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定十七年正月十九,終南山山門處,未化的積雪,已然點綴這終南名勝,道家福地。


    丘處機看著終南山重陽宮的山門,思及自己遠在山東的故裏,以及天人永隔得師傅。而今自己亦算是開宗立派,不由感慨道:“故裏在天涯,海上無名士。因遇終南陸地仙,挈我來遊此……”


    說罷,帶著李誌常等弟子,對著馬鈺等人一禮,道:“傳承永續,道氣長存!”


    眾人回了一禮:“傳承永續,道氣長存!”


    丘處機最是瀟灑,轉身大笑而去,其餘人等,多看片刻山門之後,亦是帶著自家弟子離去!等他們走後,馬鈺這才雙手握住丘誌清的手。


    語重心長的道:“天下大勢,浩浩蕩蕩,我等方外之人,在這俗世洪流之中,能站的住腳,已實屬不易!那些個外門弟子,既然下山,那便是與我全真道無緣,隨他們去吧!”


    看著馬鈺幾乎懇求的眼神,丘誌清鄭重的點頭答應,他本也沒有扶持什麽人的野心與能力,他隻想給與那些人一點之力,讓他們麵臨危機之時能多一個選擇而已……


    見邱誌清堅定的點頭,馬鈺欣慰的笑了:“等我們幾個老家夥安頓好新地方之後,便會會終南山,短則一兩年,長則三五年!”


    “你們要是等不及,老道便在此立個規矩,重陽宮今後大可不必遵循什麽每三年大開山門一次的規定!凡是外門弟子,自覺可通過考核,便可自行前往道錄閣考核,三次考核機會,隻需通過即可拜入內門,時間不限……”


    遙望諸位師長們帶著大批師兄弟離開,尹誌平沒忍住吟了一句李白的詩:“我寄愁心與明月,隨風直到夜郎西……”


    正有些失落的趙誌敬忍不住出言譏諷道:“尹師弟要是舍不得,大可追上去,隨丘師叔而去!”


    真是無語了,丘誌清有時候真想把趙誌敬弄走,以前感覺還不錯的一人,怎麽就越長大,越讓人反感呢?這是怎麽回事,誰可以出來幫忙解釋解釋?


    為了緩解氣氛,杏林殿殿主申誌岩笑道:“諸位同門且都說說,李太白一生中寫了那麽多著名詩篇,諸位覺得李太白自己可否都能記下?”


    趙誌敬傲然一笑道:“此等流傳千古之名篇,隨意一首皆乃是無上榮耀,李太白自己豈能不銘記於心?”


    對於此,他的師弟兼上司,持身閣閣主崔誌方卻是有不同意見:


    “依師弟看來,恐怕不然?詩仙李太白乃是何等樣人?不羈紅塵客,逍遙酒中仙!此等詩篇雖是千古佳作,然估計停筆便忘,而真正放不下,忘不了的,僅是我等凡人而已!”


    不理會趙誌敬的怒目而視,其餘師兄弟一個個拍手稱讚:“好一個:不羈紅塵客,逍遙酒中仙!去也去也!我等凡人沒有那份不羈與逍遙,就應該持身守正,用心修道才是……”


    說罷,一個個大笑著回山去了,丘誌清亦是被他們簇擁著往重陽宮而去!僅有趙誌敬一人於寒風中,臉色如川劇變臉一般變幻不定!這和指名道姓罵他有何不同?


    他想不通!曾經自己是第一個拜師,亦是第一個接受師命,帶領門內弟子習武學道!還負責教授外門!還當過一段時間的首座!


    怎地這個小病秧子外出三年,一回來便什麽都變了?自己從三代首座變成什麽勞什子持身閣閣主,而後又是他,尋了個由頭把自己降為副閣主!


    現在就連自己同一個師傅的師弟,都敢和自己唱對台戲了?何至於此啊……


    不論趙誌敬心中有多少不甘,都已無法改變這個既定的事實!


    ……


    全真教已經步入正軌,雖然幾位長輩帶走了教中大半的內門弟子,不過教中加上他們七人,滿打滿算亦是隻有二三十人左右。


    這等於一下子終南山全真道一下子少了大半的力量,雖然還有大量的外門弟子,並不影響重陽宮內的熱鬧景象!


    然而這些師長這麽一走,難免會有一些宵小之徒,以為可以趁虛而入……


    趙忠祥老師曾經說過:“春天,是個動物交配的季節!”


    丘誌清不知道終南山中的動物有沒有在做他們春天該做的事情!不過眼前這個人肯定是沒做,不然怎會有如此精力到終南山鬧事?


    看著上首一排的年輕道士,裘千仞很是得意!沒了那群老雜毛,你們這些個小牛鼻子,還不是任由本幫主搓圓捏扁?


    尹誌平見裘千仞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最先忍不住,指著裘千仞罵道:“老賊,之前你妄言我周師叔祖死在黃島主手中!致使我等結怨,還敢來我重陽宮放肆!”


    這下輪到裘千仞愣了一下,他不記得有過這回事?不過轉念一想,他就明白過來,不是自己,那就是自己那死在郭靖黃蓉手下的好大哥了!


    不過這都不重要!今日到此,不就是來找茬的麽?大大方方承認又如何?


    “那是爾等自己蠢笨不堪,人雲亦雲,怪的何來?廢話少說,吾今日前來,便是來送信的,爾等且自行查看罷!”


    說罷,從懷中拿出一封信,甩向端坐正中的丘誌清。眾人見信封如暗器一般襲來,均臉色微變。在他左邊的房誌起便要起身去攔。


    被丘誌清拂塵微甩製止了!卻見信封頃刻間便到了丘誌清麵前,忽而直奔麵門的信封飄落而下,落入丘誌清左手中,被內力包裹住……


    他這一手讓師兄弟們都感到驚訝,雖然知道他的武功可能不比丘處機差,可這一下卻是讓他們堅定了以後多找這位首座交流的想法!


    同樣略感詫異的還有裘千仞,這一手在他看來也許並不算什麽,他自信自己也可以!然而這事情發生在一個全真三代弟子身上,那就有些值得他深思了。


    他有種預感,今日恐怕不能如願了……


    小樣!以為這三年在皇宮之中道爺就僅僅是學習?那麽早過去,學完還要蹭個飯都是為什麽?不就是饞翠虛師叔給我專門弄的藥膳麽?皇宮中什麽藥材沒有?翠虛師叔的身份什麽藥材要不到?


    抖開信封,露出裏邊的的信紙。沒有異味,大概率沒毒!不過他還是小心的用內力包裹住信紙,這才放心的抽出來查看。


    裏邊是完顏洪烈的征召令,簡單來說就是讓全真道出幾名高手隨裘千仞行動。具體行動內容信上沒寫,不過需要大量武林高手的,不外乎就是刺王殺駕那一套而已……


    丘誌清把信重新放好之後,本想拒絕,不過轉念一想,如果把趙誌敬推給他,豈不是一舉兩得?此人留在重陽宮,既影響團結,也影響風氣……


    不過此事自己不能做,自少明麵上不能做!因為丘處機讓在龍門派安頓好之後,今年內可能會前往大漠見鐵木真,所以此時不能爆出有全真弟子刺殺蒙古高官的事情,就算有,也得是之後的事情。


    如果丘誌清沒記錯的話,這次丘處機的大漠之行貌似有很大的成果!因此大可不必著急,先拖著,等事態慢慢發展即可!


    想到此處,丘誌清道:“且容我等考慮幾日,諸位師長不在,貧道需與幾位同門商議之後才能決定。重陽宮中粗茶淡飯,恕不招待,還請裘幫主改日再來吧!”


    說罷對房誌起說道:“房師兄,勞煩替師弟送送裘幫主!”之所以讓房誌起去,一來是他的功夫好,二來也是相信房誌起不會被收買……


    礙於丘誌清剛剛這一手的震懾,裘千仞決定先忍一時……


    晚課之後,丘誌清盤坐在房間之內打坐,正如往常一般內視己身,調整修煉之。不知過了多久,忽而耳朵一動,麵色不愉……


    門窗開合之間,丘誌清如大雁橫空一般騰空而起,落在東偏殿房頂之上,正擋住一黑衣蒙麵人之前!


    麵色一擰,這身形很是熟悉,這是何故?


    “閣下夜踏春風而來,如此打扮畢竟有失體麵!不如摘下麵罩,有話直言如何?”


    然而來人顯然不吃這一套,飛起一腳,一片瓦片直襲丘誌清麵門而去,自身卻是轉身往山門外逃去。


    丘誌清早有所料,拂塵一圈,而後轉身一甩,瓦片直奔黑衣人後心,逃跑中的黑衣人忽感身後勁風起,一個千斤墜落入重陽宮門前廣場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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