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臉道士說的這座古墓,就是那日羅萬財與他談論起的護國盤龍寺。


    護國盤龍寺下麵有墓這件事江湖中應該鮮有人知道,此事屬於關乎國運的朝廷機密,不是絕字營的人就算知道了也未必敢去插手。


    羅萬財因為手底下的五聖神差要參與此次喇嘛,所以提前得到了消息,並有意透露給鬼臉道士,就是想讓他劫了這趟喇嘛,自己好坐收漁翁之利。


    當時鬼臉道士並沒有明確表示去與不去,他心裏其實對此不是很感興趣,護國盤龍寺香火旺盛,光僧眾就有數百人,想潛進去找到古墓絕非易事,更何況還有支皇家的倒鬥軍隊絕字營同為競爭。


    不過經過這些日子的際遇與信息收集,鬼臉道士覺得此事倒也未必做不得,他把一些信息分析過後斷定絕字營還沒有著手去倒護國盤龍寺,反而一直在打聽徽王陵的消息,這件事結合著羅萬財說起的那座古墓傳說看,絕字營可能不是不想動手,而是忌憚古墓大門後邊的毒霧,所以想先尋找一些防毒的丹藥。


    鬼臉道士的推斷不是空穴來風,他們三人之前在天機觀,玄雲真人也說起過前幾日有同行來求避瘴解毒的丹藥,當時他就感覺來的是絕字營的人,而且後來玄雲真人也把凝神丹給留了下來,那他會不會是想以此丹藥達成某些“目的”呢?


    “道長的意思是凝神丹我們有兩顆,不如捷足先登搶了這鬥?”


    “正是,恰好那絕字營的統領李天問與貧道還有切骨之仇,我們劫了這趟喇嘛既能得財還能擺他一道,豈不是一舉兩得的買賣。”


    “你和老七的仇人怎麽哪哪都是?妾身聽聞李天問之前隻是個王府的佑宅方士,這都能和你倆生出枝節?”


    “別提了,這裏麵最少有你一半功勞。”鬼臉道士把二人那夜從公主府逃離後,又去倒了景寧陵,再到被李天問設計坑害說了一遍,最後道:“這個天殺的狗賊心機深沉,既奪了絕字營統領的位置,又霸占了發丘金印,不然我等今日有發丘金印在手,倒起鬥來何苦這般瞻前顧後。”


    “那你倆是慘了點,在公主府背了黑鍋,去景寧陵又來一個,這趟進京什麽也沒幹,除了撈著調戲番劉楚玉,就剩給人背鍋了。”


    “說的是什麽,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倆是王八了,最可恨的是調戲劉楚玉貧道還沒插上手,光便宜老七這廝了。”


    “呦,看樣子你還挺懊悔,賴妾身下手早了唄?”


    “都是玩笑話,不過我們和李天問的仇算是結死了,如今能逮著個機會報仇,貧道如何不動心?”


    “報仇這事妾身懂,換做是我也會毫不猶豫去做,但是這座護國盤龍寺細想之下疑點頗多,真要下手的話咱們還是得好好合計下。”


    鬼臉道士點了點頭,說道:“貧道最大的疑慮是這座墓裏到底有什麽,會逼著北魏軍隊掘開後又不得不重新給封死,並在上頭建了座氣勢恢宏寺廟。”


    “難道墓裏有某種邪物?李天問有發丘金印在手都不敢輕易嚐試,那裏麵的邪物得多恐怖?”


    “想問題可不能這麽想四娘,你這還沒等下鬥自己都先給自己嚇死了,能讓北魏軍隊還有朝廷畏懼的,不光是邪獸異物,也有可能僅僅隻是個敬畏的‘人’。”


    “對啊!”何四娘恍然大悟道:“或許墓裏頭埋著的是某個北魏先人,他們是出於對老祖宗的尊敬才選擇重新把墓封死,上麵建的護國盤龍寺不也正好可以看作供奉香火的陵區麽?”


    “還是四娘聰明一點就通,不過我們沒有看到那裏的地勢,一切還隻是猜測,護國盤龍寺周圍到底適不適合葬人,隻有等我們親眼去看看風水才能下定論。”


    “早知道這樣此次南下就給倒鬥的裝備帶上了,我們要和絕字營搶時間,隻怕來不及再繞回天水拿裝備吧。”


    “裝備我們北上途中另行采買吧,除了火鳩其他物件並不打緊,我們盡量及早趕到懸瓠附近先把盤子踩好,至於什麽時候下手看情況再定。”


    “那我們明早就出發?”


    “也不用這麽著急,絕字營可能依舊在秦州附近轉圈呢,你身子還虛,加上老七在墓裏被陰虺撞那一下,似乎也落下了點內傷,貧道看咱們不如找個鎮子歇上兩日,一邊可以給你們看病的同時還能順便置辦些工具。”


    “如此甚好,妾身路上時不時聽到老七在咳嗽,可能是傷到心肺了,妾身聽聞新野郡與南陽郡之間有個鎮子,住著位略有名氣的金瘡醫,我們就到那裏休整如何?”


    “好,那邊遠離州府,危險也小些,咱們就到那去,等天一亮就出發。”


    兩人看離天亮還早,便抓緊時間繼續眯一覺,又過了兩個時辰,東方天際逐漸破曉,覓食的鳥兒將鬼臉道士率先吵醒,他搓了把臉推了推其他兩人,等都醒來後三人便抖擻精神繼續向北而去。


    一直走到傍晚,三人終於來到這座叫“溫清鎮”的地方,這裏再往北過了南陽就是魏宋交界了,三人在此休整也正好方便接下來北上懸瓠。


    溫清鎮算不上大,差不多百來戶的規模,就是個普普通通的鎮子,唯一出名的可能就是那位“匯仁堂”的張醫師了。


    張醫師本名叫“張青山”,據傳是漢末醫聖張仲景的後人,主修金瘡醫,在雍州一帶名氣可不小,有著“一麵斷疾,三脈回春”的美譽。


    當時醫者有許多種,如飲食調和的食醫;傷寒雜病的疾醫;潰瘡膿腫的瘍醫,而金瘡醫則是主治跌打損傷、骨斷筋折,一般有個刀槍劍傷都會找金瘡醫醫治。


    張青山因為醫術高明,特別擅長定痛止血,所以周邊的江湖人時常會來求醫,生意不可謂不紅火,但他有個規矩,就是到了申時太陽落山之際,立馬關門謝客,再來求醫的無論給多少銀兩也一概不接,所以有個外號叫“張老申”,等鬼臉道士三人趕到匯仁堂時,張老申已經把鋪子關上了,三人無奈隻能先去找客棧住上,準備等明早再來。


    鎮子上客棧倒有幾家,有的規模還不小,可能也是沾了張老申的光,接待的多半都是江湖人,鬼臉道士三人從天水城走的時候,孟青遙執意多塞了錠金子給他們,這有了錢就得享受,三人便特意挑了家最大的酒樓住下,等給背囊放到房間,紛紛來到一樓大堂吃飯。


    大堂內食客不多,但鬼臉道士三人還是找了個角落坐下,等店小二把酒菜上齊後,羅老七歡喜道:“有酒有肉就是神丹妙藥,這種日子若讓灑家過上幾天,他奶奶的什麽屌病還不好了。”


    “這種日子以後有的是,但病該看還得看,接下來北上還指著你出力呢。”


    “指望灑家出腦子俺也沒有啊,不就剩這兩榜子肉了。”


    “倒也是…”


    “噓!道長你們快看門口。”


    鬼臉道士聞言斜眼瞥了瞥正門,店小二正點頭哈腰迎進來一夥人,那夥人一共五個,皆是商人打扮,進來後在大堂內掃視了一圈,然後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擺手讓小二上菜。


    鬼臉道士看到那五人雖然都是商販打扮,但身上的氣質顯然是盜門中人,可模樣看著也都麵生,便低聲問道:“那夥人四娘認識?”


    何四娘點了點頭,回道:“東首那位,正是摸金校尉薛四爺。”


    “哦?”鬼臉道士眉梢一挑,薛四爺的名號他是聽過的,乃是現如今摸金校尉的魁首,那麽看他對身邊其他幾位的態度,應該也都是門下的摸金校尉,這附近有什麽風,怎麽忽然一下子吹來五位摸金校尉?


    鬼臉道士急忙讓眾人照常吃飯,自己側著耳朵悄悄向那邊探聽,薛四爺那夥人與自己隔著四五張桌子,從進來後就在一直低聲說話,鬼臉道士聽了會兒神色就變了,沒想到他們竟然是在議論發丘金印的事情。


    薛四爺似乎也在打著發丘金印的主意,對其他四人說道:“夏侯驤早就知道金印在絕字營手裏了,可帶人去懸瓠城卻撲了個空,老夫聽說李天問好像去了秦州,我們在此歇息一晚,明天一早就出發去往秦州。”


    “可是四爺,李天問現在是打著朝廷的旗號,我們貿然去搶金印,豈不是要和朝廷作對?”一位摸金校尉問道。


    “蘑菇門何時不是在和朝廷作對?而且我們去搶金印,隻要事情做幹淨點,誰又知道是我們搶的?”


    “四爺讓我們去,我們肯定無二話,但那發丘金印真如傳說中一般寶貴麽?值得我們犯險去搶。”


    “發丘金印可不單單隻是個驅邪鎮屍的寶物,最重要的是身份的象征,當年師公寧二爺與發丘門分家,從此我們摸金校尉的地位便一落千丈,在撼陵譜上也隻能排到第四位,而那些發丘天官隻不過比我們多了個姓氏,如何就敢身占鼇頭?但如果我們有了這枚發丘金印,那以後的地位就不一樣了,莫說其他的派別,就是發丘門也得被我們摸金校尉踩在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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