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兵海密密織織的關係網裏,最顯眼的是顧阮東的名字,以及上方打了馬賽克的那團迷霧,是京城陸家,是她爺爺。


    陸闊也看到了這條新聞,打來電話問:“垚垚,怎麽回事,爺爺怎麽會跟顧阮東還有森兵工業的人扯到一塊去?”


    陸闊對顧阮東最近發生的事一無所知,更不知垚垚近來經曆了哪些波折。他眼裏隻有老爺子一世錚錚鐵骨,怎麽會忽然跟這些亂七八糟的事牽連上。


    “顧阮東到底在做什麽?”他又問。


    “哥,你過來接阮阮,我先回家。”


    陸垚垚無法說,跟陸闊說是她去京城求爺爺,讓爺爺幫忙救顧阮東?跟陸闊說,是她把爺爺拽進這漩渦裏?跟陸闊說,她可能害了陸家?


    這次的新聞顯然是有人爆料出來的,並且是針對顧阮東和陸家。上麵有詳細的顧阮東當年賄賂森兵工業集團的證據。


    這些證據,她是第一次看到。


    顧阮東此時在家中的書房打電話,沒有開燈,隱沒在黑暗之中,隻有他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應該是在和寶桑還有徐澤舫幾人打電話。


    他的聲音是盛怒之後的平靜,平靜得瘮人:


    “所以當年,寶叔用來在美國銀行係統洗黑錢的空殼公司,有一家是我名下的?”


    寶叔當年給戰亂國家非法出售武器以及交易的大規模金屬材料,有一部分走海外的賬戶,而其中一家是顧阮東名下的空殼公司,目前這家空殼公


    司已注銷。


    他當年在經濟上一直與寶叔涇渭分明,絕不沾染半分,卻沒想到,寶叔會在這給他留了一手,想牽製他,為寶桑賣命。


    他所看重的過命情份不過如此.


    他的聲音被黑暗消融,陸垚垚站在書房門口,啪嗒一聲打開了書房的燈,站在窗邊的人一僵,轉過頭看她,眼裏是沒來得及收的陰暗和戾氣。


    兩人這麽麵對麵看著,顧阮東好一會兒才慢慢把那一麵收斂起來,試圖換回慣有的模樣,但不成功且僵硬。


    垚垚先開口:“顧阮東,我和爺爺都那麽的信任你。尤其是爺爺,那麽義無反顧沒有任何疑慮把你帶回來。”


    她的聲音在抖,人也抖得不行,靠在門邊支撐著。


    顧阮東大步過來想抱她,想解釋他也是剛知道此事,被信任的人害了。可解釋有用嗎?事情已發生,曾走過的路,都烙印在他的身上。


    最後他能說的隻有:“垚垚,我會解決。”


    陸垚垚往後退了一步不讓他抱,“顧阮東,你不該騙我們。”


    她說完獨自上樓,鎖了房門,不想再跟他說任何一句話。


    其實她不在乎他以前做了多少錯事,在生意場上,別說他做的事,即便是她爸陸邵行,又有多少是真正幹淨經得起細查的?


    她在乎的是他的欺騙和不夠坦誠,把她和爺爺陷入到這樣被動的局麵。


    信任崩塌是猜忌的開始,縱使從前美好的點點滴滴,也變成了是他的蓄謀已久


    。


    他被爆的所有事都和寶桑有關,都在西北。.yshuge.org


    怎麽那麽巧呢,他去西北取景替爺爺拍戲,他帶她去西北度新婚蜜月。很多事,不敢細想,誠如他那群朋友說的,他顧阮東從來不會做賠本的生意。


    她的手機一整個晚上都是靜悄悄的,陸家除了陸闊剛看到新聞時給她打了一個電話問怎麽回事之後,再沒有人給她打過一個電話。


    她給爺爺打電話,爺爺聲音平靜:“沒事,爺爺會解決。”


    她給伯父打電話,伯父亦是安慰說不是什麽大事。


    給陸闊打電話,忍不住哭,陸闊已回京,語氣不好:別哭哭啼啼的,陸家這麽多男人,輪不到你來操心。


    明明一切因她而起,但家裏沒有一個人怪她,反而都在安慰她,永遠把她當成小孩保護著,即便她惹了天大的事。


    大眾對顧阮東的種種事跡並無興趣,因為他本來的形象就在那裏,沒有反差。大眾聚焦的是本次事件中被牽連進來的、一向偉光正的陸家,是否有包庇或者參與到違法犯罪的事實中來。


    就像多米諾骨牌的倒下,陸家老爺子被查,伯父被查,連帶著聽鯨金融也被查。無論調查結果如何,陸家都已元氣大傷,根基搖搖欲墜。


    她心急如焚卻沒有任何辦法,隻能眼睜睜看著,等著消息,吃不下,睡不著,就那麽熬著。


    顧阮東每天早出晚歸,她不關心,也不在乎他在做什麽,但他每天回來,第


    一件事就是上樓看她。


    “翠萍說你今天又一天沒吃?”


    他坐在她的床邊柔聲問她,像是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陸垚垚做不到這一點,但也沒力氣跟他吵架,轉身背對他,不想理他。


    “垚垚,起來喝點粥。”他強硬把她從床上抱起來。


    “放開我。”陸垚垚抗爭,不想和他有任何肢體接觸,以前貪戀的懷抱,現在隻覺得反感,覺得惡心。


    她一直維持著表麵的體麵,沒有和他鬧過,沒有在陸家麵前說過他半個不字,甚至他母親打來電話,她也隻說沒事。


    但是私下,她無法再麵對他。


    她和他在一起最初,家裏所有人都反對,但她義無反顧認定他,是因為她愛他,也以為他同樣愛她,但是當她知道他的愛是有目的的,一切都變質了,沒有意義。


    她的天真和單純害了她,他這樣的男人,從黑暗裏走來,怎麽會真的愛一張白紙的她?


    顧阮東雙目腥紅,任她掙紮不鬆手


    “垚垚,不管你怎麽生我的氣,但不要傷害自己。”


    他一手抱著她,手捏著她的下巴,另外一隻手拿著湯匙舀了一勺粥喂進她的嘴裏。


    他的力氣很大,下巴被他捏著隻能張嘴,但她不往下咽,粥順著她的唇角流到他胸前的襯衫上。


    她這兩天沒怎麽吃東西,本就精疲力盡,再這麽鬧,臉色更加的蒼白,連呼吸都變得急促,像是下一口就緩不過來了。


    顧阮東終於放棄,把湯匙放


    在一邊,把她放到床上。安靜坐在床邊看著她,沒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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