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臉道士和羅老七的想法一樣,都想著盡快摸過去先下手為強,這陵區裏平故冒出個人影來,特別還是在如此雨夜,那肯定就是同行來截胡了,除此以外斷無其他可能,不然總不會是趙不祥躺在墓裏悶得慌,出來遛彎了吧?而對於截胡的同行,就得早發現早消滅,這蘑菇門表麵看似一團和氣,各門派也都聲稱井水不犯河水,其實背地裏蠅營狗苟的齷齪事多了去了,三人這次要找的徽王墓還有神仙洞府也都是風口浪尖上的喇嘛,暗裏不知被多少人盯著呢,這點從那夜今樂府齊老太的話語中就能窺見一二,當時她看到鬼臉道士二人來救何四娘,本能的第一反應就是問來人是不是搬山道人或是陰陽真君,亦或者是京城剛組建的絕字營,可見在那時候神仙洞府就最少有三夥人在惦記著,再加上結了仇的齊老太,那自己這趟喇嘛被人盯上還真不奇怪,唯一奇怪的是,假如真有蘑菇門的人在尾隨自己,從這一路上的情況看,他把自己行蹤隱匿的很好,以至於心細如何四娘都沒有覺察到,可為何忽然在這當口露了蹤跡,整個上宮城郭內殿閣無數,他完全可以從其中穿行而過,卻偏偏大搖大擺的走在神道上,這怎麽品起來有幾分“埋伏已設,請君入甕”的意味?


    何四娘顯然也想到了這層,她生性謹慎,此時就不太願意三人冒險前去,可架不住鬼臉道士腦子夠用但好奇心更夠用,明知可能會有凶險,反而更想去瞧個究竟,再加上羅老七也不是個坐以待斃的主,兩人橫說豎磨,最後何四娘無奈,隻能叮囑了幾句,三人便急匆匆出了金殿,開始往神道當中那座殿宇摸去。


    神道兩側的殿宇建的極有章法,正門都朝著神道而開,與石階上的金殿形成了一種眾星迎月的格局,就好像朝堂上分列君王左右的臣子,這應該是仿照徽王生前封地的城邑所造,而黑影消失的地方,就是神道東側,正中的一座殿宇。


    鬼臉道士三人為了安全起見,並沒有直接走神道,而是繞到了第一排殿宇的後頭,這裏有一條巷子直通各個殿宇的後門,三人就沿著這條巷子往中間殿宇摸索,等離地方還有三座屋殿的距離時,走在最前頭的鬼臉道士忽然聽到了一陣歌聲,看方向正是從黑影進去的那間殿宇傳出來的,先前可能是被周圍大雨的聲音掩蓋住了,所以沒有聽到,此時走得近了已經能聽個真切,唱歌的是個女人,所唱曲調極盡哀怨悲切之感,而且唱腔十分淒厲,簡直就如同個婦人在哭墳一般,鬼臉道士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腳下步子也停了下來,後頭的何四娘見狀急忙快步趕上,然後低聲說道:“道長,前邊怎麽好像有人在唱鬼戲?”


    何四娘這麽一說,鬼臉道士就覺得她形容得更為貼切,那婦人咿咿呀呀嚎個不停,倒真像是戲班子裏演的枉死鬼唱屈的戲,他知道何四娘曾經所在的火荊門屬於唱戲的蘭花門分支,對於各般戲碼都很熟悉,於是就說道:“你不說貧道還以為有人哭墳呢,他奶奶的真是邪了門了,陵區裏麵有娘們唱戲…難道剛才的黑影是個婦人?四娘可能聽出來唱的是哪一出?”


    “聽曲調有幾分像是《哭情郎》,但調子更為簡單,聽著也更為淒慘,想來…哎?道長你現在還有心情好奇這個?陵區裏麵有人唱戲呢!這不是撞見鬼了麽?!”


    “這世上哪有什麽鬼神!”鬼臉道士示意何四娘不要一驚一乍的,口中說道:“事出反常必是有人作妖,先前有個黑影進到屋子裏了你又不是沒看見,要貧道說肯定是那人鬧的,我們都把招子放亮些,悄聲摸過去看看再說。”


    鬼臉道士說完就貼著屋殿的後牆繼續往前走,離那殿宇越近,淒厲的歌聲就越發清晰,等走到後窗下,已經能感覺歌聲就在耳畔。鬼臉道士連忙伸手給二人打了個暫停的手勢,然後由羅老七在後策應,鬼臉道士與何四娘翻上石台,小心探頭往殿內打量起來。


    殿內窗戶後的簾幕都朽壞的差不多了,僅剩下空落落的窗欞,這是典型的先秦建築,沒有糊窗紙一說,因為那時紙張技術並不發達而且造價昂貴,所以哪怕是皇室官家,也都是在窗戶後麵掛一條簾幕做遮擋,這種簾幕為求結實,多是亞麻布製成的,但也耐不住千年來的日曬風吹,如此倒給鬼臉道士三人行了方便,他與何四娘透過窗戶毫不費力就能看清殿內格局,裏麵似乎空蕩蕩的僅是個空殿,並沒有隔斷與房間,這時鬼臉道士那歪臉忽然抖了一抖,好像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他仗著自己敏銳的目力,循著歌聲在漆黑一片的殿中央依稀看到了兩道人影,其中一人正手舞足蹈的不知做著什麽。鬼臉道士暗暗罵道:“狗東西,裝神弄鬼的可算讓爺爺逮著了!”低頭就給左腕腕弩的機括打開,準備在雷鳴電閃之際看清了狀況後就先給裏麵來上一發,不想身旁的何四娘突然一聲驚呼,周遭也瞬時一亮,鬼臉道士來不及驚訝,急忙抬頭看向殿內,隻見閃電光亮中,大殿內一個披發垢麵的婦人正半張著嘴,冷冷的望著自己這邊,它身旁還站著個身著獸皮的中年男子,兩手如猩猩捶胸般橫在身前,正以一個既詭異又尷尬的姿勢看了過來。


    鬼臉道士萬萬想不到殿中會出現如此怪異的兩個人,來時路上他甚至給蘑菇門中的門派都猜了個遍,可殿裏麵的兩個人倒像是…一個瘋婆子和一個獵人?可這當口也容不得他細想,何四娘顯然是被那婦人的樣貌給驚著了,一下子就給三人蹤跡暴露了出去,鬼臉道士隻能一咬牙心一橫,抬手對著殿內的男子就是一弩,誰知道那獸皮男子身手十分敏捷,立馬撲倒在地躲了過去,然後四腳著地如同一隻野獸般猛衝了過來。


    身著獸皮的男子手腳並用,在地上奔跑的速度極快,頃刻間就衝到了後窗附近,鬼臉道士驚覺不妙,這人看著與常人無異,可跑起來怎麽像是隻虎狼?手上趕緊拉著何四娘跳下石台,接著就聽嘭的一聲,男子騰空破窗而出,在半空直奔何四娘麵門而來。


    羅老七在聽到何四娘呼喊時人已經衝到了石台旁邊,此時看見一個黑乎乎的東西飛來,壓根沒想到是個人,還以為裏頭誰扔了張破長凳出來,一把給何四娘攬到身側之後就張開雙手去接,可到了眼前才發現飛來的竟然是個呲牙咧嘴的人,羅老七失聲喊了句“啥玩意!”再想去躲已經來不及了,眼瞅著那人撲到自己身上,接著手臂一陣劇痛傳來,這廝竟然像野狗般張嘴就咬。


    羅老七臂間吃痛,但慌亂間雙手還是扣住了獸皮男子的腋下,他嘴上罵了句娘,忍著劇痛雙手用力向上將男子提起,在其滯空的瞬間抬腿一個頂膝,結結實實頂到了男子的襠部。


    男子受到猛擊,嗷的一聲哀嚎感覺聲帶都要飛了出去,鬼臉道士在一旁看的倒吸了口涼氣,心說那人中了什麽邪自己不知道,男人的痛懂的都懂,再看羅老七那邊,他已經趁著男子哀嚎鬆口的間隙把人摔到了地上,眼中殺意森然,下一秒就要給男子結果在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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