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星閃閃


    初升的朝陽映射出一片粉豔的霞光,從一個紮著長長馬尾辮的瘦弱女孩頭上穿過,緩緩照亮了女孩目光眺望的盡頭,那裏有一纓鮮嫩的紅色在徐徐搖曳晃動,仿佛一顆煜煜生輝的紅星在一閃一閃,讓女孩不禁心馳神往,看得有些癡了……


    蔣秀兒出生在貴州的巴平村,母親在生弟弟的時候難產去世,父親為了支撐起這個家,和幾個村裏的壯年去山外打工了。此時家裏隻有蔣秀兒和弟弟,以及癱瘓在床的奶奶住在兩間破舊的茅草屋內。


    蔣秀兒今年十三歲整,平時不但要照顧癱瘓的奶奶,以及剛剛上小學一年級的弟弟,而且還得放養家裏的兩隻山羊,山羊的羊奶是奶奶和弟弟最重要的營養來源。


    蔣秀兒早上擠了羊奶,為奶奶和弟弟做好早飯,弟弟去上學,她便趕羊翻上屋後的山頂去放羊。


    山頂雖然不是很高,但是她卻得走近一個小時,因為她是個瘸子。


    每當站在山坡頂上,當太陽的第一縷光芒照到她目力所及處時,她便能看到那閃爍的一抹紅色,在她眼中仿佛一閃一閃的紅星般奪目。


    “好想上學啊!”


    蔣秀兒知道那是弟弟所在的學校,一所希望小學。


    這閃爍的紅星就是學校剛剛升起的五星紅旗。


    雖然她也想上學,但是她得照顧奶奶,並且要讓弟弟無憂無慮的安心學習,所以她隻能犧牲自己。可是她好想上學啊,每次捧著弟弟的課本都能讓她愛不釋手,跟著弟弟學幾個簡單漢字,她都會激動不已,那遙遠的學校真的讓她神往,讓她心旌搖曳。


    “姐姐,今天我們學了加減法,還學了一首古詩,感覺有點難懂呢。”


    弟弟放學回來,氣喘籲籲道。


    “山路這麽遠,一定累壞了吧?趕緊洗洗手先吃飯吧。”


    蔣秀兒關切的看看弟弟說道,望著弟弟從學校回來的興奮表情,她真的打心眼裏羨慕弟弟。


    看著姐姐的眼睛,弟弟歪著腦袋,瞪大眼睛問道:“姐姐為什麽不上學啊?我要和姐姐一起去學校。”


    蔣秀兒聽後身體猛的一頓。


    隨後她緩緩轉過纖細的小身板,緊緊抿著嘴唇,艱難笑道:“姐姐要照顧奶奶,還得放羊。再說了,姐姐的腿腳也不方便啊!”


    蔣秀兒攤了攤手,抓起桌上的筷子一把遞進弟弟手心。


    “趕緊吃飯吧,要是姐姐腿好了,就陪你去上學。”


    弟弟的大眼睛在眼眶徐徐晃動,仿佛清澈的山泉在跳動,之後他狡黠一笑,迅速抓起筷子大口吃起飯來。


    第二天,天已漸黑,弟弟還沒有到家,蔣秀兒心中有種不祥的感覺。


    弟弟從小比較淘氣,估計是男孩子的緣故吧,有好幾次都把蔣秀兒氣哭了。


    可是這個淘氣的弟弟有時也很懂事,放學後他會早早把作業做完,然後幫著蔣秀兒做做家務,一起照顧奶奶。有時弟弟會在放學的路上給她摘一些酸酸的野果子吃,兩人互助互愛,姐弟情深。


    雖然生活很艱辛,但過的卻很愉快、很輕鬆。


    “但是弟弟今天怎麽這麽晚還沒回來?弟弟從來不晚歸的啊!”


    蔣秀兒心中突然急切起來。


    站在門口翹首以盼,不知不覺間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不能再等了。”


    蔣秀兒抄起家裏唯一的一把手電筒,一瘸一拐的衝出家門。


    手電筒昏黃的光柱照在山路上,隻能勉強看清腳下,蔣秀兒越走心越急,越走步伐越快,一雙瘸腿竟比正常人走的還快。


    “山路崎嶇,弟弟不會滑倒,摔……不不不,不會的。”


    蔣秀兒猛的搖頭,將這種可怕的想法甩出腦外。


    “聽說在臥牛山上有人見過狼,不會真有狼吧?”


    蔣秀兒再次搖頭,同時向著地上“呸呸呸”吐了幾口唾沫,“根本沒有狼,弟弟隻是放學晚了,他一定還在回家的路上,著急往回趕呢。”


    就這樣瘋狂向前走著,她的腿每走一步都鑽心的疼,但她根本顧不了那麽多,她的眼中隻有弟弟那個小小的身影在眼前一晃一晃,她感覺這夜從沒有這麽黑這麽暗過,天地夜幕仿佛一張巨大的嘴將她吞噬,弟弟的影子在她漸漸模糊的眼中越來越遠……


    “弟弟!”


    她撕心裂肺的向著漆黑如墨的天空大喊,但是回應她的隻有無盡的回聲,天地似乎從未像現在這般寂靜無聲,仿佛一切都睡著了一般。


    就這樣不斷的走著,直到她終於支撐不住,倒在了地上。


    不知昏睡了多久,她漸漸睜開眼睛,繼續掙紮著爬起朝前挪去。


    “弟弟,你不能有事啊。”


    蔣秀兒拖著瘸腿,每走一步都讓她似從地獄煉獄一圈,就這樣掙紮著不知走了多久,當她馬上要再次不支倒地時,一聲微弱沙啞的哭聲猛的傳入她的耳朵。


    “弟弟,是你嗎?”


    她用盡最後的力氣喊道。


    “姐,你咋找來的?”


    弟弟哭著撲進姐姐懷中。


    蔣秀兒的淚水不受控製的連續淌下,緊緊抱住弟弟。


    “傻子,你不知道放學回家啊!你知不知道姐有多擔心你!”


    蔣秀兒小臉一板,厲聲罵道。


    “姐,我問我們老師腿疼用什麽能治好,我們老師說用‘透骨草’就可以治,他還說學校後麵的臥牛山上就有透骨草,所以我想采了透骨草給姐姐治腿,姐姐的腿好了,就能和我一起上學了。”


    弟弟的話仿佛一枚炸彈在蔣秀兒耳邊炸響,讓她眼淚再次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她隻是緊緊的抱著凍得瑟瑟發抖的弟弟,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時,天邊竟不知不覺已經泛白,一道徐徐躍出的紅日悄然爬上山頭。


    紅日射出道道霞光,映射在臥牛山下的希望小學上,那徐徐迎風舞動的五星紅旗,此時是那麽鮮豔,那麽醒目,無比堅挺的聳立在學校中央,化為一顆希望的紅星飛進大山孩子們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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