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楊戩說得給沉香一個選擇。


    那就真的是一個選擇。


    是富貴一生,天涯永別。


    還是上下求索,仙道永昌,就看他自己的選擇……


    恰如楊戩所言,有時候,看似有得選,實則沒得選。


    這不,楊戩剛走不久,小沉香便找上門來了。


    “舅舅說,我娘在華山腳下?這麽說,我娘沒死?華山在哪?”


    別誤會,這個年代,大家不教地理的,就算後世教地理,估計也有一大堆人說不出五嶽所在省份。


    而且他至少還知道華山,這已經讓丘誌清聊表欣慰了。


    “我什麽時候說過她死了?一直不都說的是她過得比我們好嗎?而且你這是三個問題。”


    沉香有此一問,原因是楊戩離開前的那一句,“你什麽時候,帶他去華山底下看看三妹?”


    這話一聽就有惡意引導行為,奈何,被正處於叛逆期的沉香認為,他破案了……


    所以才有之前那一問。


    “那……”


    很顯然,在丘誌清這個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道人麵前,沉香的一切小心思都無濟於事。


    套路無效,隻有真誠才是最大的必殺技!


    “那你什麽時候帶我去看……看她?”


    “為什麽一定要我帶呢?要是你真有這個決心,走出那一步,那便勇敢去闖,將這裏當成歸處,未嚐不可!”


    丘誌清的話,讓沉香一時間竟沒有反應過來。


    難道,不應該吧?


    “老爹的意思是……讓我自己一個人去華山?可我都不知道華山在哪。”


    丘誌清能聽得出沉香語氣中的退縮之意,這也正常,哪怕是在學校裏稱王稱霸。


    可一旦知道,即將離開了自己熟悉的地方,各種未知的恐懼,擔憂,依然會浮上心頭。


    恐懼來源於未知,這是亙古不變之理。


    “要是你連走出巴州城,走出山南道的勇氣都沒有,那就好好隨我學醫,將來繼承‘妙仁堂’,造福一方,也算積累一番功德……”


    可惜,此刻沉香哪還能聽得進去。


    腦海裏,詩和遠方,和未知迷漫,一一在腦海中閃現。


    丘誌清見此,也不再多言,“嘴在身上,路在腳下,早點睡吧,明天去和你們先生道個歉,一大把年紀了,被馬蜂蟄成豬頭,真是造孽……”


    說罷,搖頭晃腦出了大堂,自行回去休息,讓他一個人,好好想想。


    不同於他所知的故事,這裏沒有楊戩的設卡阻攔,他們也不是什麽天庭要犯。


    其間隻有三聖母被楊戩謊稱壓在華山底下,其實人家是在寶蓮燈的輔助下修行。


    真正倒黴的,是他,還被楊戩封印法力,又被小寶蓮燈丟到深山野林之中。


    好不容易在巴州站穩腳跟,便被楊戩找上門來。


    至於丘誌清讓沉香自己去找華山,其實也很好理解,這裏是巴州。


    雖然是個小城,卻是米倉道的起點,往北可直達漢中,他隻要有心,稍微打聽一下,不難從別人口中得到自己目的地的位置。


    可惜,有時候,邁出第一步,真心不容易。


    更別說,還是個連目的地都沒有的尋人之旅,對年僅十六的沉香來說,確實是個大工程。


    這個時候,沒有導航,沒有地圖,更沒有完備的公共交通,哪至於連像樣的道路都沒有。


    號稱修建最好的官道,也隻是和後世省道差不多。


    這還是幾百年來,不斷各個朝廷不斷修建的成果。


    當初丘誌清那批鮮卑俘虜,可是立了大功。


    日複一日,原本按照丘誌清的想法,事情應該就這樣了,老老實實在巴州過日子便可。


    至於楊戩,別鬧了,之前已經出手一次。


    在沉香作出選擇,邁出第一步之時,他是不會再出手了。


    可沒想到,變故,卻是來的如此……緊湊。


    沉香十六歲生日,男子十六成丁,這是當年季漢留下了的規定。


    一般而言,十二到二十,隻要家人健在,不在孝期,都可以行及冠禮。


    大致相當於成年禮,這邊大唐大多承繼漢製,所以十六算是成年。


    相對來說,他們還是挺自由的,十六算成年,之後還有一百多年時光,等著他探索。


    當然,前提是他沒病沒災。


    所以,這個日子對於男孩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要是高門大戶,那是親朋好友,都會收到邀請,大張旗鼓在祠堂舉辦專門的及冠禮。


    同時賜字,將名字寫進族譜。


    之所以這麽隆重,那是因為在這個年代,能夠順利長到十六歲,真心不是一個容易的事情,值得大肆慶祝一番。


    丘誌清這種小門小戶,就沒這個必要了。


    直接吃點好的就行,第二天出門,改個發飾,就當完成。


    沒想到,今日麵對丘誌清的一桌子好菜,沉香卻貌似沒什麽胃口的樣子。


    “怎麽了?又有誰被你欺負了?誰清楚傷勢,明兒帶你上門道歉。”


    少年心性,有了點本事,就喜歡炫耀,他這屬於是屢教不改了。


    沉香知道,自家老爹說的雖然輕描淡寫,可自己要是坐實了欺負人的罪名,那是少不得一頓懲罰。


    趕緊解釋道:“沒欺負人,你知道我從不欺負人的,今天來了個美麗的姐姐,她說是我四姨母……”


    說話間,雖然在扒拉著飯碗,卻是在偷偷觀察丘誌清的表情。


    不過讓沉香失望的是,聽聞他此言,他老爹貌似沒什麽反應。


    見此,沉香終於不再試探,直接放出自己大招。


    將手中碗筷一頓,盯著自家老爹,認真道:“她說我娘是被我舅舅壓在華山下的,是嗎?”


    誰知,丘誌清白眼一翻,“哎……你這孩子,都說了你娘好的很,怎麽就不信呢。”


    他也沒辦法,人們總是樂意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


    他們不願意相信,一個土匪叫牧之,他們就特麽願意相信,麻匪的臉上,就應該特麽的有麻子。


    所以,沉香就願意相信,楊嬋是被鎮壓了,不然誰樂意待在山下?


    “可四姨母她……”


    “別聽她胡說,她嘴巴大,就喜歡瞎咧咧!”


    自家老爹的話,給沉香整不會了,想不通自家四姨母怎麽就嘴巴大了?


    老爹這是啥眼神啊,天天看病也不見他看錯啊。


    丘誌清確實是沒說錯,道體模樣的四公主,確實是櫻桃小嘴,可她是龍啊。


    一口一頭小生豬都不帶打嗝的那種。


    “衝和!你說誰大嘴巴?你最好說清楚!”


    不等沉香再說什麽,一道人影伴隨著略帶……抱歉,形容有誤。


    伴隨著十分不滿的好聽聲音,落在妙仁堂後院之中。


    沉香對於自家四姨母不普通這事,早有猜測,現在她幹脆不裝了。


    “吐口口水就是一場暴雨,你敢說你嘴巴不大?”


    這兩人怎麽還吵上了呢,沉香總感覺,自家老爹不正常。


    四姨母都這麽飛進來了,他不僅不感到意外,還當麵埋汰這位神秘的四姨母。


    四公主有心反駁,可丘誌清說的全都是實話,竟然讓她一時半會兒說不出什麽不是來。


    想到這個家夥剛剛的話語,四公主暗舒一口氣。


    果然是狡猾的人類,差點被他岔開話題。


    “你敢說三妹不是被鎮壓在華山底下?”


    “不是,她是主動的,她在裏邊好得很!”


    丘誌清這話就有些強詞奪理了,人家三聖母甘之如飴不假,可要說是主動的,多少有點假。


    “我看你就是被二郎神打怕了,你說你明明可以抵抗,幹嘛這麽慫?”


    “什麽叫慫?那叫從心你懂不懂?再說了,你怎麽就斷定她不開心?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一番相互埋汰下來,四公主不敵,匆匆將禮物送給沉香,灰溜溜跑了。


    留下一副輕鬆之色的丘誌清,以及還處於懵逼之中的沉香。


    “別發呆了,早點洗洗睡,明早起來練功!把桌子收拾一下……”


    “啊?哦!”


    沉香都已經習慣了,每次都是他收拾碗筷,今日也不例外。


    可他今日是第一次知道自家老爹的戰鬥力,不僅能在鬥嘴之中,將被他稱之為“大嘴巴”的四姨母氣走。


    從他們的對話中可知,他和自己舅舅貌似還能較量一下。


    自家舅舅是什麽身份,他暫時還不知道。


    不過他身邊那狗裏狗氣的隨從,自己打不過,那是經過驗證的。


    所以,老爹比他厲害得多,那是一定的。


    還有那正在受苦的母親……


    說實話,老爹的話,他是不怎麽信的。


    在他看來,無非是怕他自己跑出去,不放心而已,所以老爹說謊騙他的概率非常大。


    而且這麽多年來,也沒見過自家老爹欣賞過什麽很有價值的東西,更多的是侍弄他自己寫的行醫筆記,以及草藥。


    所以,破案了,他就是想讓自己留下來,繼承他的“妙仁堂”。


    以為看破這一切的沉香,第二天一早,便拿著自己的零花錢,迎著開城門時的霞光,出了巴州城門……


    此時,丘誌清正看著他留給自己的留言。


    大致意思,可以用兩句話概括:沒媽的孩子你傷不起;翅膀硬了,先飛一下!


    “這個臭小子……”


    失笑感慨一句,將信箋收好,將來也可以好好嘲諷一下他。


    至於這家夥,本該往北,卻是被熱心群眾忽悠往南,去走長江水道的事情,他就不管了。


    條條大路通長安,怎麽也得過華山不是。


    天庭之中,正在王母麵前問答的楊戩,亦是通過自己的手段,感應到了沉香出了巴州地界的情況。


    不過他沒空,他正在回答王母關於男女之事的問題。


    一分心,難免將自己心裏話給說了出來。


    “放肆,難道你也動了凡心不成?”


    麵對同樣的訪問,楊戩卻不如想象中那般不安,而是非常坦然道:


    “楊戩本就是凡人、凡心,心動,豈非再正常不過?要是娘娘想找一些鐵石心腸的,大可問黃角大仙要一些道兵,聽說他的黃巾力士便無想無念。”


    中央黃極黃角大仙,也就是當初丘誌清遇到的那位。


    他也是後來才知道,人家和南極觀世音是一個級別的大佬。


    至於張角,兩人自那以後,再沒交集。


    王母輕啜一口茶水,掩飾尷尬的同時,打算換個話題。


    人心不定,本就如此,他她又怎麽可能不知。


    可事情就是如此,千裏之堤毀於蟻穴,一旦開出一個小窗口,他們便會弄倒一麵牆。


    有時候製度的崩壞,會超乎所有人的想像。


    “人非草木,神仙亦是人來做,本無可厚非,可神仙卻有著更重要職能,如若人人都想著自己,如何維護三界穩定?對了,鳳棲山那邊……”


    她其實還是想知道,白芷那邊的意思。


    不然現在吊著丘誌清,也沒意思。


    王母不知道,那是丘誌清的化身,楊戩可是知道的。


    心下暗暗翻白眼的同時,隨口將鳳棲山封閉的消息告訴王母。


    “哎……三界不寧,暗流湧動,有些人,不思出力,卻想著閉門自保,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她表麵上是在說白芷他們,可當著楊戩的麵,這話說給誰聽,不言而喻。


    畢竟五十多年前,便有好多道門子弟,被叫去三清天聽道去了,完全不管天庭還在和魔界征戰的現實。


    “外有真武大帝領兵出征,內有我等守護天庭,應當無礙,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真武和他,都算是道門中人。


    道門出力了,所以你也別抱怨了,有話就趕緊說吧,我還忙著呢。


    接下來,王母和楊戩談了什麽,無人得知。


    楊戩從瑤池出來後,便直接下界,直奔巴州妙仁堂而去。


    一進去,就看到丘誌清還在擺弄他那破藥櫃。


    “沉香走了!”


    楊戩的聲音,丘誌清自然不陌生。


    “這不是你想要的嗎?”


    對於他的打算,丘誌清不可能看不出來,無非就是想要再培育一個護法。


    “恕我直言,沒有強大的道心,很難成為真正的求道者,你恐怕有得操心了。”


    一場涉及三界的變動,並不是一兩個打手,就能改變的,這點古今如此。


    最終,還是得靠天庭的組織能力,也隻有一個強大的組織,才有這個能力,左右這一切。


    否則,都是螳臂當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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