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家丁忽然將曉敏團團圍起,為首的一臉嚴肅道:“三少夫人,老爺請你去大堂問話。”


    出什麽事了?曉敏有些丈二和尚,她麵不改色的將手中的東西塞給了其中一個家丁,然後凜然道:“走吧!”


    她還能怎麽辦呢?她甚至猜不到出了什麽事。她才因李氏惡人先告狀睡了一回柴房,她自認為出來後她已經很乖了。除了對青雲少爺,無論是說話還是做事她都是三思而後行的,而且這才不過安然度過了一個白天,何以又被“請”到大堂呢?


    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一跨進門檻,曉敏首先看到的是正襟危坐的安國侯,然後是老夫人,再看到的便是穿的花枝招展的李氏和站在她旁邊垂著首的茗茶。刹那間,曉敏想通了很多事。


    出於昨日的教訓,曉敏不待侯爺開口,先自覺的跪了下去。


    “你跪下作甚?”侯爺挑了挑眉毛。


    曉敏老老實實道:“我以為,這是侯府的規矩,難道錯了?”說著就要起來。


    見老夫人衝她使了個眼色,瞬時明白過來,乖乖跪在地上,等待宰割。


    曉敏記得,越是危急關頭,越要顯得頭腦簡單,老實可欺,這樣不容易惹來大的災禍。反正她平時也不曾聰明過,隻有今天正決定聰明一回,結果又出了事,也隻好一傻到底。


    侯爺神色懨懨的對夫人道:“這件事,你來處理吧!”


    夫人嘴角微不可察的一勾,恭敬道:“是,老爺。”


    “茗茶,你且說說你所知道的。”夫人一身凜然,將茗茶喚了出來。


    茗茶走出兩步撲通跪下:“老爺,夫人,奴婢幾日前外出,看到三少夫人和一陌生男子舉止親密,當時隻道是多想,沒想到...”


    “沒想到什麽?”夫人眯起眼睛。


    “沒想到那個男人居然堂而皇之的上門來,當著少爺的麵與三少夫人舉止親昵...”


    “還有呢?”


    “他還贈送信物,奴婢怕老爺夫人不信,三少爺繼續被蒙蔽,願意背上不忠和偷竊的罪名,取來此扇,以做證明。”說著,從袖裏掏出一把折扇。


    曉敏細細想來,怪不得楊楓臨走前跟她說回頭不隻要還錢還要賠他一把扇子,原來是落到侯府了。


    老爺望向曉敏,眸子裏流露出深深的厭惡之意:“你可還有什麽話說?”


    曉敏道:“我不明白茗茶所說的親昵指的是什麽,我從梯子上掉了下來,他不過是為了救我接了我一下,要說親昵,他可是抱著少爺回去的,又不是我...”


    “大膽!”二少夫人喝罵道:“又想拿三少爺當擋箭牌嗎?我三弟雖然懦弱了些,可要輪不到你這個賤婦欺辱!茗茶,你快告訴夫人,少爺都是怎麽過的!”


    眾人目光都投向茗茶,茗茶一副極其同情的樣子:“三少爺為人善良,對她千依百順,她卻對少爺暴言暴行,漠不關心,三少爺其實很苦今日少爺生病,也全是因為她的折磨!”說著,茗茶流出淚來:“我實在是為三少爺不值!”


    “你還有什麽話說?”夫人的聲音冰冷。


    曉敏淡淡道:“婆婆,若是為楊楓的事,大可去問問青雲少爺或者是楊楓。若是為我如何對待少爺的問題,敏兒和少爺一起已近一月,感情一直很好,一直也沒什麽風波,茗茶不過來了一個白日,我們夫妻的事,她就敢妄加猜測,她的話,你肯信?”


    “茗茶一貫是個觀察入微的人,”二少夫人尖細的嗓子響了起來:“許多事,她隻看一眼就能明白!”


    曉敏望向李氏微笑著:“二嫂,你說的對,茗茶是你的人,你當然最了解。”


    這句話是提醒了大家,她才和李氏有了矛盾,茗茶又是李氏的人,茗茶的話,恐怕會有失偏頗。


    李氏見眾人的反應,急了起來,她指著曉敏道:“你如何解釋那把扇子?”


    “扇子麽,”曉敏望向茗茶:“你是從哪裏取的?”


    茗茶卻不回答她,而是淒涼的望著安國侯:“我知道侯爺懷疑茗茶,茗茶自幼孤苦伶仃,多虧侯爺夫人照顧才得以有今日的茗茶,茗茶不願有人在這裏蠱惑人心攪得侯府不得安寧,願以一死證明忠心!”說罷,就視死如歸般從地上爬起來往左右看了看,就向著側邊那根柱子跑過去。曉敏大腦飛快的運轉著。這個大堂裏有這麽幾根裝飾性的柱子,都是石頭做的,真要是捧著了很可能血濺當場。顯然茗茶對不起她,不如就不管她了吧!


    可曉敏還是忍不住伸出了腳絆了她一下,茗茶搶到在地。


    可伸出了腳,曉敏才反應過來,她要是真想死,為什麽往這邊跑,不就是因為自己旁邊還站著家丁,能及時拉住她嗎?


    這時,二少夫人震怒且心疼的喊道:“吳敏兒,你的心是多麽狠,居然能做出這種暗地裏使絆子的陰招!”


    好心遭雷劈啊!


    曉敏自己也後悔,明明可以置身事外的,偏偏要卷進來,還被反咬一口,如果她解釋,恐怕是要越描越黑,二少夫人這麽想整她,她現在也唯有以不變應萬變了!


    於是曉敏沒說話,二少夫人過來扶起茗茶,然後被嚇了一跳,茗茶抬起頭,許多人都被嚇了一跳。唯有侯爺和曉敏淡定一些,摔破了相而已,隻不過血流的有點難看。


    侯爺看看眾人,目光最後落在曉敏身上,然後他站起身來,走向茗茶,抬起左手落到茗茶肩上:“疼嗎?”


    這侯爺...看不出來,挺憐香惜玉的!曉敏心想,再看看老夫人,臉色已經有些陰了。


    茗茶啜泣著,搖了搖頭,楚楚動人相,想必,她還不知自己的臉變成了什麽樣。侯爺認真看著她:“茗茶,你太傻了!怎麽會傻到撞柱子呢?”他忽而拔出自己腰間的佩劍:“用這個,才不會多生事端。”


    所有人臉色瞬間精彩紛呈,曉敏心道:茗茶啊茗茶,你千算萬算,還是沒料到你家侯爺是個神經病吧?


    茗茶顫抖的接過寶劍,淚眼盈盈,二少夫人忽然求道:“公公,你怎麽能這麽對待茗茶?你怎麽能不信茗茶而相信一個與男人私通的賤人!”


    曉敏想要流出眼淚,發現自己的演技確然不似茗茶那樣精湛,隻得做出一副哀容道:“二嫂,我不過得罪你一次,何以你要說出這樣難聽的話來汙蔑我?”


    “你閉嘴!你根本就是賤人,你不配當我蕭家人!”


    “閉嘴!”夫人怒道:“你也太放肆了!”


    李氏一臉不服的閉上嘴。


    侯爺看向曉敏:“去柴房吧!”


    曉敏聽話道:“是。”


    柴房那地方雖然髒了些,但可以為所欲為,洗洗想來也是不錯的。於是曉敏臉上掛著憂傷的表情,熟門熟路的回到了柴房。


    侯爺從茗茶手中拿回寶劍,插回劍鞘:“侯府留不下背叛主子的人。”


    茗茶雙腿一軟,跪倒在地上:“侯爺饒命!”


    侯爺對夫人道:“我累了,交給你解決吧!”


    茗茶渾身都顫了顫,老夫人素來麵慈心狠,她方才又被侯爺抱在懷裏...她撲倒在老夫人麵前:“夫人,夫人,饒命啊!求求你!”


    曉敏望著熟悉的小破窗戶徹底鬱悶了。這一次,她沒有惹事,而且已經很小心了,怎麽還是不得安寧,而且是在短短的一天之內,這緩衝也太短了!虧她還想兢兢業業演好這兩天三少夫人,搞清楚昨晚的事情,現在看,還是什麽都別管了!侯府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


    就等明天了!明天,若是白鍋發給自己平安的信號,她就立刻離開,一刻也不多留!


    夜半,曉敏睡得正熟,忽然有人落下鎖,吵醒了曉敏。又有搞偷襲的?


    曉敏揉揉眼,門被輕輕推開,這一次,是管家婆婆。


    “管家婆婆,你半夜三更來,不會是找我聊天吧?”


    管家婆婆的笑有些發冷:“你還要裝蒜到什麽時候?”


    曉敏心裏一涼,不會是知道自己是個假的了吧?曉敏故作淡定道:“能不能說得直白一點?”


    管家婆婆道:“你要直白的?好,那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你是願意站在夫人這一邊,還是要守著你的草包相公過日子?”


    曉敏驚訝:“怎麽?難道他們不是一邊嗎?”


    “你還要裝蒜下去嗎?”府裏誰不知道,夫人的親生兒子就隻有二少爺蕭青風,他們不站在一邊,又有什麽稀奇?“我以為,你是聰明人!”


    曉敏恍然大悟:“怪不得,府裏連下人都敢欺負青雲,想必都是夫人的人吧?”


    “少廢話!”管家婆婆明顯對曉敏的跑題感到不耐煩:“你也聽到了,老爺要夫人全權處理這件事,你若肯幫夫人,夫人便可保你平安,你若執迷不悟,哼!”管家婆婆目光淩厲起來:“死掉一個不潔的女人再娶一個乖的也不是什麽難事。”


    曉敏悲憤道:“我真是沒想到!你們要是早挑明了,我不早就站過去了?非得拐彎抹角這麽久!”


    管家婆婆凝眉看著曉敏:“你願意?”


    曉敏睜著一雙天真的大眼睛:“當然,我又不是傻子!哪邊比較強,我還看不出來嗎?”


    “好,記住你今天說的話。”管家婆婆轉身重新鎖好門,外麵逐漸又安靜了下來。


    自從來了柴房,除了吃住有些粗,來人臉色滿是鄙夷外,其實也還好。曉敏可是在唐朝當過三個月乞丐的人,對於這些已經可以視而不見了。她更希望人們都忘了她,讓她可以平安度過這最後一點時間,也方便她的逃走。無論是查她有沒有紅杏出牆的,還是要求自己站隊的,曉敏希望他們一個都不要來,一個都不要。


    西園荒草地,站著管家婆婆和蕭青雲二人。管家婆婆恭恭敬敬道:“吳敏兒已經做出了決定,她選擇了和夫人一路。”


    青雲少爺眸色暗了暗,卻露出嘲諷的表情:“可惜了,老夫人早就放棄她了!這下,沒人能救她了!”他瞥了一眼管家婆婆道:“你先回去吧!”管家婆婆恭敬的矮了矮身子,轉身離開了。


    抬頭望著有些泛灰的天空,青雲少爺的手指握的咯吱作響:你果然,和其他女人沒有什麽不同,是我高估了你!


    雨越下越大,曉敏越來越擔心,風箏會不會飛不起來啊?到底她能不能走呢?這麽大的雨,孔明燈怕也是點不了了!芽兒,芽兒到底帶回家沒有,她無法知道了!或許,他們會等到晴天,才會給她通消息了!可曉敏想離開的心卻是越來越迫切了!


    眼見著天快要黑了,曉敏幾次想要衝門而出,這時,她卻隱隱約約看到,一個很大的飛機形狀的風箏,飛的很高很高。還好,不打雷。曉敏感激的謝謝天,謝謝地,從袖子裏掏出鑰匙,艱難的伸出一隻手要打開鎖。那天那個圖謀不軌的家夥,除了老實交代了是芸豆給錢叫他這般所為之外,還老實送上了這個鑰匙,沒想到真就用上了!可她忽然她想到,既然要離開,就應該沒有懸念的離開,像侯府這般愛挑毛病的地方,更得走的徹底才對。於是她又收回了手。


    半夜,雨勢稍微小一些的時候,有人看到一個紫色的影子在雨裏走,漸漸消失。


    第二天,終於雨過天晴,悶了兩天的紅雨來到橋上,看到雨後的河水活潑非常,魚兒似乎也精神很多,不由起了詩意。正要吟詩,卻看到一件紫色的外衣慢慢飄了過來...為什麽這麽熟悉呢?她仔細一想,不由驚叫出聲。


    侯府很快沸騰起來。


    三少爺的新媳婦,投河淹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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