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老二應該死了有些時辰,身體基本都僵了,但是渾身上下並沒有傷口,隻是臉色烏青,看起來十分像是中毒而亡,但龔老三此時可沒空糾結二哥是怎麽死的,扯著嗓子喊了龔老大幾聲,聽到回應後就準備先給龔老二屍體扛到河外邊,然後等老大來一起給抬回去。


    龔老三在挪動龔老二屍體的時候,忽然瞥見他二哥手裏握著個東西,在光照下金光閃閃,他趕忙舉燭細看,沒想到那東西竟然是個金牌,他用力將金牌拽出來,然後拿到手裏掂量了幾下,就發現這金牌分量不小,粗略估計得有一兩斤重。


    像龔老三這種獵戶家,如果把這枚金牌換成四銖錢,那足夠一家人數年用度的了,想到這龔老三心思就動了起來,他不清楚二哥怎麽會握著這枚金牌,哥仨家裏的條件他都清楚,斷然不會出現這種金燦燦的東西,這玩意要麽是搶的,要麽就是撿的,他不禁把目光望向山穀深處,難道二哥這枚金牌是從那裏頭帶出來的?


    龔老二想著想著另一個大膽的計劃就浮上心頭,這時龔老大的聲音從河道外的山坡上傳來,龔老三急忙收回心思,張嘴應了聲,同時順手將金牌揣進懷裏,然後扛著龔老二的屍體就往外走。


    之後的事情鬼臉道士三人基本都知道了,這個龔老三回去後耐著性子等了一日,等幫忙操辦妥二哥的喪事後,隔天就借口有事外出,孤身帶著金牌去了天水城,然後在孟青遙的鋪子以龔老二的名字賣了金牌,他之所以這麽做,主要是怕給自己添麻煩,出售明器是得和盜門打交道的,這一行裏沒個好人,萬一招惹上就難以甩掉,但他二哥已經死了,打著他的名字就算有人找,找到了無非也是具屍體,自己就可以安心享用這筆錢了,而孟青遙也就這樣把長相相近的龔老三當成了龔老二,所以才有了死人龔老二賣明器的那個疑問。


    鬼臉道士聽後不齒道:“你可真是好本事,算來算去能算到自己死去的哥哥頭上,那貧道問你,今夜的情況是怎麽回事?你和這個婦人是來盜寶的?”


    龔老三點點頭,繼續說道:“那夜在山穀外小人就有此計劃,不想被我那婆娘瞧出了貓膩,於是隻能帶著她一同前來,誰知道這一來就來出了禍端!”


    龔老三這個人雖然奸猾,但是個實打實的妻管嚴,賣了金牌在天水城瀟灑半日後,回到家就被他婆娘問出了底細,而這個範氏又是個極其貪財蠻橫的主,在她的再三無理取鬧下,龔老三無奈隻能帶著她一起進了山穀。


    龔老三當時留了個心眼,他二哥被郎中診斷為中毒而死,而自己那夜去救人反而沒事,於是他就懷疑龔老二是被白天穀中的瘴氣毒死的,於是特意趕在一個夜裏,和範氏結伴進了山穀。


    龔老三是個常年打獵的獵戶,身手自然不在話下,一路翻上城牆都很順利,卻不想上了城牆後,他的婆娘範氏忽然一聲驚呼,指著城樓側門驚恐的說道那上頭吊著個女人,龔老三本來被城牆上密密麻麻的人俑已經弄得心裏發怵,聞言急忙看過去,卻發現殿門上空空蕩蕩的,正要回頭嗬斥幾句,不想身後竟不見了範氏的身影,餘光中就看到一個黑影快如鬼魅般翻下城牆,直接奔著城內而去。


    龔老三跑到垛口借著月光一望,就發現下頭正是自己的婆娘範氏,埋著腦袋在神道上狂奔,他來不及思索範氏的身手怎麽忽然敏捷了起來,扯著嗓子喊了幾聲,那範氏好似沒聽見般依舊跑個不停,一直到了神道中間位置後拐進了座殿宇中。


    龔老三心中駭然,這娘們不會是中邪了吧?可自己的婆娘又不能不管,於是趕緊順下城牆追了過去,等到了殿門口後正望見範氏詭異的跪坐在殿中央,他小心的喚了幾聲,見其沒有反應,就輕手輕腳走了進去,可剛一進殿門,鼻間忽然嗅到了股奇異的香氣,接著腦袋一昏,人立時就暈了過去。


    講到這龔老三搖了搖頭,說道:“之後的事情小人都記不得了,再醒時就躺在這地上,那話兒好似碎了般疼,小人肯定也是中邪了,諸位好漢千萬高抬貴手,留小的一條命。”


    鬼臉道士聽罷腦中飛速思索起來,龔老三所言雖然離奇,但也有幾分邏輯在,這婆娘範氏或許真是在城牆上丟了魂,才使得行為如此怪異,不然尋常人哪有跑到陵區裏唱戲的?但龔老三先前的所作所為也不正常,不僅行動如野獸,範氏唱戲的時候他好像還在一旁跳大神,難道是因為他說的香氣的緣故?


    何四娘這時在旁對龔老三說道:“你說那奇異的香氣究竟是個什麽氣味?”


    龔老三想了想回道:“小人也說不上來,隻感覺其中還有幾分辛辣。”


    “辛辣?”羅老七已經捆好了範氏,但依舊坐在其身上沒有起來,好奇道:“你他娘不說是香味麽?這會兒又辣了,又香又辣灑家覺得隻能是炒菜大蒜放多了。”


    “你個憨子別打岔,說的貧道都餓了。”鬼臉道士見羅老七捆好了範氏,於是說道:“外頭雨太大不是說話的地方,你給娘們扛著我們到殿簷下頭去,不要貿然進殿,貧道擔心有詐。”


    羅老七點點頭,起身一手提溜著範氏就往殿簷下走,龔老三這時也從蛋碎中緩了過來,隨著眾人老老實實來到殿門處,何四娘擔心龔老三聞到的那種香氣是種迷香,她諳熟此道,於是就跟鬼臉道士二人打了個招呼,先行進殿查看,鬼臉道士與羅老七在殿外繼續審問龔老三。


    鬼臉道士指著右側的殿柱示意龔老三貼那站著,然後就準備拿繩索給他綁了,龔老三見狀驚慌道:“好漢這是要作甚?饒命啊,我還上有老下有小。”


    “把嘴閉上!”鬼臉道士晃了晃手中的龍鳴刀,說道:“給你捆了是防備你耍花招,隻要你把經曆從實招來,貧道自然不會加害於你。”


    “小人句句屬實啊好漢,若是有半分假話讓小人天打五雷轟。”話音未落,就聽天際一陣滾雷霹靂般響起,龔老三嘎巴著嘴滿臉難以置信,接著急忙解釋道:“這…這就是尋常打雷,小人真沒撒謊啊!”


    “你這廝嘴上把點門!”鬼臉道士沒好氣道:“他奶奶的雷雨天發這種誓你怎麽想的?屁話莫要多說,一會兒招雷劈別連累著貧道。”


    “是是是,小人就是在放屁,好漢莫要怪罪。”


    “貧道問你,你說那夜進了殿內聞到了股奇異的香氣,然後就暈了過去,但依稀記得香氣中摻雜著幾絲辛辣是麽?”


    “是的。”


    “那你是何時進到王陵的?貧道聽你話語當時是一個星夜,那顯然就不是今日,你和這婆娘在陵中呆了幾日了?”


    “小人不知啊,小人暈了後再醒過來就看到了道長三人。”龔老三說完迷茫的看了看殿外的大雨,疑惑道:“小人是在二哥出殯的第二天進的山穀,夜裏的確沒有下雨,可現在…現在是哪日?”


    “你在陵區呆了十多日?”鬼臉道士聞言有些意外,孟青遙第二次進山時,正巧撞見了停靈第三天的龔老二靈柩,如此當日破曉後龔老二就會出葬,而龔老三是在他二哥出殯的第二天進的王陵,那麽少說也有十日了,這兩個人竟然沒餓死?


    龔老三更是驚訝,不可思議道:“好漢是說小人在這呆了十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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