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誌清沒想到,他一個文曲星君,竟然混成了武曲星君下凡了。


    這就充分體現了一個問題,哪怕你是文曲星下凡,可你不學習,一樣泯然眾人。


    除了兵書,什麽書都不給看,導致這位文曲星下凡,變得在文事上毫無建樹。


    現在,兩人正在泰山地府這裏喝茶呢。


    哦,說錯了,是孟婆湯。


    “這東西你也喝得下?”


    “還好,沒什麽味道,清淡如水,還孟婆湯呢。”


    對於丘誌清的吐槽,孟婆不想說什麽,地府都是白芷她師父弄出來的。所謂泰山地府,其實就是地府,隻不過分開辦公而已,還是共用一個場地的。


    同一個孟婆,同一款孟婆湯,同樣沒味道。


    文曲對這家夥,真是……


    “下次看緊點我,要是遇到什麽將門世家,要是還有其他兄弟的話,就趕緊的,把我從府裏弄出來,想必你也不想見到我了吧?”


    他沒有讓丘誌清直接把他從府裏弄出來。


    這是一個不成文的規矩,作為接引之人,不能直接幹預轉世仙人的人生軌跡。


    像丘誌清之前的那種,化作算命先生上門,都算是非常過分了。


    “好吧,貧道盡量滿足你這個想當孤兒的要求……”


    這是丘誌清第一次看到輪回通道,他感覺,和飛升通道也沒有太大的區別,其中的旋風會將整個人的本質,往一點壓縮。


    最後投胎,轉世。


    在這個過程中,沒有保護的話,會丟到所有……


    真正做到赤條條的來,赤裸裸的走。


    沒讓丘誌清久等,他就收到兩個好消息,第一個是,地府那邊給的。


    說是找到了他師兄房誌起的轉世,便送來了他此世的情況。


    原來當初他師兄房誌起,最終還是走出了自己的路,借用重陽宮修建的金殿,達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境界。


    超越飛升的丘誌清,將全真道的武道,推到了一個全新的境界,武破虛空,物理飛升……


    可惜,他機緣功德,始終還是差了一點,沒能扛過飛升通道的考驗。


    最終墮入輪回,饒是如此,依然靠著自己的武道意誌,打破胎中之謎。


    可惜,那一世終究太遲,沒能重新踏上武道巔峰之路。


    而今是他的第四次轉世……


    丘誌清看了一下轉世的這個名字,便放下心來,打算先看看文曲再說,畢竟這廝竟然就投胎到了地仙界之中。


    找到了文曲這一世的投胎家庭後,丘誌清打算,先去看看自家師兄的轉世。


    鳳棲山中,丘誌清問了一下白芷,關於三皇界的情況。


    白芷告訴他,三皇界,好像是因為他們要印證什麽,而創造出來的世界。


    不過期間貌似出了什麽問題,這才被放棄。


    原本那裏除了人界,還有魔界和神界,不過白芷帶走萬靈法杖之時,便僅剩人間界尚存,其他小界域,不知道如何了。


    丘誌清問白芷要到了三皇界的坐標。


    隻見白芷身前,那枚珠子浮現,下邊是凝實了許多的塔身。


    現在看來,已經不像之前在兜率宮之時那般虛幻。


    就如同,他的六合塔一般……


    得到了自己所需的坐標之後,他並沒有像之前一般,前往接引殿,借用天庭的手段,前往三皇界。


    而是細細體悟一番以後,一步跨出地仙界。


    外邊是無盡的虛空,就如同丘誌清想象中的外太空一般。


    虛空中沒有靈氣,甚至連空氣都沒有。


    不過有狂暴的日精月華和星辰之力。


    這些都是依靠大羅天的特性,隻要在三界之內,大多地方,都有這些東西的存在。


    就算是在地府之中,都有冥月的存在……


    縱地金光發動,這是他用的最爽的一次,僅僅是瞬間,便跨越了難以計量的距離,來到三皇界之外。


    難怪,和白芷論道之時,她會說,到了一定境界,時間和空間的定義,都會被顛覆。


    因為他們的存在,本身就是對世界的一種顛覆。


    不多猶豫,一步邁入世界之中,循著自己的感應,往蜀山之上而去……


    傳聞,這個世界的蜀山,上通天界,下達九幽,乃通天之柱,盤古之心,靈機匯聚之所。


    此地遠古時期,便有修行之人追逐,最後一批誌同道合之人,在山中建立“無量觀”,成立蜀山劍派,以求道之極巔峰。


    說的好聽,其實就是入道。


    不入道,未必不強,入道,卻是一定強!


    這就是這個三皇界的特色,“命運”……


    人隻要一生下來,他的命運便會慢慢成型。


    命數如織,命運如網,網羅天下眾生。


    不論你如何掙紮,過程或許會有所變化,可屬於你的使命,你無法掙脫……


    “殺了她!我就能回歸正道嗎?這就是你們所說的‘惡’?可你們,竟然連‘惡’都不敢直視,那你們又憑什麽讓我相信‘善’的存在?……”


    地點,無量觀門前廣場,時間,旭日東升。


    巨大的石碑中央,一道符文鎖鏈,困住一貌美女子。


    一青年男子,手持長劍,一把掀開其上衣,正在質問在場師兄弟。


    圍成一圈的師兄弟,包括師門長輩在內,無一人敢直視場中那赤裸上身的女子。


    很熟悉的一幕,可在現在的丘誌清看來,卻是無關對錯。


    就如同他一直認為的一般,對錯,隻是人為的定義,能做出選擇的,依然是自己的道心。


    不過他倒是沒全對,至少,場中一位六歲小道童,便目不轉睛的看著場中的女子,目光澄澈,並無他念,也無羞愧。


    這便是純粹的以天心看萬物,萬物如一。


    換一種說法,說是赤子之心也並無不可。


    “你的師傅師兄們,爭吵不休,你是怎麽看待這件事情的呢?”


    小道童絲毫沒有覺得,他身邊出現一位裝束和其他師兄弟大不一樣的老道士,有什麽不妥之處。


    也沒有感覺到,當這位老道士,出現在他身邊之時。


    周邊師兄們的議論,對峙,和吵鬧,仿佛一下子,都遠離他們而去。


    留下一個相對安靜的環境,供小小年紀的他,思考這個問題。


    丘誌清也不急,他有的是時間等。


    僅僅是片刻,小道童便抬頭,迎著老道士的目光,認真答道:“我覺得他們好像都沒錯,有好像都不太對的樣子……我……我是不是很傻?”


    老道士笑了笑,並未直接回答他這個問題。


    而是伸手點了一下小道童的額頭,很清涼,很舒適。


    這是小道童的第一體驗,讓他深深的記住了這個感覺。


    一把將其頭頂的小道髻揉亂,老道人笑道:“不,你沒錯,他們也沒錯,能被冠以對錯的,從來都是‘德’,是‘法’,


    是一切的認知,卻唯獨不是‘恒道’……”


    小道童陷入了沉思之中,當他回過神來之時,老道人已經不見了蹤影,廣場中僅剩他一人。


    後山鎖妖塔方向傳來打鬥之聲,小道童趕緊往後山而去……


    丘誌清看著跑遠的小道童,搖頭失笑。


    這還是自己印象中,道性有些差的師兄嗎?


    不過他現在,還隻是無量觀中的小道童,並非自己印象中的師兄。


    一晃便是多年過去,曾經的那個小道童,長大成人,成為無量觀中,新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深受長輩喜愛。


    同時,也是他們這一代中的第一人。


    有一日,他師父告訴他,他沒有尋道自己的道。


    是無法踏入道境,邁上武學至高的。


    他不明白,詢問何為“道”?


    可他師父卻是告訴他,每個人的道,都不一樣,道在腳下,需要他自己去探尋,去感悟,便讓他下山去,尋找自己的道。


    沒有得到,也就無所謂失去,沒有拿起,也就無所謂放下。


    他需要去經曆人生,體悟紅塵,以此直麵自己的內心……


    這日,他要下山遊曆去了,他師父新收的師弟,送了他一個禮物。


    那是一塊,奇特的玉佩。


    可以看的出來,玉佩還有另一半,不過他並未多想,而是當做師弟送他的尋常禮物。


    於是他帶著師兄弟們的祝福,離開了蜀山,踏上他的尋道之旅。


    很不巧,又或者說,很巧合的,他遇到了另一半玉佩的主人。


    兩人因玉佩而結緣,因遊曆而相互吸引,又因一同打抱不平,鏟奸除惡而交心,最終,兩人走到了一起。


    而這,僅僅還是數月間發生的事情。


    他遇到的那名女子,其實是南詔國的預定王妃。


    因為,她在遇到他之前,便已經答應了南詔國王的求親。


    此次出來,隻是為了散心而已。


    此時的他,難免又回想起當初自己大師兄,背對女怨,劍指師兄弟的一幕。


    一番掙紮後,打算拋開一切,和她成婚……


    卻又在新婚當晚,糾結難耐,逃回蜀山。


    他這一逃離不要緊,卻是讓他師弟,陷入了他的故事中,無法自拔……


    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是以,水最為近道。


    看著水滴中,一個個過往,一個個選擇,一個個片段。


    他發出了靈魂的拷問,這都是我嗎?


    原來我也有如此小心思,如此卑劣的想法,如此強大的占有欲,和無盡的貪婪,可他們都不應該是我,到底誰才是我?


    糾結,隻是暫時的,很快,他便頭腦恢複了清明。


    隻有直麵自己,直麵內心中最不堪的想法,最深處的“惡”。


    才能更好的秉持自己的“善”,去實踐自己的“善”。


    這便是心學大師王陽明所說的,知善知惡是良知,為善去惡是格物!


    這裏的善惡,並非人們普遍認知中的善惡……


    曾經的小道童,入道了,達到了他師父都沒有達到的境界,隻有到此刻,當初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都豁然開朗……


    他幫助她入道了,又讓他師弟送她走了。


    他看出師弟的異樣,想讓師弟走出來,所以有心讓他也出去走走……


    “你其實不應該讓他去送的,如此,縱使他無法入道,也能好好地。”


    水花流轉,水人成型,當初的老道人,再次出現在自己身旁。


    “是啊我或許不應該改變什麽,卻又總想著改變什麽,衝和師弟,真是,許久,許久不見了,難得還能看到你……”


    是許久不見,久到丘誌清都以為是永別。


    “如今該如何稱呼師哥才是?”


    這當然是一句玩笑話。


    “有何分別?現在,我,就是我!師弟給我的,是師弟的修行成果嗎?”


    房誌起,或者說是劍聖說的,自然是當初他還是道童之時,丘誌清給他的那點傳承。


    直到他而今入道了,這才算真正的得到丘誌清所給的東西。


    “不是,是師祖給的!”


    他說的師祖,當然就是指王重陽,這份傳承,其實丘誌清已經從道祖老君那裏拿到過了,不過怎麽說也是他師祖。


    給的東西,自然是要傳承下去的。


    這不,聽到閻王那邊的消息,丘誌清便第一時間過來。


    把文曲都丟到一邊去了。


    隻能說,不愧是自家師兄嗎?


    出門三月,回來後便入了道。


    聽起來,和丘誌清他們當初的入道境差不多,其實相差甚遠。


    具體來說的話,其實更像是丘誌清當初和他們提過的“天人合一”狀態。


    不過同樣是這話總狀態,在這邊,能施展出來的威力,可是不可同日而語的。


    對於對丘誌清的回答,真是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


    “如此說來,師祖他,真的是東華帝君他老人家的徒弟?”


    丘誌清當然點頭,表示他猜的沒錯,便告訴他,將來有一日,要是飛升天庭了,可以報上東華帝君的名字。


    再者,順手把他們的家庭住址,一同告知了他。


    “最後問一遍,你真不跟我回地仙界?”


    方才,也算是給他普及了一下,當今三界的情況。


    對於衝和能從茫茫人界中,找到他,他還是挺感動的。


    至於隨他回去,那就算了吧。


    “我就不隨師弟回去了,這裏有我的道,直到今日方知,原來,這便是當年師弟眼中的天地,難怪師弟,和尹師兄對朝廷的所謂封賞,對教派的擴展有些興趣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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