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情緒外露的人,即便內心再自責,再焦慮,表麵也看不出分毫,坐在張澤的辦公室裏有條不紊地部署著這一切。


    而張澤再次打完電話,勸退了門外的下屬和警衛,呆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看著萎靡不振。


    不知自己怎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這個地步,調到zhongyang真是他自己所想的嗎?他有這個能力做上那個位置嗎?


    這一刻,忽然驚醒,他不過是趙霆行手中的一枚棋子,一個傀儡罷了。從a縣平步青雲,一步步到省裏,每一步,他以為是自己努力工作得來的,現在赫然發現,是趙霆行一點一點把他推上去的。


    所以最怕他出事的是趙霆行,養了他這個傀儡這麽多年,眼見著有機會調上去,能幫他開拓更廣闊的天地,他怎麽舍得讓自己精心培養的傀儡功虧一簣?


    張澤想通這一點,所有恐慌漸漸平複了,現在是靜觀其變。


    兩虎相鬥,必有一傷。


    目前來看,顧阮東表麵上是處在被動的地位,因為人還在趙霆行的手中。但是,從結果看,恐怕真正輸的一方是趙霆行,因為趙霆行手裏的籌碼不多,而且照這麽下去是典型的損兵折將。


    之後,在趙霆行到來之前,顧阮東忽然起身,往外走。帶走了兩人,留下另外四人繼續在這看著張澤。


    顧阮東通過卓禹安傳過來的信息,隻能確定垚垚就在a縣,但是無法確定具體的位置。他的人在大舫的帶領下,已經包圍了a縣,正在進行更詳盡的調查。


    剛才他的手機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收到兩條信息,一條信息是垚垚和一個年輕男孩的合影,在一個看似診所的地方,她的身後有一塊四方形的牌子,字跡模糊,但隱約能看到是什麽鎮什麽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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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一條信息,是查出趙霆行此刻乘坐車輛的行車軌跡,正是從那個村子裏出來的。


    他的心從來沒有跳得這麽快過,即激動又心如急焚,沒有真正見到她的那一刻,都無法安心,唯一寬心的是照片裏的她,看著狀態還可以。


    從市裏到縣裏再到那個鎮,正常開車大約需要三個多小時,他嫌司機開車得慢,自己開的,一路風馳電掣,兩個小時就到了那個鎮上和大舫等人匯合。


    大舫特意在鎮上等他的,其他的人已經開車進村子了。


    這個鎮很偏僻,那一天,可以稱之為奇觀,浩浩蕩蕩的車輛把隻有一條街的小鎮堵得嚴嚴實實,而且這些車,全是隻在電視、手機上見過的。原本全鎮的人都跑到街上來湊熱鬧了,但是看到車上下來的人,一個比一個看著凶狠,尤其是最後到來的那個穿黑衣服的,沒有任何表情,但是緊抿的唇和銳利的雙眼,讓人看著就害怕,紛紛躲在沿街的商鋪裏偷偷觀看。


    大舫帶他從一條窄小的水泥公路繼續前行,前往那個有診所的小村子。


    大舫道:“這個村子四周都是原始的深山環繞,陸小姐具體的位置還待確定。”


    顧阮東一路過來就發現了,趙霆行之所以選擇在這個地方,正是因為大山環繞又十分閉塞。這連綿的山脈,一眼望不到頭,車在盤山道上,一環又一環,越往深處走,他的心越是懸著、疼著,無法想象,這些日子,垚垚在這是怎麽過的?


    到達村子,他和大舫的手機同時響起。


    大舫的手機是提前來村子探查的人打來的,這裏山太多,根本不知往哪去找人,而診所的醫生和護士也不鬆口。


    顧阮東的手機是趙霆行打來的,顧阮東接通之後沒說話,等他開口。


    趙霆行人已經在市裏張澤的辦公室,他笑著:“顧少,你膽子挺大,就這麽進村子,不怕我有埋伏把你們一鍋端了?”


    顧阮東既然進村就不在怕的,不跟他廢話,隻冷冷問了一句:“人在哪裏?”


    趙霆行:“別急,我對陸小姐印象挺好的,一直好吃好喝照顧她。”


    顧阮東沒再說話,等他繼續往下說打這通電話的目的。


    趙霆行:“顧少,我們做個交易。我保證陸小姐平安歸來,你保證張澤平安無事。”


    張澤既然是他的傀儡,他扶持多年扶持上去的,當然不能這麽輕易放棄。這招險棋,他走錯一步,現在完全出於被動位置。


    顧阮東冷笑:“趙總這麽天真?”


    動了他的人,就沒有全身而退的道理。


    那邊,大舫的人已逼著醫生和護士給他們帶路去找人。這麽多看著凶神惡煞的人,醫生護士再害怕趙霆行,此時也不敢不帶路,保命要緊。


    穿過重重雜草遮掩的小路,中間還走錯了幾次,因為這醫生和護士隻知道那老太太住在這深山裏,但他們沒去過,加上此時,被這群人看著心驚膽戰,腿都是軟的。


    原本半個小時的路,他們走了快一個小時。


    天色已漸暗,四周黑黝黝的山脈層層壓下來,一路上,顧阮東沉默著沒說一句話,沒人知道他此時的煎熬。


    一片深山裏,天越來越暗,雜草、枯枝掠過他們疾行的腳步,前方依然是一片漆黑,直到看到很遠的地方,似乎有一點點亮光,如同一顆星辰坐落在半山腰上,醫生和護士先鬆了口氣:“就是那。”


    那裏的小木屋,陸垚垚昏沉睡了一天,終於覺得肚子餓,問老太太要吃的。


    老太太一臉憂愁看著她,“阿霆說,你要離開。”


    陸垚垚微愣,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陸小姐,阿霆能走到今天不容易,看在這些日子我們的情份上,你出去以後,一定不要怪他,算是我這個老太婆求你了。”


    離開,出去,陸垚垚聽到這樣的字眼,腦子裏血液不停往上衝,似乎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


    老太太握著她的手:“阿霆沒想過傷害你的。你來這些天,他一直讓我好好照顧你。”


    這時,陸垚垚通過她房間的那扇窗,已看到不遠處,有一片燈火朝她這邊走來,這是來的這些天,漆黑的山裏夜晚,唯一一次看到的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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