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婭聞言緩緩點頭,隨後朝身後的劉大勳吹了聲口哨。


    司徒零也瞥了一眼身後的楊彪。


    “彪哥,定點爆破,需要你配合劉大勳了。”


    “交給我吧,絕對沒問題!”


    楊彪出列,朝劉大勳使了個眼神兒。


    劉大勳又恢複成往日嘻嘻哈哈的模樣,他朝楊彪微微一笑,一溜小跑來到其中一扇青銅門前。


    這胖子似乎除了生死之外別無煩惱,張守魚說實話挺羨慕這種家夥的。


    用他們道教的說法來看,這叫道心清靜,靈台清明,乃是得天獨厚的修道苗子。


    隻可惜劉大勳顯然不是出家的料,再者說此刻顯現出的大大咧咧,究竟有幾分真情實意也說不準。


    畢竟人的心,永遠是隔著肚皮的。


    劉大勳一直都背著一個大皮包,除此之外還有一口黝黑的大鐵鍋。


    聽他自己說,每次下墓的夥食日常都是他來照料的。


    雖說盜墓賊往往都帶些幹糧隨便對付一口,可劉大勳卻不這麽認為。


    他一直對待飲食很認真,即便這種認真對盜墓來說完全就是累贅。


    一開始張守魚也不理解,後來在路上他們聊過兩句。


    按照劉大勳的話講,他跟張守魚一樣,是從大饑荒中活下來的,知道每頓飯都來之不易,特別是他爹娘都餓死在了逃荒路上,這讓他更加珍惜每一次進食。


    打他爹娘死後,劉大勳就沒浪費過一粒糧食。


    再後來日子漸漸好轉,他加入了祖玄門有了靠山,兜子裏有積蓄了,也開始吃得好了些。


    張守魚瞧看過他的皮相,雖說他身材臃腫,卻不是那種養尊處優之輩,渾身上下都是結實的筋肉,肌肉與肥肉達到了和諧共處。


    這是苦日子過來的胖子,窮人乍富後的暴飲暴食所致。


    用劉大勳自己的話講,那便是他身上的每一兩肉,都有一段哀鴻遍野的故事。


    混江湖的家夥都有故事,張守魚這張白紙初來乍到,這些日子裏也沒少聽。


    拋開這群家夥的爾虞我詐不談,僅僅聽他們背後那些經曆,就足以讓張守魚成長良多。


    劉大勳將鐵鍋放下,楊彪也從背包裏拿出一大堆物事,俱都稀奇古怪,張守魚一個都不認識。


    張守魚拍了拍身旁的漢陽造,漢陽造和其眼神對視,瞬間便明白他的意思了。


    “那是二硝基重氮酚,旁邊那個是疊氮化鉛和雷汞,都是用來做定點爆破的必備物品,咱們不需要學這些,畢竟術業有專攻。”


    “哦。”


    張守魚聽得愣愣的,雖然不明白,但總感覺好厲害。


    楊彪將那些東西一一取出,隨後拿出一個金屬小秤,一會兒用儀器測算青銅門的各種數據,一會又用小秤測量各種起爆物的科學配比。


    那派頭,活像一個給人開方子的老中醫。


    “小魚兒,我告訴你,一般的盜墓團夥都喜歡用起爆物,鬼手降們很會掌握炸藥感度與威力指標,對於爆力和猛度也有嚴格控製,用的都是工業起爆的專業炸藥,很精準的。”


    漢陽造滔滔不絕的給張守魚講解,張守魚聽得頭大如鬥,好在漢陽造講的足夠清晰。


    不得不說隔行如隔山,張守魚對盜墓這行當一直都有偏見,眼下瞧著劉大勳和楊彪,他算是徹底對之改觀了。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啊。


    “好了,都走開吧,往後退到橋上,大概五十三米的距離。”


    楊彪測算完畢後,朝眾人擺了擺手。


    眾人依言行事,沒過多久紛紛來到了安全距離。


    半晌後兩聲連環炸響傳來,滾滾氣浪裹挾著泥土,剛好在張守魚站立的腳邊消散於無形。


    張守魚望著這一手嘖嘖稱奇,不得不說這種妙入毫顛的距離把控,簡直可以用登峰造極來形容!


    “成了!都過來吧!”


    硝煙過後,躲在另一側青銅索橋上的楊彪二人照顧大家進洞。


    “張道長,還是你神機妙算,你咋就知道這倆裏頭是連著的哩?”


    眾人回到洞口近前,劉大勳笑嘻嘻的向張守魚恭維著。


    “俺不知道啊,俺隻是用師父教俺的法子算的。”


    張守魚摸摸道簪咧嘴一笑,不過當他看清楚洞內的物事後,他便徹徹底底笑不出來了。


    更準確來說,是笑容突兀間僵硬在了臉上。


    此刻在他麵前,黑漆漆的兩隻溶洞從中打通,一座巨大的貢台橫亙其間,和往日裏家裏老人去世、在義莊裏停屍時搭建的供桌一模一樣的貢台!


    “這......”


    一股陰風從溶洞裏呼嘯而出,不曉得被囚困了多久,也不曉得從何而來。


    張守魚不由自主的憋了一口冷氣,其餘土夫子亦是神色鄭重,畢竟盜墓者最忌諱的就是碰上陰活計,在這種場合更應該謹慎有加。


    “這貢台怎麽有些奇怪?”


    眾人入內,拐子常喃喃嘀咕了一嘴。


    張守魚也發現了些許端倪,的確,這貢台的擺設有些不尋常。


    論起祭奠供品,恐怕沒有人會比他更專業,畢竟這麽些年來,他就是吃著福壽飯長大的。


    不光知道樣子,還熟悉每一種味道。


    此刻在他麵前,兩副黑白長卷高高掛在中央的洞壁上。


    畫卷裏是一男一女,料想應該是一對接受祭奠的死者。


    在他們麵前是一張極為修長的供桌,供桌做得很是寬大,橫跨了兩個溶洞的寬度。


    供桌上全都是祭奠用品的殘羹,還有不少青銅器皿,裏麵黑乎乎一片醃臢,料想應當是當初的供品被歲月侵蝕腐爛所致。


    “都是先秦時期的,價值連城!”


    拐子常湊近其中兩個瞧了半晌,隨後便激動的老臉放光。


    下墓開棺最怕的就是一無所獲,對於土夫子來說,有明器拿自然是好事情。


    “不對勁......”


    乾二爺此刻正站在一處燭台前,他輕輕扣了兩下燭台上的餘燼,隨後又摩挲了半晌四周積澱的塵埃。


    “二爺,怎麽了?”


    司徒零在這方麵完全是外行,當即朝乾二爺虛心發問。


    “這供桌不大對勁,不合規矩,不符常理。”


    “哦?”


    乾二爺的話沒人敢忽略,當即眾人全都湊了過來。


    “你們瞧瞧,若老朽瞧得不錯的話,這供桌上的燭台拜訪的應該是紅燭,而不是白燭!”


    “紅燭?”


    張守魚聞言一愣。


    死人了擺紅燭?


    這麽喜慶嘛?


    “不光這個,正常祭奠的白燭台位置應該是左右兩隻,中間拱衛遺照或遺像,這裏的卻是好事成雙,左右並列且中有喜鵲牽橋,你們瞧瞧,這喜鵲的蠟痕淤結還在,隻不過年頭太久,已經便成了青黑色。”


    乾二爺越說眼神越是凝重,好似看到了某些極其不願麵對的東西。


    “二爺,您的意思是不是......那個?”


    漢陽造突然反應了過來,其餘土夫子也瞬間恍然大悟,隨後都下意識的離貢台遠了些。


    就連剛剛還垂涎那些明器的拐子常,此刻也不再碰任何一件,灰溜溜地往後退了幾大步。


    “咋了這是?”


    張守魚看看司徒零,目前在場隻有他倆算是門外漢。


    “咋了,看起來又是祭奠又是成婚,你覺得會是啥?”


    漢陽造看了看張守魚二人,司徒零此刻反應過來。


    “我知道了,難不成說是冥......”


    “別說出來!”


    漢陽造突然厲聲嗬斥,把司徒零給嚇了一跳。


    不得不說,漢陽造威嚴起來還是極有威懾力的。


    張守魚也隱隱猜到了那個詞,不過既然漢陽造說了,他自然也不敢胡亂開口。


    (os:主要是編輯不讓說,說了這書就會被和諧,哭......)


    乾二爺望著供桌上的畫像瞧看半晌,一邊看一邊幽幽歎息。


    “唉,這種陋習現在東北山村裏還有不少,不過墓裏出現的倒是罕見了,想當初三國時代曹衝娶甄小姐就是這般,還有《列女傳》中......”


    “二爺,您剛剛不是還講不讓說嘛?”


    “我又沒提名字,咋個就不能叨咕兩句了!”


    乾二爺懟了漢陽造一嘴,剛剛還威風八麵的半身青獸,立刻便慫成小雞崽子了。


    張守魚湊近了瞧看,此刻供桌上那些貢品,已經變成類似發黴電池一般的醃臢了。


    “這裏原先應當是龍鳳喜餅,那裏應該是鵝籠酒海,那邊應該是肘子喜果,不過全都是用福壽飯做成的,不是新鮮物事,因此能夠長時間貯存。”


    乾二爺又嘀咕一嘴,張守魚聞言重重點頭,他清楚記得廟裏存放的福壽飯發黴了就是這般顏色,隻不過這個要更深幾個度。


    “喂,我聽說你們北邊的土夫子可有這種買賣啊,好像叫什麽“搭骨屍”,一般都是把死去沒幾年的屍首挖出來,倒手賣給“陰媒婆”,一次能賺個兩三百大洋哩!”


    李婭突然說了這麽一嘴,此話很顯然得罪了一眾北派人士。


    “瞎說啥子,你嘴裏那些不過是人販子罷了,根本稱不上是土夫子!”


    漢陽造毫不理會直接頂撞,一場爭論眼看著就要吵起的間隙,突然傳來一聲極為刺耳的槍響!


    “砰!”


    手槍在洞內開槍,其聲量是極為刺耳的,尤其是這一槍又如此突兀。


    張守魚還沒反應過來,耳畔砰砰砰又傳來幾聲槍響!


    他趕緊循聲望去,赫然發現開槍的竟然是司徒零!


    且,此刻的司徒零眼神怨毒,這位向來諱莫如深的心機之輩,此刻竟毫無保留的顯露出自己最豐沛的殺意!


    “司徒施主,你這是要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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