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微微有些灼熱,張守魚隨手一抹,竟然是一把血淚。


    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看來此刻開啟陰冥眼,對身體造成了極大的負荷,若不能盡快結束這狀態,恐怕最終會把自己活活耗死!


    想到這裏,張守魚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前的陽魚玉佩。


    與此同時,他想到了同樣擁有陰魚玉佩的幺妹。


    不曉得幺妹會不會也有類似神通際遇,不過張守魚隱隱有種感覺,她定然是發覺到了什麽。


    她的突然失蹤,絕對和李婭漏放的白娘子無關,而應當是她自己想單獨進行某些行動!


    正思慮間,麵前聲勢浩大的深淵朝拜已經結束。


    這種場麵可謂世所罕見,張守魚看得瞠目結舌。


    雖說他也沒見過太多世麵,可即便是乾二爺瞧見這場景,估計也得當場給跪了。


    完成朝拜的諸位新人互相探視,隨後竟緩緩消散於無形!


    不過張守魚眼前的兩位猶在,和司徒零一模一樣的男子緩緩轉身,先是麵無表情地掃視了四周一遍,最後竟直勾勾地盯上了張守魚的眼睛!


    “啊——”


    張守魚嚇得大吼,下巴差點因此脫臼。


    畢竟從一開始到現在,張守魚一直以為自己僅僅是個看客,以為這群家夥根本瞧不見現實中人,可眼下這又是鬧哪般啊!


    男子的臉依舊煞白無血,像陳年風幹了千年的不腐僵屍。


    他望著張守魚的眉眼,在張守魚胸前的陽魚玉佩上停留半晌,隨後緩緩抿起左側嘴角,竟朝著張守魚做出一個極度詭譎的笑靨!


    “他......他他他......他他他在笑啊!他他媽的在笑啊!”


    張守魚嚇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像隻蠶蛹一樣不斷往身後亂拱。


    漢陽造見狀徹底忍不住了,不顧乾二爺的厲聲嗬斥,跑到張守魚麵前一把將他攙了起來。


    “小魚兒!”


    “造哥,他在笑......他在笑......他過來了!啊啊啊啊他過來了!”


    “不怕,造哥在呢!”


    漢陽造死死攥住張守魚僵硬的四肢,不讓他過分激動傷到自己,可這也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了,畢竟他什麽都瞧不見。


    在張守魚的視線裏,那黑衣男子已經放下手捧的白色緞帶,開始緩緩掠過張守魚走回了溶洞內部。


    溶洞裏除了貢台外,還有許多年代古舊的架子,不曉得用的是何種方式保存,竟能夠在這種環境下千年不朽。


    架子上堆滿了一遝一遝的物事,黑乎乎一片瞧不清楚,並未像架子一樣免遭腐蝕。


    黑衣男子緩緩來到其中一個架子前頭,探出一根修長的手指,指了指其中一個架子的某一處。


    隨後,他轉過身看向張守魚,再次露出那抹意味深長的微笑。


    這場麵實在是詭異瘮人,張守魚有些受不了了,掙紮著想要摘下胸前的玉佩。


    隻可惜在這種狀態下,他的四肢都好似腐屍一般木訥滯澀,隨便一動都需耗費大量體力。


    萬幸的是,黑衣男子做完這一切後沒再滋事,而是和洞外的女子一起緩緩消散於無形。


    隨著他們消失不見,張守魚瞬間便恢複了行動能力,眼前略顯晦暗的視界也立刻變得柔和幾分。


    回來了!


    張守魚知曉這一切都結束了,可此刻的他汗流浹背,一絲力氣都吐不出來,隻聽到漢陽造在旁邊不斷呼喚自己,聽著聽著便雙眼迷離沉沉睡去。


    這一覺不曉得睡了多長時間。


    等到張守魚再次醒來,洞內已經有不少人也睡下了。


    見四周沒出現更多異樣,張守魚也稍稍放下心來。


    乾二爺此刻正在觀摩那些架子上的物事,司徒零也沒睡,戴著白手套跟乾二爺一起摸索。


    “醒啦。”


    司徒零見張守魚醒來,笑著跟他打了聲招呼,可張守魚現在實在是不願見到他這張臉。


    “俺昏迷了多久?”


    “大概一個多小時吧,時間不長,你隻是脫力了,燕子姑娘帶了葡萄糖,剛剛給你服下了,她一直在照顧你,比照顧我們細心多了。”


    司徒零略顯調侃地說了一嘴。


    張守魚聞言麵色微紅,他瞥了瞥燕子,她就睡在自己身旁,看著恬靜又滿是溫柔。


    “唉,這段時間咱們接連負傷,也算是苦了她了。”


    張守魚故意岔開話題,按著同樣睡著的漢陽造肩膀站起身子,緩緩來到了司徒零二人邊上。


    “小道長,剛剛你那般激動,究竟都看到什麽了?”


    司徒零果真是快人快語,可張守魚卻不想跟他說那麽多。


    “先別問了,你要是知道了,不一定有好處。”


    言罷,張守魚看了看乾二爺。


    “乾施主,這些都是啥子?”


    “一些竹簡,看起來像是晾曬在此處的,很詭異。”


    乾二爺頭都沒有抬起,這個老學究一旦瞧見了喜歡的物事,往往都是這副皮相。


    “詭異?”


    張守魚注意到了細節。


    “嗯,剛剛我幫二爺做過探查,這些竹簡的確來自於秦代,隻不過大多都帶有一些浸泡跡象,有潮斑,很明顯,部分上麵還裹著水銀鏽。”


    “這又代表什麽?”


    張守魚對這方麵還是不大懂。


    “代表這些東西本來就是明器。”


    乾二爺道。


    “對啊,咱們現在不就是在一個大墓裏頭嗎?雖說這墓有些稀奇古怪。”


    張守魚還是沒太聽懂。


    “不一樣,這些竹簡很顯然是從各個正常墓穴中被土夫子挖掘出土後,再被集合整理到這裏集中收藏的!”


    司徒零補了一嘴。


    張守魚聞言詫異:“還有這一說?”


    “我們也是第一次見。”


    乾二爺越看越入神,還是沒有抬起腦袋。


    “張道長,尋常墓裏的青銅器,往往因為封棺秘銀作用,都會產生透骨鏽,需要特殊藥水殺青才能露出本體。這裏的竹簡也是類似道理,隻有在主墓室棺槨中存放過,被滲水與封棺水銀侵蝕,才會出現這種醃臢狀態!”


    “啊?”


    張守魚聽乾二爺講述完,不由得又瞧了一圈溶洞。


    這溶洞裏少說也得有十幾個架子,每一個大分六層,間隔三到四處,每一處可存放四到五卷竹簡,每一處架子可儲藏一百二十餘份,十幾個架子那便是將近一千五百餘份了。


    “年代呢,乾施主?”


    “各不相同,自秦代開始,往後能一直追溯到清末,不過即便是晉唐之後,依舊使用的是竹簡,估計應該是撰寫者隸屬勢力的某種約定俗成吧。”


    “也可能是家族。”


    張守魚隨口接了一句,立刻引來司徒零一陣側目。


    張守魚朝他微微一笑,並未跟他過多解釋,不過乾二爺這話也提醒了張守魚。


    “乾施主,俺忽然有個想法。”


    “你講。”


    “既然這裏的竹簡來自不同年代,也就說明不同時代都有人來到此地放置竹簡,不管他們出於什麽目的,俺就想知道他們是咋進來的,又是咋出去的哩?”


    這的確是個值得深思的問題,張守魚這話是對著司徒零問的,很顯然自剛剛開了陰陽眼後,他對司徒零的好奇心更上一層樓。


    “小道長你多慮了,若當真是和墓主人有關聯之輩,自然會有這些青銅門的開啟方式,就比如上頭那些密匙,這個不稀奇吧?”


    “可是司徒施主,咱是打盜洞進來的,李施主他們是走水洞進來的,俺可沒瞧見還有正常進出這裏的法子!”


    “小道長,你沒瞧見不代表沒有,你說對吧?”


    司徒零打太極的功夫還是很嫻熟的。


    張守魚知曉在他這裏問不出什麽,當即又轉頭看向那些竹簡。


    “乾施主,可曾看出這些物事上麵都寫了啥?”


    “不能,最起碼現在不能。”


    乾二爺略顯遺憾地搖了搖腦袋。


    “按理說秦代的竹簡,若能夠完好保存,其價值是不菲的,畢竟這玩意不像那些青銅器。若咱們當真弄出一些方鼎,也不敢隨便拿出去倒賣。”


    “沒錯,並非所有明器都是能輕鬆出手的,小道長。”


    司徒零和乾二爺一唱一和。


    “至於這些竹簡,這些年代古舊的已經無從考證,在那邊我們找到了一些明清時期的,保存倒是完好,可內容還需要進一步斟酌。”


    “嗯?這又是為何,難不成說還是用的夫餘龍城古字?”


    “比那個更棘手!”


    乾二爺說著便來到一處明清時期的竹簡前,將其珍重拿起又緩緩攤開,上麵果真有不少篆刻字跡,形狀古怪離奇,確實堪比天書。


    “這......是人寫的字嗎?”


    即便是通曉夫餘龍城古字的張守魚,此刻也看得有些發懵。


    “自然是的,最開始老朽懷疑是古彝文,可瞧著又不太像,你瞅瞅這些字,大者如鬥,小者如升,若篆似隸,古樸瑰麗,說成是蝌蚪文,卻又比之更加成熟,嘖嘖嘖,不好猜啊。”


    “二爺,會不會是六疊篆?”


    司徒零猜了一嘴,乾二爺聞言又搖了搖頭。


    “不可能的,那種古金文老朽之前淘弄過一件明器,不是這種筆畫紋路,或許真像是張道長說得那樣,這很可能是某個極為神秘的部落或家族,撰寫的某種從未在人間流傳過的方外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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