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個人,七男二女。


    不羈散人跟滄海一樣,突然間冷汗就冒出來了。


    他修為比滄海高,更能體會到對方那雖然有所掩飾,卻仍透體而散發出來的強大壓迫力。那是強者麵對弱者時,自然而然會產生的一種威懾。


    這種天然的壓迫力,倘若雙方實力接近,就會相互抵消,反之實力差距越大,處於弱勢的那一方所感受到的壓力和恐懼就會越浩瀚如海。


    當然,如果實力差距大到超出了弱方的感知和理解的話,那又另當別論了。


    那種情況下,弱方之所以不會覺得恐懼,就不再是實力的問題,而是源於無知。


    對方所帶來的這種令人戰栗的壓迫感,不羈散人在王睿身上是從來沒有感受到的。


    這說明,對方絕對是比準王更高層次的存在。


    不是一個,而是九個。


    尤其是中間那個臉上紋著鬱金花的男子,更讓人有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九位王級以上的絕頂高手,突然一起出現在這荒山野嶺中,即便是以不羈散人豐富的江湖履曆,也不曾見過這等陣仗。


    這一刻,他的心徹底被驚駭占據了,腦袋裏仿佛一片空白,憋了好半天,才顫抖著聲音問出一句:“你們……是什麽人?”


    那滿身疤痕的大漢歪著頭,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們,笑道:“你覺得呢?”


    本屬尋常的一句反問,卻如五雷轟頂,讓不羈散人身軀一震,徹底呆住。


    那大漢看了看周圍滿地的野獸屍體,道:“看樣子,你們是在這裏守護什麽東西?”


    不羈散人不說話,因為他的牙關都開始上下打起架來,正努力緊咬壓製著,不讓其發出齒響。


    那大漢又朝他們身後撒了兩眼,最後定焦在空出來的石頭堆上,石縫裏正伸出一株花,在晨風中微微搖曳,道:“嗯,是那個?”大搖大擺地從兩人中間走過去,仔細打量,道:“這好像是……青硯花?”


    一位站在岩石堆上的紫衣女子道:“青硯花?那人中了皇尊的逆水行,青硯花正是其中的療傷藥之一。”


    那大漢道:“是麽?那咱們運氣很好。既然如此,這花就沒必要留著了,毀了吧。”伸手將青硯花連根拔起,掌心輕抖,整棵青硯花瞬即化為灰燼。


    眼看如此珍貴的青硯花被毀,當初為之拚命的不羈散人卻連一句阻止的話都不敢說出口,忽爾低聲對滄海道:“你們用青硯花醫治的是不是雲皇,雲皇到底是不是受了傷?”


    滄海極力掩飾自己的緊張,道:“這……這個……”


    不羈散人幾乎要罵將起來,道:“都什麽時候了還要瞞著我,你沒看他們來者不善嗎?”


    滄海頹然道:“是的。”


    不羈散人道:“這就對了。你說他們不是皇城裏的人,那麽就隻有一個可能了。看來他們,並不是我們磐石國的人。”


    滄海腦海中靈光一閃,陡然覺得清明起來:“不是磐石國的人,而且還都是王級以上,莫非是……殿下擔心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嗎?”想到這裏,雙拳暗捏了捏,隻覺濕漉漉的,手心全是冷汗。


    不羈散人顫聲道:“小子,我要先行一步了,你也趕緊逃命去吧。”


    滄海微微一怔,急道:“你好歹帶我一起走啊。”


    不羈散人道:“我自己都沒把握一定能走得掉,帶上你就更加不用想了。對不住,絕世神丹還沒煉出來之前,我不能死在這裏。”


    滄海頓時心涼了半截。隻見那大漢回頭朝他們看了一下,對樹上那臉紋鬱金花的男子道:“這兩個人怎麽處理?”


    聽他的語氣,顯然那男子是隊伍的首領。滄海抬頭看去,但見那男子麵無表情,眼神冷若冰霜,尤似完全沒有任何感情可言,道:“殺了便是。”


    說完身形一閃,已消失在叢林深處。


    其他人亦相繼跟著離去。那紫衣女子道:“別玩太久了,還要辦正事呢。”


    那大漢嘿嘿一笑,道:“就這兩個螞蟻,還需要花多少時間?”


    那紫衣女子哼了一聲,轉身跟上隊伍,隻留下那大漢一個人。


    滄海見他們走的果真是皇城方向,叫道:“喂,你們要去哪裏?”


    那大漢笑道:“小兔崽子,你還是先關心關心自己吧。”


    不羈散人斜睨那些人的身影一個接一個消失,待其他人都已遠去,猛然轟的一聲,飛沙走石,氣息全數爆發開來,天師影重現於頭頂,左手天王塔,右手太陰劍,閃電般朝那大漢襲去,一出手竟然就是最強的攻擊。


    此時青硯花被毀,又是生死時刻,不羈散人再無任何顧慮,塔劍齊下,一聲天崩地裂般的巨響,伴隨著耀眼奪目的強光,整座山頭都炸裂開來。無數參天大樹和崖塊騰飛在空中,恍若火山爆發。


    滄海急忙伏倒,鑽進腳邊裂開的石壑中,好不容易躲過攻擊溢出的餘波,眼見爆炸逐漸平息,攻擊中心點彌漫的煙塵慢慢消退,突然塵團揮動,那大漢現出身來,一邊用手掌扇塵一邊嚷嚷:“還以為是什麽了不起的攻擊,到頭來卻隻揚起點塵土,實在太沒勁了。”


    不羈散人的天師影連王睿都要忌憚三分,那大漢全盤受下,甚至都沒做什麽防禦,竟像沒事人一樣,滄海不禁心中駭然。


    那大漢道:“還有像樣些的攻擊沒有?沒有的話,就輪到我了。咦,人呢?”


    滄海一怔,轉頭向不羈散人剛才的位置看去,早已空空如也,地麵隆起一條猶如被大蚯蚓鑽過的孔道,一直透向後山。顯然那家夥從一開始就知道打不過,出大招攻擊隻不過是為了瞞天過海,趁對方應對的時候,自己卻偷偷遁地逃了。


    那大漢懊悔地拍著腦門道:“我去,沒想到這道士如此雞賊,一時大意,竟讓他跑掉,可惡,可惡。此事若被紫羅蘭知道,可又要嘲笑我了。”突爾抬頭,向滄海惡狠狠地道:“小子,你別以為也能像他一樣輕易逃脫,那樣的招數,我可不會再上當了。”


    滄海暗暗叫苦,心裏罵道:“這個臭道士可真是不夠朋友,說自己跑就自己跑掉,一點兒也不顧及殿下饒他性命的恩情。對方現在隻有一個人,他若不跑的話,兩個打一個,尚且還有一線生機。但現在,難道是要我獨自對付一個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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