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人舉目看去,果見那一抹黑沉沉的天空朝西偏移了不少。這時何超四開口道:「並不是那片天往那邊去了,而是因為我們這一塊沙漠的流動跟裏麵的沙漠速度不一致,才會產生這樣的錯覺。」


    滄海聞言一驚,道:「沙漠會流動?」


    何超四道:「對。根據我所得到的信息,黑暗森林變成詭異之地後,地形一直處於不斷的變化中。歸根結底,便是由於地質不停地移動而造成的。」


    花不語瞟了一眼妙生花,道:「看來何莊主有心研究過。」


    何超四道:「這是自然。有位高人曾跟我說過,現在的黑暗森林其實類似於大大小小的套環運動,隻是各個環的移動方向不同,也沒有正圓那麽規則。有時候兩個相向的環會對衝擠在一起,地形的變動也因此愈加詭異。」


    文自來道:「難怪數百年來,無數的探寶人進入,總會不斷有新的古物現世。」


    何超四道:「文先生不愧是讀書人,一說即透。」


    蠻簇可不是讀書人,問道:「臭書生,這話卻怎麽說?」


    文自來解釋道:「如果這片沙漠是固定的,多年來這許許多多的人來尋寶,該撿的早就撿完啦。正因為它在不停地移動,裏麵本來探尋不到的東西便會跟著被翻到外麵。也就是說,不同時期進入的沙漠是不一樣的。今天你在這裏撒泡尿,過得一年半載,它可能就跑到金涼國地界那邊去啦。」


    蠻簇道:「呸,現在撒泡尿,回頭它就沒了,哪留得到一年半載?」


    文自來搖頭晃腦道:「非也,非也。有些人萬古流芳,有些人遺臭萬年。你又沒什麽驚天動地的功績,這輩子萬古流芳是不可能的了,努力努力,遺臭萬年還是摸得著門檻的。你撒出來是很快不見了,但尿騷味還是可以留存下去的嘛。」


    蠻簇罵道:「臭書生,就會膈應人。你才遺臭萬年,要不怎麽都叫你臭書生。」


    文自來哈哈大笑。


    有了坐騎,行進速度比昨日快了許多。但籠罩著天地的熱氣卻明顯地漸漸消淡,天色也越走越是陰沉。陽光如同蒙上了層層薄紗,朦朦朧朧。雖然不曾起什麽風,卻給人一種整個世界蒙塵了的錯覺。


    何超四道:「大家要小心了,這片沙漠跟之前的那一塊應該是反方向移動的。」


    越走視線越是迷蒙。眾人慢慢地發現,之前看到的天空的烏黯不僅僅是一角,而是裏麵的整個天空一俱如此。那並非普通的烏雲蓋壓,更像是天空本身的色彩,猶如這塊天地獨立存在一般,絕大部分的陽光都被隔絕於外。深處隱隱還有電光在無聲地閃爍交纏。:


    沙漠靜謐得可怕,隻有隊伍竊竊的私語和腳步聲在縈繞。滄海看著頭頂越來越密集的閃電,道:「這天到底是怎麽回事?」


    何超四道:「此乃天怒。黑暗森林裏到處都是,而且越往深處,天怒便越是厲害。在這地方,飛行獸是派不上用場的。據聞曾經有王級高手不信邪,飛上去想逆天而行,結果連屍體都找不到。」


    滄海咋舌不已。花不語道:「何莊主知道得可真不少。」


    何超四道:「道聽途說,拿來解下悶罷了,讓姑娘見笑了。何某的家距離黑暗森林並不遙遠,每年接待的探寶人也不算少,因此還是了解一些情況的。」


    花不語道:「貴莊毗鄰邊境,來的人魚龍混雜,何莊主待人接物,可得多上幾分心。」


    何超四道:「姑娘說的不錯。大概一年前,便曾有金涼國的女幹細乘此邊境空虛,混進來被何某識破。隻可惜那女幹細所修的術法十分詭譎,被我打傷後竟遁地而逃,難覓蹤跡。何某若是有姑娘這般修為,必不致讓其逃掉。」


    花不語淡然道:「高帽子就不用給我


    戴了。我隻是好奇,何莊主富甲一方,妻妾成群,留在家裏享福不好麽,為何要幹冒大險,進來這詭異之地?」


    何超四沉吟著尚未作答,忽聽後麵隊伍一陣驚叫,有幾人亂作一團。傅全揚聲喝道:「怎麽回事?」


    後麵有人應道:「東頭被蠍子蟄了。」


    傅全道:「沙漠裏本就多蠍,大驚小怪的。不是帶了解蠍毒的藥了麽,去取了給他敷上便是。」


    那人應道:「是,知道了。」


    眾人也沒怎麽當回事,行了一會兒,卻聽後麵的慘叫聲愈響愈烈,十幾個腳夫停了下來,圍在一起大呼小叫的。傅全問道:「又是誰被蟄了?」


    之前那人道:「不……不是。是東頭,他快不行了!」


    傅全皺起眉,對何超四道:「我去看看。」


    花不語聽後麵喊叫得驚慌怪異,道:「我也去。」


    眾人無形中已經以她為首,當即紛紛牽轉坐騎,到後麵去一看究竟。


    隻聽人群裏那叫東頭的人厲聲慘呼,拚命掙紮,五六個人兀自摁他不住,索性任由其在沙地裏打滾。定睛看去,但見東頭右腳已經沒了半截,骨肉猶如被溶解的臘一般,轉側間甩得四處飛濺。而且消融的勢頭還在繼續,翻翻滾滾間,右腿很快就沒了。忽然之間,左腳跟上身分離開來,啪嗒一聲,被甩到一邊。東頭連翻身都做不到了,雙手抓起沙子亂揚。隨著溶解往上身蔓延,漸漸地慘叫聲越來越弱,再也無法蠕動。終於,整個人在眾目睽睽之下,完全化為烏有,隻剩下一身破舊的衣裳攤在沙地裏。


    眾腳夫被這突而其來的慘狀嚇得不知所措。傅全道:「這是怎麽回事?」


    旁邊一位稍微年長些的腳夫回過魂來,戰戰兢兢地道:「不……不知道啊,他就是被蠍子蟄了一下腳踝。我們去取了藥,正要給他治療,突然他的傷口就開始惡化,然……然後整個人就這樣沒啦。」


    傅全道:「可見到是什麽樣的蠍子?」


    那腳夫道:「跟……跟普通的蠍子差不多,蟄了他之後,就鑽進沙子裏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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