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衛東的猜測並不是真正的生路,但他說的至少有一點,我認為很關鍵。


    那就是每次有人死去,的確都是在我們看過故事之後,這個時間點一定有什麽特別的意義。


    “唉,別太悲觀嘛,雖然我們不得不上三樓,但這次我們可以不去特意找故事啊,隻要一直沒看到故事,不就可以避免危險了嗎?”


    “隻怕……我們不得不看。”


    空氣裏憑空浮現出一排排的字體,無論我們怎麽躲避,那些字都死死地貼在我們眼前,就算閉上眼,它們也一樣會鑽進腦子裏。


    “好可怕!有人趁我睡覺剪掉了我的頭發。早上起來的時候,我發現枕頭邊有一把剪刀,頭發散的到處都是,我轉了一圈,卻沒發現腳印,門和窗戶也關得好好的,家裏該不會是進了什麽髒東西吧?”


    我受夠了!不想再接觸任何這種詭異又沒有營養的故事!煩躁地晃著腦袋,徒勞無功地想把這些信息清除出去。


    “啊!”劉莽突然驚叫一聲。我睜開眼睛,隻見身子一歪,栽倒在地,整個人不受控製地朝前滑去。


    “救命啊!東子哥,薛進程,救我!”他雙手死死趴住地麵,指甲裏都滲出了血絲,但依舊不能阻止自己的身體快速滑向窗口。


    在劉莽掙紮著踢腿的間隙,我才看見,原來他的腳腕被頭發給纏住了。


    我握緊了手裏的匕首,有些猶豫,現在我隻剩這一把防身的匕首,如果用掉的話……


    “啊!求求你們,救救我!”劉莽又嘶聲尖叫起來。


    媽的!不管了!我心一橫,快走幾步追了上去,一手拉住劉莽,另外一隻手割斷了頭發。


    劉莽已經嚇得鼻涕眼淚橫流了,我拽了他兩把,想把他拽起來,但他渾身都癱軟著,動也動不了。


    這也難怪,不管是誰,在鬼門關走上這麽一遭,恐怕都不會比他好到哪去。


    劉莽趴在地上緩神的功夫,我想把匕首給收起來,誰知我才剛抓住刀柄,一簇頭發飛快地從黑暗中躥出來,纏上了我的手腕。


    我一驚,連忙往回縮手,但頭發蔓延的速度遠比我快得多,迅速沿著我的手腕纏上了手肘,匕首也脫力掉了下去。


    “劉莽!快把匕首撿起來!”我焦急地大叫道,劉莽發現我這裏的情況後,趕緊伸手去夠匕首,然而他同樣也沒有成功。


    數簇頭發分別從不同的方向鑽出來,像蛇一樣,蜿蜒著纏上了他的四肢。


    緊接著,我隻覺得右臂一痛,整個人就被頭發給拽到了空中。餘光中,我瞥到了衛東,他的情況也不怎麽好,被頭發纏住了腰,在空中甩來甩去。


    衛東這個白癡,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不用道具,還想等到什麽時候?


    我氣急敗壞地大喊:“衛東,你再不用道具,我們幾個都得死在這裏,到時候你就留著你的道具喂蟲子吧!”


    衛東也被逼急了,叫罵道:“奶奶的,你以為我不想用嗎?可是我根本就沒有道具!從一開始就沒有,不然你當我後來為什麽會同意跟你們一起走?!”


    我徹底驚呆了,原來我們中不是每個人都有道具,衛東沒有,那麽先前死去的張家碩,他很有可能也沒有。


    可是為什麽會這樣呢?劇本沒道理會讓每個人的生存幾率不一樣啊!


    在我想到這個問題的同時,腦袋猛地砸到了牆上,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身邊隻有劉莽一個人。


    劉莽慘白著臉告訴我,衛東不幸被甩出窗外摔死了。在他死後,那些頭發就慢慢褪去了,因為我一直在昏迷,劉莽就拖著我在兩座樓之間來回了幾次,以免我會由於五分鍾的限製而死。


    道具分配的不等,褪去的頭發……


    “嗬嗬”我忍不住笑了起來,很多先前想不懂的地方,在我的頭腦裏慢慢變得清晰了。


    “我說薛進程,你沒事吧?是不是剛才磕到牆上,把腦子給磕壞了?”劉莽見我一臉傻笑,擔心的問道。


    “沒事,我很好。現在,我準備做一個實驗。”


    “什麽實驗?”劉莽一臉困惑。


    “三言兩語說不清楚,你隻要記住,一會兒不管發生什麽事,都照我說的去做就行了。”


    劉莽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好吧,我聽你的,你比我聰明。而且剛剛還救了我的命,我相信你不會害我。”


    “我記得剛剛我們是在三樓樓梯口的地方,看到的新故事情節,對不對?我們現在回到那裏。”


    “什、什麽?還要回去?”劉莽明顯非常抗拒。


    我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不會有事的。”說完,就率先走了出去。


    剛到達樓梯口,劉莽就緊張的掐住了我的胳膊,“那些字又出現了,怎麽辦,怎麽辦……啊!”


    他尖叫了一聲,接著就像剛才一樣,被頭發纏住身體,被拖著朝窗戶口的方向過去。


    “救命!救我!”


    “劉莽,我剛剛在你口袋裏放了一張定身符,你快點掏出來自救吧。”


    劉莽聞言,馬上把手伸向口袋,從裏麵掏出了一個什麽東西,狠狠按在腳腕處的頭發上麵。


    那簇頭發果然立刻就不動了,他哆哆嗦嗦地把腳抽出來,跑過來對我說:“真是多謝你了,幸好你提前給了我定身符,要不然我一定死定了!”


    “我根本沒給過你什麽定身符。”


    “你說什麽,那我口袋裏的……”


    “劉莽,你聽好”我打斷他,說道:“沒有定身符,也沒有頭發來抓你的腳腕,你再回頭看看,是不是這樣?”


    他呆呆地回頭,愣了幾秒,又呆呆地轉了回來,表情錯愕不已。


    這其實就是真相,比衛東的猜想還要簡單的真相,一切都是幻覺。


    我們的所有經曆都在印證著這一點。因為每個人都收到了拍攝主題的短信,所以潛意識裏這次的危險因素會和頭有關,然後我們就在一樓看見了那些反著長頭的怪物。


    之後遇到的每次致命的危險,都是在故事出現之後,而且都和故事的內容有關。一樓的無頭少女,二樓的人皮,還有三樓的頭發,都是根據故事裏的情節想象出來的。


    隻要我們五個人當中有一個出現了危險的幻想,那麽這個幻象就會成真,並且威脅到每個人的安全,除非某個人能夠肯定地意識到這一切都是假的,他才能夠擺脫危險。


    剛才我讓劉莽和我一起做實驗,也是為了證明這點。在我篤定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的情況下,便沒再看見劉莽說的那些字,自然也沒有遭到攻擊。


    而我之所以能夠想到這點,主要還是得益於衛東在最後關頭說出的實話。


    他說自己從一開始就沒有得到過道具,而短信裏說,恐怖片玩得就是刺激,隻有給每個人設定同樣大小的生存幾率,才能體現出所謂的刺激。


    因此我想,醫院裏存在的真正的危險,一定是不能或者不需要用道具來解決的危險,也就是說,真正的危險其實並不是那些鬼和怪物。


    那到底是什麽呢?我又考慮到了另外一點,就是每層樓中出現的故事。衛東說,兩座樓裏麵的故事,不會都是假的。


    他卻忽略了一點,就是這兩邊有可能都是真的。按照a座一樓中的情節所說,女鬼生前是個精神分裂者。


    精神分裂者會把自己幻想出來的東西當作真實,所以無論在哪重人格下寫出來的故事都不存在欺騙性。


    兩邊的故事完全相反,本身就是對我們一個最大的提示。


    從進入醫院開始,我們就都變成了精神分裂者,一方麵清醒的知道自己要在這場戲裏想辦法活下去,一方麵又不自覺地陷入劇情給我們設好的圈套裏。


    按照這個思路去想,所有的一切就都解釋的通了。


    在拍攝開始之前,我就希望能有護身的武器,所以就有了定身符;在人皮的情節出現在張家碩的外套上之後,他直覺自己是下一個要遇害的人,這種想法也成了真;衛東覺得我們不能像他猜想的那樣,順利脫身,之後就出現了樓層的顛倒。


    我把這些分析的過程簡單跟劉莽說了一遍,當然,為了不違反規定,所有涉及到劇本安排的內容都給忽略了。


    劉莽聽得雲裏霧裏,最後幹脆放棄理解了,“好吧,反正你說是幻覺,那就是幻覺。如果再有什麽妖魔鬼怪的,我就催眠我自己是鬥戰勝佛,一定能打得過他們,這樣行吧?”


    看看時間,距離三個小時的拍攝時間結束,還有十多分鍾。我們隻要在這十多分鍾裏注意更換位置,就沒有其他的危險了。


    雖然終於可以活下來了,但還有一個問題,我始終沒有想清楚。那就是這場戲裏,到底是不是像上一次一樣,存在編劇?如果是,他又到底是誰呢?


    我把從進入醫院開始到現在,每一幕的情節都仔仔細細地回憶了一遍,最後我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個一直藏得很深的編劇,應該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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