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殿。


    “這便是渡生道君流落在外的女兒?”


    剛進入大殿,齊月便察覺到幾道或探究或打量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其中一道,似是頗為不善。


    “看起來……也不怎樣嘛,道君莫不是接錯人了?”


    坐在右邊的一女子略帶挑剔地打量了齊月兩眼,然後神色露出些許不屑,嫌棄的表情毫不掩飾。


    齊月心下微微蹙眉。


    “紫徽,這話你有本事到道君麵前說嗎?”


    坐在她對麵的清麗女子收回視線,淡淡道。


    “你……”


    “好了,文顏。”


    謙儀真君打斷她們,衝還站在一旁的弟子道,“你來給她測一下靈根。”


    “是,掌門。”


    說著,文顏拿出一塊略顯方正的銅色羅盤,其中心留出一個凹型小圓洞,一條條紋理分明卻又繁雜錯亂的裂紋向四周攀延而去。


    看上去透著幾分古樸,而等文顏掐了一個手訣打上去,整個羅盤上裂紋似乎都亮了一下。


    齊月下意識地想眨眼,還以為自己是看錯了。


    “小師叔,把手放上去。”


    齊月依言照做。


    很快,她感覺到一股熱氣從手心湧出,而羅盤上的裂紋就宛若中了邪一般,一絲絲滾燙的血水浸入其中,轉瞬間就遍布了整個羅盤。


    一眼看過來,極為瑰麗鮮豔。


    “單一火靈根,不虧是渡生道君的女兒。”


    微默了一下,清麗女子第一個含笑地開了口,再看向齊月的眼神顯然多了幾分真切的笑意。


    謙儀真君嘴角含笑,看齊月的目光也愈發柔和。


    而紫徽真人卻是冷哼了一聲,潑冷水道,“靈根好又怎樣,她資質若是太差的話,照樣也成不了金丹。”


    微韻真君頓時冷了臉色,其他人臉上也帶了些許不虞。


    不管出於什麽原因,她三番兩次地針對一個小輩,氣量也太小了些。


    難怪這麽多年過去了,她還是個真人。


    上麵長輩在嗆話,齊月這個做小輩剛來自然不能替自己反駁。


    但謙儀真君這次卻是沉下了臉,“紫徽,你若再看不破這‘情’字,下次你就直接進紅塵鑒。”


    聽到這話,紫徽真人臉色瞬間變了又變,紅白交加。


    半晌,她強忍著去瞪齊月一眼的衝動,頗有咬牙切齒道,“不用,不勞您來操心,我自己的事自己心裏有數。”


    紅塵鑒,那是宗門裏犯了大錯的人才會被送進去,不過就是一個還沒修煉的小丫頭而已,掌門可真夠偏心的。


    話落,就見人憤憤地甩袖離開。


    其他人見狀暗自搖了搖頭,就這心性也想成就元嬰,那怕不是老天眼瞎了。


    “咳,既然人已經走了,就趕緊給小家夥測下資質吧。”


    此話一出,頓時所有人就將目光再投向了下方。


    至於什麽資質不好,來之前他們可是聽掌門說了,小丫頭走過登天梯,以凡人之身走一百八十多步,後麵又被靈華灌頂過。


    這怎麽也不會跟資質不好扯在一起。


    被點頭示意的文顏又開始掐訣,羅盤再度被放到齊月麵前。


    這次不用文顏提醒,她就把手放在了羅盤中心。


    然而這次,手才將將接觸到皮膚下的溫涼,一股難言的灼熱感便從手心裏傳來。


    紅色的火焰突然迸發,遍布整個羅盤也不過是一息的功夫。


    齊月心驚之餘就是想收回手來,然而羅盤這時就像是磁鐵一樣,死死地黏住她不放。


    火焰的異象還在繼續,齊月明顯地感覺到周圍溫度升高了不一度。


    不過她自己倒是沒什麽感覺,但端看身旁的文顏想走,卻又不得不留下,整個人被烘得臉色發紅,額頭上也不知什麽時候多了幾條“溪流”。


    她就知道這火焰絕不是光看著那麽簡單。


    “好了,你退下吧。”


    “是”


    上麵終於發了話,文顏忍不住鬆了一口氣,立即收了手便退出了大殿。


    而齊月看著手上已經明顯壞了的羅盤,望著文顏離開的方向,臉上閃過一抹糾結,這個,她還要不要還給她?


    “齊月”


    上麵突然有人喊她。


    她定了定心神,看了過去,眼裏透著疑惑。


    “你可曾想過要在合歡宗拜師?本君道號樂羨,現欲收你為關門弟子,你可願拜我為師?”


    自稱”樂羨”的真君乃是一位白衣老者,手拿拂塵,麵容慈善,眼神正溫和地看著下麵的齊月。


    雖然掌門早就說了她的師承不在合歡宗,但人都到了他們眼皮子,又那有不爭的道理。


    所以最後,就連剛晉入元嬰期沒多久的卞鈺真君和資曆最老的長琦真君也都沒忍不住開了口。


    “本君道號卞鈺,你若拜本君為師,本君座下日後便隻有你一位弟子。”


    “你這是認真的?”


    長琦真君剛要開口,一聽旁邊他說這話,便頓時有些猶豫了。


    畢竟他座下並不缺弟子,而且近些年的曆練他也隱隱摸到化神的門檻,所以就算他把齊月收為弟子,也不會再像以前那樣親力親為。


    “本君何時說過假話。”卞鈺真君不悅地看他。


    一旁的謙儀真君倒是一早就知道了他的打算,為他說了一句,“他以後也隻打算收一個弟子。”


    長琦真君摸了摸長長的胡子,略想了一下,笑著搖了搖頭,“那你這是第一次做人師尊,這女娃娃不過才九歲,你確定你能照顧得過來?”


    這話一落,眾人便都知道他的想法。


    “本君座下已有八個弟子,你若肯拜我為師,你便是他們最小的師妹,本君也自會好好教導你。”


    這麽多人都想要當她師尊,齊月左看看右看看,一時間不由地陷入了沉思中。


    不過,齊月也沒讓上麵的那些人等她太久,略整理了一下思路,便提出了她的一個疑惑。


    “前輩,我可以問問你們為什麽要我為徒嗎?”


    “自然是看你的靈根和資質。”沉默了一會,微韻真君說了實話。


    其他人回答各有異同,但無一例外都離不開她的靈根和資質。


    “你合了我的眼緣。”


    卞鈺真君想也不想就道,“但不可否認,你的單一火靈根和資質給了我很大的驚喜。”


    “我明白了,多謝卞鈺真君。”


    齊月同樣也覺得卞鈺真君挺合她眼緣的,但可惜,她現在並沒有要拜師的打算。


    所以斟酌了下言辭,齊月婉拒了他們的收徒邀請。


    “你可想好了?”


    謙儀真君在這場收徒中從頭到尾都沒說過幾句話,見她拒絕,他眉頭先是微微挑了一下,然後確認道。


    “嗯,想好了。”


    齊月麵上肯定道。


    這個答案,還真是讓人意外,但又讓人覺得理所當然。


    諸位真君心下輕搖了搖頭,都道了句“可惜”,這麽好的一根苗子,竟然不是他們合歡宗的。


    不過,讓他們感到意外的是,性子清冷向來不愛刨根問底的卞鈺真君這次卻突然對齊月追問了原因。


    “本君想知道你拒絕的理由?”


    齊月也被他這問題問得愣了一下,但反應過來後,還是說了句實話:


    “直覺。”


    直覺?


    卞鈺真君眉頭剛蹙了一下,然後就又聽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補充了一句,“而且來之前我爹就說過我的師承不在合歡宗。”


    這個才是她拒絕他們的根本原因吧!


    齊月所說的直覺,他們信,但她年齡還小,之所以能這麽堅定地拒絕這麽多真君的收徒,隻怕還是聽了渡生道君的話。


    想到這,他們都笑著搖搖頭,也罷,左右她還要在合歡宗待上幾年,就算她師承不在合歡宗,可與合歡宗的緣分也不會就這麽容易斷了。


    臨走之前,各位真君一人給了她一份厚重的見麵禮。


    而到了卞鈺真君這裏,“你若什麽時候改了主意,隨時都可以來找本君。”


    然後人就飛走了。


    沒收到禮的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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