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姨娘氣勢洶洶的來,灰頭土臉的走了。


    大夫人興高采烈的來,窩一肚子火走了。


    崔大管事攜禮而來,攜禮而歸。這次辦事,他難得的盡心,所退還的銀兩分毫不差,中間沒有一分貪墨,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


    回到自己的住處,一處偏僻的廂房。


    當然比‘三夫人’原來的環境要好一些,畢竟是府上的‘大管事’。


    把精致的匣子放到案幾上,手指在上麵輕輕敲動,目光閃動,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半晌,搖搖頭,恢複心情,輕輕打開匣子,眼睛往裏一看,立馬定住了。


    隨後小心翼翼的把東西取出來,左手托底,右手扶著,仔細端詳,沒錯,就是現在有價無市的‘香水’。


    還是銀質


    ‘紅顏醉’!


    這...目前市價好幾百銀子啊,關鍵是有錢買不到,這東西,隻要自己想變現,立馬有人搶著買。


    這回禮!


    這手筆!!


    崔大管事了然的點點頭,怪不得‘四公子’最近不一樣了,能夠將這東西拿來送人,說明有來貨的渠道,這簡直就是抱著一座金山呐。


    ‘四公子’孝順,做事也大氣,嗯~看來‘三夫人’那兒要多關照關照,那個小院新成,周圍的‘綠化’還不到位...


    於軒的解釋卻很到位,“最近有個倒黴蛋,是一個落魄的西域商人,遭人劫了,好不容易到了咱襄陽城,無意中泄露了自己會製‘琉璃’,被八夫人知道後關起來想要為她製琉璃,我們偷偷把人給劫了。”


    韓曉生納悶的道:“這種消息你們怎麽得到的?”


    “在襄陽城,咱們的情報網已經基本鋪開了,特別是...您懂的。”


    韓曉生點點頭,“所以八姨娘能剛好這個時間點過來,是因為你們刻意的讓她這個時候得到消息的。”


    “家主睿智”於軒拍了一記馬屁,“所以,今晚二公子應該會剛好知道您在府上”


    韓曉生輕歎一口氣,“看這情形,就不隻是上門吵架這麽簡單了!”


    “家主算無遺策,這不都在家主您的算計之中麽?!”


    韓曉生沉默半晌,而後冷冷的道:“按計劃行事吧,生死由命!”


    “喏!”


    ‘推官府’


    其實根本就不是什麽府邸,隻是一個不大的小院子,地處偏僻,勝在安靜。門前冷落車馬稀用來形容非常貼切。


    夕陽夕照,將樹木在府前街道上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晚上是要宵禁的,大家都不自覺的加快了腳步。


    ‘推官府’門口大開,因為貴客來訪。


    襄陽郡守,‘襄陽郡’名義上最大的地方長官親自登門。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韓曉生躬身而立,韓夫人紫煙後撤一步站在側後方,小青小白再往後。家臣奴仆從門口一直站到內院,依足禮節接待,儀式感十足。


    韓郡守很滿意,慈愛的看了韓曉生一眼,扶起來,“生兒,不必多禮,今天來的不是郡守,是你的父親。”


    “謝父親!”


    ‘韓郡守’介紹身邊的一位儒雅之人道:“這位是‘陸長史’,聽聞你也會‘梅花篆’特來指點你一二的”


    “末學後輩韓曉生,請陸長史多多指點!”


    “嗬嗬,韓世侄多禮了,說實話我是來向你學習的。”


    “曉生惶恐,還請陸長史多多指教。”


    ‘陸長史’哈哈一笑,謙和的道:“誒~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世侄不必過謙。你不會是不想教我吧!”


    韓郡守也在一旁哈哈一笑,道:“士瑤兄還是那麽喜歡開玩笑,咱們就不必站在這門口了,進去聊。”


    “陸長史請,父親您請!”


    梅花篆字是指在篆字的基礎上,將梅花鑲嵌字內,使之天然成為一體,遠看像篆字飛舞,近看似梅花盛開.


    篆體本來就很難令人讀懂,加上梅花的點綴,便顯得更為生澀難懂,更增加了它蒙朧神秘感。


    問題是,現在幾近失傳,懂的人少之又少。


    韓曉生會‘梅花篆’,但是能夠有據可考的不多,寫幾個自己有把握的字還是手到擒來的。


    陸長史,本名‘陸玩’,其善書法,尤長行書。見到‘梅花篆字’在韓曉生的筆下躍然而出,並一一解釋為何字,陸長史喜不自禁,讚道,“子非兄,令郎真乃麒麟子也!”


    韓郡守輕撫長須,笑道:“犬子能入得士瑤法眼,是他的福分。”


    陸玩搖搖頭,“本來我還有些不信,如今看來,未曾欺我也!”,說完,將手上的卷軸慢慢鋪開,是一副字,‘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韓世侄,你可認識?”


    韓曉生一愣


    這太熟悉了,這不是自己在司馬嫣然‘招婿’大會上寫的嗎?


    韓曉生點點頭,“回世伯,此乃小子所書。後來贈與了臨沮城範縣令了,怎的...”


    “嗬嗬!”陸玩狡黠一笑,“這是前幾日路過臨沮城與範縣令小聚之時,他拿出來顯擺,被我強要過來的,當時可把他心疼壞了”


    說完哈哈一笑,真正人如其名,‘玩’世不恭。


    韓郡守笑了笑,也拿起來看了一眼,隨後放下,“士瑤兄,這是字還是畫呀,我怎麽看不懂啊!”


    “哈哈哈~”陸玩大笑,“這個就得問令郎了!”


    “回父親,這幾個字是‘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韓郡守喃喃的重複了一遍,似乎喚起了某些回憶,點點頭,“好,不錯!”


    也不知道指的是字寫的好,還是內容好。


    陸玩收斂起笑容,正色道:“韓世侄,不知你能否寫出所有的‘梅花篆字’?”


    韓曉生一陣頭大,所有會的梅花篆字加起來總共十來個。這段話裏隻有三個是有據可查的,其它的都是他在李大偉的建議下杜撰的。


    但是這個時候不能說啊,硬著頭皮道:“一部分吧!”


    陸玩輕捋胡須,沉思片刻道:“世侄,若你能將所有...呃,常見之字寫成‘梅花篆字’,本史可以作為舉薦之人。”


    轟~


    韓曉生腦袋一懵,心跳不由得加速跳動。


    韓郡守也有些意想不到。


    現在的選官是‘九品中正製’,沒人推舉你,再有才華也是白搭。


    韓曉生現在也是一個官,但隻是韓郡守封的一個小推官,那隻限於襄陽城。


    陸玩說的舉薦,沒有說具體是什麽地方,但,毫無疑問是去‘建康’,入朝為官!


    一步登天啊!這是多少人的夢想。


    別人的舉薦也許到不了這一步,但是韓郡守知道,眼前的這位‘陸長史’極得現在的事實當權者‘王敦’的重視。


    陸玩原被司馬睿召為掾屬,現在被王敦強請為長史,可見一斑。


    韓郡守說起來職位非常高,領襄陽、宜城、中廬、臨沮、邔、山都、上黃七縣,但是現在綱常混亂,除了襄陽有一定的掌控力,其它的‘縣’都被,司馬、王、謝、桓、庾等世家掌控。


    之所以他能呆在‘郡守’之位,是因為此地為‘荊州’的前沿,當朝和各大世家都不放心,相互博弈的一個微妙產物。


    對應的,他韓家也不能南渡‘建康’,隻能死守此地。


    韓郡守不傻,他更清楚現在的局勢,所以他在為家族謀後路,要不也不會讓韓曉生參加臨沮城司馬嫣然的招婿大會了。


    沒想到的是,自己這個不是太看重的兒子,不但完成了前一個任務,如今看來還能多一條途徑。


    韓郡守緊張的看著兒子,生怕他嘴裏蹦出一個‘不’字來。


    韓曉生心跳快,一是因為這是一條通天的大道,二是在權衡是否答應。


    杜撰幾個字容易,但是杜撰幾千字,還要記清楚每一筆畫,那就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了,或者說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陸玩是書法大家,後續隻要自己記錯一個,那他們就一定會發現問題,那就不是‘誠信’的問題了。


    富貴險中求,韓曉生心裏咬了咬牙,但是表麵上卻一點也看不出來,“長史有邀,小侄定當盡心寫出雙手奉上,隻是...”


    “隻是什麽...哦,世侄不用當心,‘太子洗馬’尚缺一人”


    ...太子洗馬啊,


    職位不高,七品,但該職位是是輔佐太子,教太子政事、文理的呀。


    明眼人都知道,現在的太子,就是之後的皇上,那就是未來的帝師呀!


    韓曉生精通律法,當然也懂這個職位的重要性,深深施了一禮道:“小侄不是擔心這個,隻因為字數較多,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寫出來的,恐怕世伯得多等些時候!”


    “哦,這個呀,沒事,兩年時間...不,三年時間,世侄能否完成?時間是短了些,有些事情不便明說”


    韓曉生,心裏一橫,搖搖頭,“不用,我的意思是需要好數月時間,短則倆月,長者仨月?”


    “多少?”陸玩覺得自己是不是沒聽清楚,“你說最多三個...月?”


    “是的,如果要提前太多隻怕有些困難。”


    “你是認真說的?”


    “小侄哪敢欺騙世伯。”


    “哈哈哈,太好了!”陸玩撫掌大笑,“本想著你寫出一部分然後差人送來,看來沒那個必要了。”


    說完,從腰間解下一物,遞了過來,“到時候你可憑信物來‘長史府’找我,哦~憑此物,可帶十人南渡!”


    “謝世伯!”


    “哎呀,士瑤兄,你實在是抬愛犬子了!”


    “子非兄,我今天實在太開心了,真是不虛此行啊!”


    韓郡守也心情大好,“如此喜事,必須得有酒啊,走,咱們現在就回郡守府一醉方休!生兒,你也來。”


    韓曉生卻是躬身一禮,“父親,您與世伯不若就在這兒小酌幾杯!”


    韓郡守看了一眼這破爛的小院,突然意識到自己的這個三兒子過的很不如意,是自己的關注太少了,“算了吧,你世伯對酒的要求很高,一般的可不入喉,你這裏沒有提前準備可是很難讓陸長史滿意的。”


    “哎呀,子非兄可是冤枉我了,酒好不好的,主要是看跟什麽人喝,看心情。心情好了,尿都可以當成酒喝。既然世侄有意宴請,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韓郡守很複雜的看了陸玩一眼,看來這個‘士瑤兄’的確是想要提拔自己這個‘犬子’。


    韓曉生卻是毫不謙虛的道:“定不會讓世伯和父親失望的。如果在這兒吃的不開心,就當我剛才的‘梅花篆字’一事為虛言。”


    “哦~既然如此,韓世侄看來是藏有好酒嘍!”陸玩喉嚨動了一下。


    “的確如此,隻有一壇,本想送給父親作為壽禮的。”


    陸玩撫掌大笑,“哈哈哈,如此看來,我還是沾了子非兄的光啊!”


    韓郡守老臉一紅,自己這個兒子辦成‘大事’回來,自己一直都沒空得見他,心中不免有些愧疚,對韓曉生道,“為父那兒也有些酒,我這就派人送來,到時候免得你陸伯不盡興!”


    韓曉生微微一笑,搖搖頭,“不勞父親費心了,雖然隻有一壇酒,正如給我酒的那位朋友所說,喝了這個酒,再喝其它的酒,就覺得之前喝的都是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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