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各自數了一遍,果然除去門口的兩名守衛,隻有二十二人。羅衡道:“人來人往,有人出去了也很正常。”


    滄海道:“不,除了剛才這位仁兄出去了一趟,並無其他人出入。我一直都在留意,這點我非常確定。”說著向他身後那位親信一指。


    梁振東臉現笑容,微微點頭,顯得頗為讚賞。羅衡道:“那就是詹大人數錯了。既然無人出入,所有人就應還在。大家都點過了,大廳裏明明白白的隻有二十二個人,一目了然,豈會有多?”


    詹費這時也把注意力放到了天花板上,道:“不,我想,滄掌門說的是對的。”雙手做了個合攏的姿勢,喝道:“滲!”


    周圍的煙塵紛紛撲向天花板,沾將上去之後,又化為流質,往天花板裏麵滲透。頃刻之間,整個天花頂便如鋪了一層厚厚的油漆,金光璀璨。滄海一霎眼間,最先發現東邊的天花板微微聳動,指著那邊叫道:“在這裏了!”


    羅衡臉色大變。詹費騰身而起,照那塊天花板一掌擊了上去。突然之間,那天花頂伸出一隻手,嘭的一聲,與他對了一掌。


    對方掌力深厚,詹費不敵,從空中直摔下來,咚地聲響,把地麵撞出了一個坑。詹費張口吐了一口血,道:“爪子厲害,大家小心。”


    天花頂傳出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桀桀怪笑,接著牆頂扭動,一個灰衣怪人從裏麵緩緩探出半個身子。那怪人臉型極長,本來就尖尖的下巴留著一撮胡子,顯得更尖了,乍看上去就像一個大錐子。他上半身露出天花板,下半身仍嵌在牆內。奇的是無論他如何動作,牆壁都絲毫不見損傷,猶如他和牆壁本來就是一體。


    梁振東道:“正主兒終於現身啦。羅爺還有什麽話要說?”


    羅衡麵罩寒霜,殺意波動,捏著拳頭並不答話。那怪人道:“各位萬裏迢迢,追了老子好幾個月,這份執著,可真是令人討厭啊。”


    梁振東道:“閣下殘殺無辜,手段令人發指,若不誅你,天理難容。”


    那怪人桀桀笑道:“誅我?就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梁振東喝道:“先下來再說話!”


    站起來朝上抓去。一股真氣自他手上洶湧而出,化成一隻兩米大小的氣爪,一把扣住那怪人所處的牆體。喀喇一聲,泥塵紛落中,生生把屋頂摳出了一個洞。梁振東手臂急甩,氣爪將對方連人帶牆攥在其中,往地麵狠狠砸落。


    牆體碎裂四散。定睛看時,地上隻有一堆碎石,那怪人卻已不見。眾人茫然四顧之際,又是滄海率先指向羅衡背後,道:“這邊!”


    隻見剛才那名親信的腳底倏然伸出兩隻手將他拉倒,剛剛叫得一聲“啊也”,那怪人從地底探出身子,一口咬住了他的天靈蓋。


    那名親信瞬間翻起了白眼,四肢痙攣,呃呃呃地叫不出聲來。那怪人喉嚨咽動,似乎在吸食什麽東西。很快地,那名親信宛如泄露的氣球一樣迅速萎縮,肌肉被抽走,皮膚耷拉在空空的骨架上,變成了一副皮囊。


    眾人看得不寒而栗。那怪人抬起頭來,神色間多了幾分豐潤,伸舌頭舔了一下嘴邊的血跡,斜眼看向滄海,道:“這小子居然能看出我的動向。看來修煉的功法確有獨到之處,難怪你想要。”


    這句話卻是對羅衡說的。羅衡冷冷地道:“你不給我,我還不能自己找嗎?”


    那怪人道:“我不是說了麽,我的功法與你不合,給了你也枉然。”


    羅衡冷哼一聲,不置可否。


    梁振東道:“閣下好狠毒的血屠功。吸了這麽多人的精血,還治不好你的傷嗎?”


    那怪人道:“既然你們都知道了,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今天在場的所有人,一個都不能走。”


    梁振東道:“這句話該當由我們來說才對。此刻羅府已被重兵包圍,三千鐵甲在外,你們插翅難飛。識相的,便快快束手就擒。”


    羅衡道:“三千鐵甲?好大的陣仗。原來府衙大人早有預謀要對我羅某下手。什麽緝長殉職,借人補缺,當真是謊話連篇。我竟然也信了你。”


    梁振東道:“滄掌門行事正直,少年英俠,所作所為我府衙都看在眼裏,豈能眼睜睜看著他身陷囹吾,為你一己私利所殘害?羅衡,你私通外敵,殘害同胞,罪大惡極。今天我即為舟山雲霞兩地百姓將你誅滅於此!”


    一股氣提將上來,化作三四米高的大熊,把他整個人籠罩住。大熊齒怒爪利,霸體雄壯,顯得威風凜凜。


    羅衡冷笑道:“以前因你是官,才讓你七分,當真以為我怕了你嗎?”


    煙凰氣爆出體表,渾身頓時也被白色的火焰所籠蓋。


    他們兩人雖然同在舟山府,但一直互相忌憚,從未真正交過手。此時第一次對戰,竟然便是一副要拚個你死我活的架勢。


    那怪人道:“你打他,有把握嗎?”


    羅衡道:“我看這狗官不順眼很久了。隻要你把其他人看好,我便斬他頭顱下來送給你。”


    那怪人眼珠子咕嚕嚕地朝眾人轉了一圈,笑道:“放心,他們交給我了。”


    羅衡再不打話,身影一晃,已躍到梁振東上方,右拳直擊而下。梁振東提臂格擋。砰的一聲,拳臂相交,雙方的勁力迸射出來,揚起一陣烈風,旁邊的家什哐哐震動。


    那怪人身體一半沒在地下,一半扒在羅衡座椅的扶手上,姿勢怪異,嘿嘿笑道:“看來這老頭修為不弱於你,你可要當心了。”


    羅衡也感受到了對方的強悍,不敢大意,拳腳如風,煙凰氣白光閃耀,不斷與梁振東的氣勁碰在一起。翻翻滾滾鬥了上百招,但覺對方出手穩妥,十招倒有八招是守勢,偶爾甩出一式攻擊,必定是淩厲萬分,令人防不勝防,稍有不慎便得丟了性命。忖道:“這狗官一心求穩,必是擅長持久之戰,我偏不如他所願,來個速戰速決!”


    雙手一張,煙凰氣化作一隻鳳凰高唳而出,體型比之當日打滄海時的那隻大了數倍,單單一邊翅膀便蓋住了梁振東的大熊,長長的尾巴在大廳上空搖擺遊曳。滄海識得厲害,叫道:“小心,別碰它!”


    眾人紛紛退避。大熊整個身軀都處於火鳳凰的籠罩之下,大廳裏人多顯窄,若往旁邊避開,難免殃及無辜。梁振東當即氣勁回斂,大熊俯首矮身,雙臂環抱,將其護在身下。羅衡獰笑道:“我就知道你會躲在烏龜殼裏。”


    單手一揮,火鳳凰狂撲而下。但聽一陣振聾發聵的爆炸聲響起,大廳中心一團熾烈炫目的光芒四射,周圍的牆體無數裂縫蔓延開來,泥石紛落,整個大廳搖搖欲墜。


    那團光芒包裹住了大熊,不斷晃動,似在腐蝕對方的護體氣勁。大熊不堪重負,腰身越彎越低,眼見難以支撐,勢將斷折,那怪人道:“不要大意,他要反擊了。”


    話音剛落,那大熊在即將崩潰之際,忽然像繃到了極點的皮筋,腰身猛地挺直,朝上一拳打出。


    砰聲大響,那團光芒應拳崩碎。羅衡不由得退了一步。白色火焰紛飛中,那氣勁所凝化的大熊卻也到了極限,緩緩消溶,露出裏麵的梁振東。


    就在這護身大熊剛逝,新的防護未生的時候,那紛飛的火焰之中突然傳出長唳,然後焰苗撥動,一隻小小的火鳳凰撲扇而出,閃電般撞到梁振東身上。


    這一下變起倉猝,梁振東萬料不到大鳳凰裏竟還藏著一隻小鳳凰,又正當自己真氣盡斂的瞬間,幾乎沒有防護。但聽得炸裂聲響,梁振東倒飛而出,雙腳在地板噔噔噔連退七八步,終是支撐不住,仰天摔倒。


    眾人細看,見他雙臂血肉模糊,胸前焦黑,身上兀自冒著煙氣。若非百忙中透了一點真氣在雙臂,護住麵門,恐怕已命喪當場。那邊羅衡呼呼喘著粗氣,顯然消耗也是極大,但看見這位一直壓在自己頭上的勁敵的狼狽模樣,不禁恣意狂笑,叫道:“老匹夫,你想不到我這麽快就使出了全力一擊吧?你自以為步步為營,想穩打穩紮,怎知我卻勝負險中求。如今你戰力已失大半,憑他們幾個小小侍衛和三千嘍囉,能奈我何!”


    梁振東艱難爬起,鮮血點點滴落。羅衡手中煙凰氣凝出一柄火焰劍,一步一步朝他走去。詹費和張侍衛一齊躍出,要待阻攔。忽然地麵震蕩,一麵土牆平地升起。兩人急忙退避。那麵土牆將他們與梁振東隔了開來。那怪人道:“這是他們兩個人的戰鬥,任何人不許插手。否則,死!”


    張侍衛道:“哼,就怕你沒這個本事。”


    兩人竟不理他,足尖同時一點,又向羅衡躍去。那怪人正欲發動土牆攻擊,突然臉色一變。轟隆一聲,土牆猛地倒塌,泥塵漫天中,兩人已穿越過去,一左一右攔住羅衡。


    那怪人卻扭頭看向另一邊,道:“原來還藏著一位高手。閣下又是何人?”


    那邊孤伶伶地立著一人,柳眉紅唇,身形纖細,卻是之前跟張侍衛一齊站在梁振東旁邊的那位女子。隻因她長相普通,又從頭到尾不曾開口說過話,大家都以為隻是梁振東的一名普通親信,所以注意力都沒放在她身上。她行事低調,出手又十分隱蔽,倘若不是那怪人指出,都沒人發現是她擊破了土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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