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雲也自知話說偏了,趕忙說了句:“是老朽多語了。”眾人於是不再廢話,收了收心緒開始往洞內深入。


    過了攬諸獸的巢穴,這時岩洞內的空間已經很大了,能感覺到頭頂的岩壁正在極速向上擴展著,果然五人又走了沒多遠,石壁四周忽的一轉,前方瞬間岩洞變通途——橫貫著一陰一陽兩條暗河的穀底到了。


    穀底的空氣並沒有想象中好,可能是因為北方那座火山時常噴發的原因,空氣中充斥著硫磺味等嗆人的氣息。


    然而就是在這樣一座呼吸不暢的地底深穀,眾人卻發現了異常宏大的人工建築。


    從穀底一側走出來後,呈現在他們麵前的竟然是座寬逾三丈的石橋,長度一眼望拿不到頭,借著遠處火山口的岩漿光亮,能隱約感覺到石橋是通往穀底中心那座岩石山的。


    鬼臉道士走上石橋,看到石橋下方隔段距離就有條窄河穿過,他又望了望遠處半隱在黑暗中的岩石山,心中大抵摸清了這座深穀的構造格局。


    穀底的地形多半是由岩漿冷卻沉積後形成的,這點從石橋下方諸多的支流河道就能看出來,而穀底正中突兀的岩石山也極有可能誕生於此,因為那裏是暗河幹流與岩漿河交匯的地方,常年的陰涼河水不斷衝刷著南流的岩漿,從而使岩漿河下半段河道逐漸偏移,也使得當中的這座山越積越高,最後儼然如平地拔起的城關一般,而這點若需證實,那麽待會去到岩石山,看看周圍是否為流紋的火成岩就清楚了。


    此時距離鬼臉道士一行下鬥已過去了四個多時辰,鬥外的天早已大亮,隻不過他們待在山中穀底看不見罷了,但是鬼臉道士卻能從咕嚕作響的肚子中感覺出個大概,於是乎對眾人征求意見道:“這石門反正也闖進來了,而李天問的行蹤一時半會又找不著,咱們勞累了一夜,不如就在此吃些幹糧再行動如何?”


    眾人心知鬼臉道士此舉是為了讓大夥先穩一穩,於是都點了點頭,各自在橋頭附近找地方坐下,開始簡單吃起了幹糧來。


    鬼臉道士坐的離何四娘與夏侯雲稍近,他看了看身後橋下湍急的河水,對二人說道:“橋下水道縱橫交錯,也看不出個深淺幾何,待會從上頭經過,可得萬分小心了。”


    何四娘聞言回道:“下麵若真隻是河水倒也無妨,怕就怕還藏著些‘其他’東西。”


    “其他東西?”


    正當鬼臉道士與夏侯雲對何四娘莫名其妙的言語表示不解時,何四娘抬手一指,讓二人往橋頭旁的河岸看去。


    鬼臉道士順目看去,倚坐的身子瞬間直了起來,隻見在一塊離水麵很近的岩石上,竟然趴著具人類骸骨…準確的說應該是半具,因為從骸骨腰部往下,都隱在漆黑的河水中,從橋麵上看,根本看不出水裏的那半截到底在還是不在。


    眾人吃了一驚,忙問何四娘是如何發現的,同時紛紛起身往那邊靠攏過去。


    何四娘表示自己也是剛看到的,而這時候最近處的夏侯驤已看清了水中大概,驚訝道:“是具完整的屍骨,水下麵有腿的。”


    “驤兒你快上來,小心水中有變!”夏侯雲見夏侯驤離河麵太近,趕忙出言製止。


    一旁的羅老七倒是滿不在乎,他看著已經沒有絲毫皮肉的骸骨疑惑道:“這人誰啊?李狗賊還是徐妖道?咋成這屌樣了?!”


    “你再往前湊湊興許也能變成那屌樣。”鬼臉道士走過來,接著說道:“看個頭不像是李狗賊他們,此人明顯要矮的多,也許是之前到訪過此地的人。”


    “是啊,攬諸獸守著的石門前,血跡都給祭台周圍浸滿了,想來此地並非人跡罕至,隻是妾身看那骸骨連毛發都沒了,怎麽感覺屍體是被什麽吃過了一樣?”


    “多半就是被水裏的某些東西給吃的。”鬼臉道士打著火把往水麵湊了湊:“骸骨的雙手都嵌在岩縫內,明顯是逃生的姿勢,可水下的雙腿卻是直的,貧道推斷此人當時應該是被什麽東西給拽住了,任憑雙手如何用力都無法掙脫,於是最後才落得這麽個肉不附體的下場。”


    “道長這都能看出來?灑家看它的姿勢還以為在泡澡呢。”


    “你家泡澡臉朝下?那是泡過去了吧?再說貧道都說了隻是推斷,當時具體是何情形,咱們未曾親眼目睹,又如何得知?”


    “推斷也好,實情也罷,道長與何四娘有句話倒是給我們提了個醒。”夏侯雲接口道:“這穀底的河水中,或許真潛伏著某些東西,而且那東西不僅吃人,現在看來力量似乎還不小。”


    “既吃人還有勁…那莫不是說的豬婆龍(鱷魚)?”


    “若真是豬婆龍,骸骨就不會是完整的了,我感覺應該是種力氣很大,但沒長牙齒的魚。”夏侯驤說道。


    “沒長牙怎麽吃肉?”羅老七馬上抬杠。


    “吸唄…”


    “哎呀你倆別爭了!”何四娘打斷二人:“在這裏計較水中藏著什麽根本沒有意義,一切都得眼見為實,我們隻消做好防備,別等著遇到突發狀況亂了手腳便好。”


    “四娘說得對,咱們現在還是趕快填飽肚子,等養足了精神繼續趕路才是。”鬼臉道士說完便自顧走回石橋,然而他雖話風如此,心裏卻依舊七上八下,這具突然出現的骸骨就好似烏雲中劃過了道閃電,在提示著周圍凶險的同時,還將看不透的迷霧呈現在眾人麵前——這具骸骨的真身到底是誰?是建陵的江華道人還是那位雨夜運靈的護衛?亦或者是更早出現在這裏的其他人?還有他究竟是怎麽掉進河裏的?如果僅僅是因為腳滑那還好說,可萬一他是被水裏的東西拖下去的呢?那橫在河中的這座石橋豈不成奈何橋了?!


    想到這鬼臉道士不禁又瞥了眼石橋,這座石橋與祭台處的石門一樣,做工雖細但卻樸素非常,兩側根本就沒有任何扶欄或是檻沿作為防護,如此就更增加了過橋的難度,水裏沒東西還好,若是有東西竄上來,到時候就隻能麵臨近身肉搏的處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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