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璋五年前去支援南境,卻因為受到敵人埋伏,一直下落不明。


    眾人皆以為他已經身死,沒想到他竟然活著回來了。林重寒聞言失手打翻茶盞,那首《釵頭鳳》又在心頭徘徊,讓她一時五味雜陳。


    禦寧問那人:“侯爺如今在何處?”


    “侯爺不日抵京,”他垂著臉,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情況複雜,侯爺讓卑職先行通報家人。”


    顧昭茫然地抬起頭,和他對視,今天他遭受的打擊不輕,腦內一片混沌。顧青璋回來,對所有人都是喜訊,隻是這喜訊到他這,難免打了折扣。


    顧昭父親傷退早,所以去請了聖旨,讓顧青璋襲爵。


    顧青璋失蹤五年,眾人也沒有讓顧昭當這個“寧安侯”的意思,這對顧昭來說,是恥辱。


    他呐呐地張嘴,臉上硬擠出一絲喜悅,混雜著其他說不清道不楚的神情,還算英俊的臉龐竟然有些赫人的扭曲。


    “大哥……大哥果真活著回來了?……可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他跪在地上,來人卻筆直地站立,居高臨下地看著主子的弟弟,麵上像是挑釁又像是譏諷。


    他冷冷地說:“是,二爺回去,務必告訴老侯爺和老夫人。”


    他說完,就要轉身離開這裏,像是沒把這滿堂勳貴看在眼裏,隻是在轉身扭頭時,眼睛餘光瞟了呆坐著的林重寒一眼。


    林重寒接到了這一眼,不免打了個激靈,此人神情麻木、眼神凶悍,這五年,顧青璋到底經曆了什麽?


    *


    距離京城尚有一段距離,幾人正圍在一處,邊烤鳥邊閑話。


    “齊三去了這麽久,怎麽還沒回來?”


    說話的人身形肥胖、腦袋圓滾,滿身腱子肉,雙下巴更是擁擠得看不見脖子。


    顧青璋正專注地烤鳥,聞言頭也不抬,說:“也許得罪了守衛,已經下獄了。”


    他倒是這幾人裏最好看的那個,臉龐俊美、眼窩深邃,不像是京城人,倒像西域人,更詭異的是,他的瞳孔顏色竟然也不是黑色,而是一藍一黃。


    左瞳湛藍如無雲晴空,右瞳金黃似耀眼的日光——這是再明顯不過的異瞳。


    “我說侯爺,您到底是怎麽想的?”胖子回頭抱怨,“咱們這裏這麽多人,您非要派那鋸嘴悶葫蘆去傳消息。”


    另一個身材矮小、眼神賊精的一個男人輕拍了他一下,說:“瓜二,侯爺有自己主意,或許他看齊三不爽很久了,準備今天賣了他。”


    說話時,齊三很快出現。


    “顧昭出了點事,”齊三言簡意賅,“林姑娘嫁給了顧昭,但已經和離。”


    幾人聞言沉默,他們都是過命的交情,也知道顧青璋這五年能活著,全靠對林重寒的那點念想。


    顧青璋“嗯”了一聲,麵色看不出喜怒。


    瓜二“草”了一聲,剛要說話,被顧青璋一個眼神製止,他用那雙異瞳看向錢四:“你去打聽看看。”


    “瓜二去傳消息,讓後麵的人就地散了,休整。”


    錢四家的生意開遍大江南北,自然也囊括了京城,顧青璋很快聽到京城裏的傳聞,他側耳聽完,下達命令:“今晚進城。”


    三人唯他是首,都無異議。


    顧青璋起身,吃了個藥丸遮掩眼睛顏色,這才離開。


    寒風吹過泥濘的地麵,遠遠地,隻能看見四人騎馬向京城去,向整個帝國的權力中心走去,似要攪渾這看似平靜的湖麵。


    *


    林重寒今晚沒能睡得安穩,她躺在床上,床幔隨著細風悠悠晃動,她盯著上麵繁複優美的花紋,忽而想起,今晚她早就讓侍女關上窗戶。


    “誰?!”


    她猛地坐起身厲喝,右手摸到枕頭下的一把開刃的匕首。


    “是我。”


    熟悉卻闊別五年的聲音響起,林重寒的鼻尖一酸,險些落淚。她扔下匕首,掀起床幔下床,衣角微微飄動。


    顧青璋正負手,仰頭看她掛在牆上的一幅字,扭頭衝她微微一笑,俊美的臉上毫無之前的陰翳。


    這一笑依稀有當年青春少年郎的滋味,讓林重寒想起當年無憂無慮的歲月,她嘴唇微微抖動、眼眶泛紅,想說些、問些什麽,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顧青璋卻含笑張開雙臂,於是林重寒不再忍耐,乳燕投林般撲進他懷裏,潸然淚下。


    “好了,”顧青璋右掌摩挲著她的秀發,輕聲哄著她,“哥哥這不是回來了,小寒高興才對。”


    林重寒壓抑著情緒,邊搖頭邊咬唇,他確實回來了,可一切早已不同。


    顧青璋的眼睛本該是黑色,但此刻他抱著林重寒,右眼卻隱隱泛起駭人的金黃。他閉上眼,輕吻林重寒的秀發,平複下內心的激蕩和殺意。


    “我……”林重寒囁嚅著想開口,她難得地膽怯,“我早已不是……”


    顧青璋卻說:“我知道。”


    他讓她趴在自己肩頭,說:“五年前我生死未卜,沒道理拖住你。可我又一意孤行,非要取得軍功才來迎娶你……”


    林重寒卻打斷了他,有些艱難地開口:“可我嫁給的是……”


    顧青璋又說:“我知道,我不在乎。”


    林重寒惶然地抬起頭,想去看他的神情,但顧青璋卻輕輕摁住她的頭,不想讓她看見自己臉上難以掩藏的殺意,和她小聲地說起以前的趣事。


    顧青璋悄悄深呼吸一口,五年的時光在眼前走馬觀花似的晃過,這段黑暗的日子像是一場經久的夢境,但醒來後,他早就不是當年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他和梳妝台上的銅鏡對上視線,鏡中的他麵目扭曲、神情模糊,眼眸似乎不是常人的深黑,而是詭異的一藍一黃。顧青璋自嘲一想,自己或許早就不是正常人,而是一頭披著人皮的怪物。


    但這顆心卻始終純潔無暇,對林重寒毫無保留,因為他仍愛著她,所以她就是那把最重要的鑰匙,可以將他內心的怪獸關進籠子裏。


    顧青璋抱著她,無聲地想,如果林重寒願意,他可以扮演一輩子她的少年郎,隻要她不再離開他。


    隻要她在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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