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緒二十八年,山東全省發生災荒,楚鳴的叔公帶著兒子和大多數人一樣,闖關東來到東北。


    當他們靠著勤勞和汗水,剛過上好日子的時候,噩運突然降臨了。


    日俄戰爭在中國領土上爆發,清政府置國家主權和百姓安危於不顧,聽任日俄兩國鐵蹄踐踏東北錦繡河山。


    日俄都強拉中國老百姓為他們運送彈藥,服勞役,許多中國平民被日俄雙方當作“間諜”,慘遭殺害。


    身強力壯的楚家父子不幸被日軍抓了壯丁,為了活命,父子倆隻好忍氣吞聲做苦力,為日軍搬運彈藥。


    他們所在的是日軍第一軍野戰炮兵第二旅團,旅團長名叫酒井寬。


    在九連城戰役中,酒井寬因無法壓製俄軍火炮,被第一軍司令官狠狠地訓斥了一頓。


    酒井寬惱羞成怒之下,準備以殺人解氣。


    他不是第一次這樣幹了,當然,每次倒黴的都是中國人。


    這一次,楚玉成與其餘四人很不幸被挑選成為了犧牲品。


    為了挽救兒子的性命,楚鳴的叔公違心向日本人低頭。他告訴酒井寬,自己有辦法壓製俄國人的火炮。


    日軍重新組織兵力,組成敢死隊,再一次向俄軍發動了進攻。


    楚家父子就像兩個魔術師,火炮在他們二人的挨個擺弄下,彈無虛發,很快就將俄軍的火炮全部摧毀。


    在炮兵第二旅團的掩護下,日軍很快攻占了俄軍陣地。


    接著,日軍對九連城、馬溝一帶的俄軍陣地,進行大規模的進攻。


    日軍炮兵第二旅團集中全部炮火,向設在九連城鎮東山一帶的俄軍主陣地進行集中打擊。


    楚家父子各操一門火炮,根據日軍偵察兵報告的情況,共同發炮,其中一發炮彈打進了俄軍指揮所。


    由於突然失去指揮,俄軍亂了陣腳,一時傷亡慘重,不得不向後敗退。


    日本軍隊一直貫輸的都是武士道精神,向來崇拜強者。


    楚家父子的神炮絕技,不僅贏得了酒井寬的尊重,而且也征服了炮兵第二旅團的全體士兵。


    自此之後,旅順爭奪戰、遼陽大會戰、沙河攻守戰、黑溝台會戰、奉天會戰,炮兵第二旅團參加的所有戰鬥,都是由楚家父子指揮的。


    炮兵第二旅團一路過關斬將,戰功赫赫,被摧毀的俄軍火炮足可以裝備三個第二旅團了。


    奉天會戰結束的第二天晚上,炮兵第二旅團在後方駐地休整。


    當天夜裏,營地內的彈藥庫突然發生爆炸,包括旅團長酒井寬少將和楚家父子在內,共八百多人喪生。


    炮兵第二旅團的彈藥庫發生爆炸的同時,一個年輕人在數裏外,噙淚默默看著這一幕。


    年輕人不是別人,正是楚玉成。


    其實,楚鳴的叔公完全可以和兒子一起離開。


    當楚玉成苦苦哀求的時候,楚鳴的叔公搖搖頭隻說了一句話:“我的心早死了!”


    那一刻,楚玉成知道,自己將永遠失去父親了。


    孤身回到寧波老家,楚玉成從此過著孑然一身的日子。


    ……


    楚玉成講父親故事的時候,表情平靜,語氣也很平靜,平靜的讓楚鳴覺得不可思議,似乎所講的是事情與他毫不相幹。


    楚鳴再一次被震撼了,爺爺說的沒錯,楚家與日本人的過結,就像是一部血淚史。


    日本人給中國造成了深刻的災難,讓中華民族承受了巨大的屈辱和悲傷。


    ……


    民國十九年十一月三十日,星期天。


    東北大學生活區內,有連成片的新式洋房,這些中西合璧式的公寓,是校方為教授和老師專門修建的。


    東北大學位於奉天城北郊,離奉天城並不算遠。


    按理說,楚鳴每天上完課就可以回家,完全不需要住在東大。


    可是,寧恩承還是按照校方以往的慣例,為楚鳴準備了一間公寓


    自打有了公寓,楚鳴就很少再回家了。


    在他看來,自己有了工作可以自立,當然就不能再生活在父母的羽翼之下。


    東北大學對教師的待遇之高,在全國首屈一指。


    以教授為例,預科副教授月薪最低為一百五十塊大洋,教授最低為二百六十塊大洋。本科副教授月薪最低為一百八十塊大洋,教授最低為三百塊大洋。


    南開、北京、清華等國內知名大學,老師的薪水都不及東北大學,而且這些大學還常常欠薪。


    作為理學院化學係本科副教授,楚鳴每月可以領二百三十塊大洋,比父親的薪水還要多二十塊大洋,這樣的收入完全可以讓他生活無憂。


    楚鳴不回家,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避開父親沒完沒了的嘮叨。


    本來,父親已不再提讓楚鳴上講武堂的事情了。


    可是,從寧波回來之後,父親的心思似乎又有了變化。隻不過,他改變了以往武斷的做法,而是一遍又一遍耐心說服,想讓兒子去上講武堂。


    楚鳴不得不承認,寧波之行對自己有巨大的影響。


    爺爺在台灣的親身經曆,堂伯和叔公所遭受的磨難,始終縈繞在他的腦海中。


    “中日必有一戰”,爺爺低緩而沉重的聲音,似乎又響徹在他的耳邊。


    父親從爺爺那裏繼承來的仇日情結,楚鳴可以理解。


    父親想圓爺爺的夢,楚鳴也可以理解。


    但理解歸理解,這並不意味著楚鳴願意放棄東大教授,去上講武堂。


    為了躲開父親不勝其煩的嘮叨,這些日子以來,楚鳴一直住在東大的公寓內,很少回家。


    “篤篤篤!”


    坐在桌前沉思的楚鳴,突然聽到輕輕的敲門聲。


    不用問,這個時候來的,肯定是自己的母親。


    楚鳴不回家,父親無法再嘮叨他,隻有幹瞪眼的份。


    但母親就不同了,兒子不回家沒關係,她可以大大方方來東大看望兒子。


    當然,母親每次來,都少不了給楚鳴帶一大堆好吃的。


    打開房門,映入楚鳴眼簾的不是母親,而是俏麗可愛的韓鳳。


    “茉莉,你怎麽來了?”楚鳴一臉的詫異。


    韓龍與熊輝為楚鳴接風那次,他在中街的白肉館見過韓鳳。


    韓鳳的變化讓楚鳴嘖嘖稱奇,那時楚鳴知道韓鳳在讀大學,具體是哪個學校,他並沒有細問。


    到東大後,楚鳴驚愕的發現,韓鳳竟然是東大理學院的學生,而且是化學係的。


    韓鳳的驚愕程度,絲毫不亞於楚鳴。


    每當楚鳴在講台上講課的時候,韓鳳都覺得好笑,經常刮自己鼻子的那個男人,竟然成了東大的副教授。


    楚鳴來東大之前,韓鳳覺得東大的生活,是那麽的索然無味。楚鳴出現後,似乎這一切都有了變化,東大的生活在韓鳳看來,突然有了一些樂趣。


    韓鳳的變化,楚鳴當然不知道。但韓鳳的舉動,卻讓楚鳴苦不堪言。


    有事沒事,韓鳳總喜歡來楚鳴的公寓,時常問一些問題,讓楚鳴哭笑不得。


    “你是不是已經忘記惠子姑娘了?”


    “惠子姑娘還會和你聯係嗎?”


    “假如有一天,惠子姑娘來找你了,你該怎麽辦?”


    若換作別人,楚鳴早就板下臉,將她轟出去了。


    可是,韓鳳是韓龍的妹妹。楚鳴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出這樣的事情,耳根自然也就無法清靜了。


    韓鳳調皮的瞅著楚鳴:“我怎麽就不能來?”


    楚鳴歎了口氣:“你說你,好不容易放一天假,也不回家去陪陪你爸媽,跑我這裏來幹嘛?”


    韓鳳一撇嘴:“你不也沒回家嗎?”


    “我和你不一樣!”楚鳴沒好氣的說。


    “有啥不一樣?”


    楚鳴無語,他覺得跟韓鳳較勁,實在沒什麽意思。


    “怎麽?你不打算讓我進去?”韓鳳得理不饒人。


    “進來吧!”楚鳴拿韓鳳也沒什麽辦法。


    為韓鳳倒好茶,楚鳴坐在她對麵:“說吧!找我有什麽事?”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了?”韓鳳似乎要把胡攪蠻纏進行到底。


    “那好!你在這待著吧,我有事要出去!”楚鳴作勢,起身欲走。


    “別走呀!我真的是有事來找你的!”見楚鳴要走,韓鳳急了。


    “什麽事,說吧!”楚鳴停了下來。


    韓鳳無奈,隻得對楚鳴說:“我哥讓我告訴你,今天晚上七點,他和熊輝哥在老地方等你!”


    “唔!我知道了!”楚鳴點點頭,雙手抱在胸前瞅著韓鳳,“還有事嗎?”


    韓鳳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楚鳴哥,你真的這麽煩我嗎?”


    楚鳴不為所動,反問韓鳳:“你說呢?”


    見裝可憐沒有效果,韓鳳眼珠一轉,又對楚鳴說:“楚鳴哥,你把惠子姑娘的照片給我看一眼,我馬上就走!”


    楚鳴不知道韓鳳又要耍什麽花招,狐疑的上下打量著她。


    韓鳳低聲下氣的哀求:“求求你了,楚鳴哥,我就看一眼,看一眼我保證馬上就走!”


    楚鳴被韓鳳纏的沒辦法了,隻好將惠子的照片取來,遞給她:“說話算數,看完了就趕緊回家去1”


    韓鳳趕忙點頭,接過了照片,仔細端詳起來。


    過了好一會,楚鳴不耐煩了:“你到底有完沒完,不是說看一眼就走,這都看了多少眼了?把照片還給我,趕緊……”


    楚鳴話音末落,門外又傳來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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