    要怪,就怪二房太得寸進尺,貪得無厭!畢竟,隻要王夫人薛寶釵老老實實做事,不貪圖好處,那就什麽,都不會發生……


    天空半點雲彩也無,月光灑在地上,清晰柔亮。邢夫人緩步向自己院落裏走著,才進院門口呢,就聽見琛哥兒清脆地叫道:“太太”,她神色一緩,臉上露了了燦爛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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