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離去的鬼差,沉香心中暗暗得意。


    錢不是萬能的,卻能解決大部分麻煩。


    你看,哪怕地府在編人員,看到自己的厚禮也得正義直言。


    看來老爹真是手藝人啊,不說小時候被自己怎麽玩都玩不壞的玩具,這手搓線香,都能驅使鬼差幹活。


    沉香在這裏洋洋得意,要是被丘誌清知道,非得給他一頓竹鞭炒肉,讓他長長記性。


    這玩意哪怕十殿閻羅見了,都得高高興興收下,


    這小崽子,竟然拿來賄賂陰差?


    你哪怕拿一疊紙錢,放在點燃的線香旁,拿給他們他們都得樂半天。


    也就三清大老爺看不上這些東西,你問問其他可以受香火的神祇,哪個不稀罕?


    這線香丘誌清每天手搓九根,早晚課誦經熏陶,可是相當靠譜。


    問題是,沉香東西給出去了,能辦事也可以,他還沒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這個……道友,我們是不是掉東西了?”


    再次見到這倆貨之時,已是半年之後的冬天。


    沉香很失望,且很是無語,你們就這點成果,還想掉東西?


    嗬嗬,想都別想。


    “你們掉沒掉東西我不知道,反正我沒撿到!”


    說罷,摔門而去,留下兩個門神像,和倆陰差大眼瞪小眼。


    此時,他們哪還不知道,自己沒能給出人家想要的答案。


    丘姓本就少見,再加上自家老爹名字還有些拗口,同名之人就更少了。


    五個人裏,單就會醫術這點,就全部排除。


    看來,隻能去華山看看自家娘親了,希望這次可以劈開老舅設下的禁製。


    康老大再次見到沉香之時,亦是頗多感慨。


    想當初,第一次見沉香之時,他還是要依靠哪吒三太子之力,才能進入華山之中。


    沒想到,二十餘載,他便可以做到單手力壓自己,隨手破開外圍禁製的地步。


    “沉香,沒用的,外圍禁製頂多隻是個預警作用,哪怕你到了華山洞天,依然破不開二爺的防護禁製。”


    說來好笑,康老大在此守護,說是看守,實則保護。


    可丘誌清光明正大的走進去,康老大愣是沒發現一點。


    除了丘誌清道行高,走位猥瑣之外,不得不說,康老大的業務能力有待提高。


    不然楊戩知道丘誌清在此,估計早就提刀前來和他論道一番了。


    康老大本來就是個放水達人,自己十幾招便敗在沉香小斧頭之下。


    按理說,康老大應該將此地發生之事,上報給真君神殿。


    然而他並沒有這樣做,反倒是看著沉香瀟灑沉穩的背影,眼神複雜中,帶著一絲欣慰。


    有時候,並不是你不上報,楊戩就不知道。


    例如現在,楊戩看著眼前的沉香,有些意味莫名。


    “你的傷,好了?實在出乎我預料,這才三年吧?”


    看著眼前的楊戩,沉香已是麵色複雜。


    剛開始,對自家這位老舅,他隻是單純的埋怨的話,之前在竹林中的一頓暴揍,可謂是將他徹底打醒。


    沉香從來不傻,他要是傻的話,丘誌清也不會讓他去考科舉。


    畢竟有句話是這麽說的,這個世界上,好人不會死,壞人也不會死,隻有傻子,才會死。


    所以,要是沉香但凡是智力有那麽一點不足,丘誌清都不會動讓他參加科舉的念頭。


    在這三年的行醫之中,沉香也想清楚了很多事情。


    例如當初,當真是自家老舅手底下沒人了嗎?


    需要讓哮天犬這種憨批,單獨行動出來抓自己?


    顯然不是,梅山兄弟之中,隨便一個,都要比哮天犬靠譜。


    那為何還讓哮天犬單獨行動?就是因為它是個憨批,不會對自己構成什麽威脅。


    沉香猜的不錯,關鍵還是,楊戩給哮天犬的命令是,將沉香趕回巴州即可。


    這更是給了哮天犬一個暗示:這是一場打獵小遊戲。


    時隔數年,再次在熟悉的地方,見到自家老舅,沉香心中複雜難明。


    既然大家都是為我好,那為什麽自家老舅還要當著自己的麵,殺了四姨母?


    這是沉香想不明白的地方,也是他的心結所在。


    “看來,你並不是當年被我吹散的那口氣。”


    因為,沉香覺得,當年那口氣,不可能知道這麽多。


    果然,眼前楊戩的回答,證實了這一切,不過他也不全然猜對。


    “你猜的不錯,沉香,我確實不是當年那口氣,自你當年闖過三關後,我便知道你遲早還會出現在我麵前,再來玩一次闖關遊戲,如何?”


    眼前的“楊戩”,雖然不是真身,卻也不是什麽普通分身。


    而是當年楊戩留下的一縷神念,隻要沉香到來,便會將其激活,連接楊戩本人。


    可以說,這是此時楊戩控製的一具身外化身。


    “好啊,又是三次闖關模式嗎?”


    別說,說到闖關,沉香還真有些躍躍欲試。


    他很想知道,這次他老舅,又會發現他什麽不足之處,給他以教訓。


    不是沉香有什麽受虐傾向,而是那些打不死他的,都會讓他更為強大。


    而且他老舅,也不可能真的打死他,他非常堅信!


    “這次不用三關,你隻需體悟他們的思想,參與他們的時代便可……”


    說話間,山洞通道快速變化成一座書樓。


    “這裏各類著作不下五千餘部,熟讀他們的著作,參與他們的論述,贏了,你就過關了!”


    是五千多部,不是本。


    不過讓偷偷留意的楊戩暗自點頭的是,麵對這盤旋的書樓,沉香並未露出什麽沮喪之色,反倒是目露精光。


    曾經他老爹讓他參加科舉的重要原因之一,


    便是長安崇文館中,有看不完的書,希望自己可以去看看。


    沒想到,原本還有些遺憾,今日卻是將機會擺在眼前。


    見娘親什麽的,這些都不急,連老舅都搞不定,見什麽爹娘?


    還是先搞定老舅先。


    於是,抱著搞定老舅的目的,沉香看是沉浸在書海之中。


    這一切,自然被楊戩看在眼裏。


    這麽上進好學,自己之前替他受過,挨上幾百鞭,也不是什麽不可接受之事。


    對丘誌清這個不知道躲到哪兒去的家夥,倒也少了幾分怨氣。


    外麵半年時間,其內五十年,沉香終於完成了看書到背書的全過程。


    “看來你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


    沉香知道,接下來,便是考核環節。


    畫麵轉變,他成了一個老夫子,身邊弟子景從,前方卻有兩個童子在辯論。


    很快,他便明白了這是什麽情況,“孔子東遊,見兩小兒辯日……”


    不過這兩個家夥,怎麽看怎麽像是當初,被自家“老舅”敲暈在兜率宮門口的那兩個。


    很自然的,這一回合,沉香敗!


    畫麵一轉,沉香穩坐上首,左右分裂眾人,一個個腰跨青銅劍,氣息或霸冽,或醇和,或穩如山嶽。


    反正就是沒有一個正常人,場中氣氛緊張,大有一言不合,拳腳相向的架勢。


    通過大家有一句,沒一句的爭論中,很快沉香便明了自己的身份。


    田駢,齊國人,道家稷下學宮代表,當代“稷下先生”之一。


    而左右,便是來自諸子百家中,各家的先生們。


    剛剛儒墨兩家鬧了點不愉快,線下切磋了一下,半斤八兩,可憐了稷下學宮的花花草草。


    下來便是簡單了,保住自己“稷下先生”位置即可。


    靠著完善的道門理論,沉香完美完成……


    在接下來幻境中,沉香充分體會了這些古人的智慧。


    即使是他憑借先知先覺的先天優勢,一樣被很快反應過來的投影各種圍追堵截。


    基本上除了像守住“稷下先生”位置這種,多人守擂任務外,他最多能和人打個五五開。


    這還隻是這些古之智者的投影,要是他們本人在此,那……


    甚至他在兩次論證中,還遇到過自己老爹,貌似那是前漢時期的裝束,他在書中見過。


    一次是平城醫論,沉香代替的是張白騎,一位道醫。


    這點沒話說,相對他老爹成百上千年的行醫經驗,他自然是敗的體無完膚。


    第二次遇到他老爹,貌似還是在前漢皇宮之中,是關於中央朝政賦稅收取的討論。


    反正出來時,他連自己替代了誰都忘了,完全被打蒙的狀態。


    “如何?”


    不如何,沉香隻能感慨,“道可道也,非恒道也……”


    說出來的道,是那隻指月之指,而非月亮本身,你順著手指能看到月亮,而盯著手指本身鑽研,卻隻能局限於手指本身。


    “一百三十七場辯論中,你平了三十三場,贏了十九場,輸了六十二場,還算未輸過半,算你過關。”


    沉香有些訕然,雖然自家老舅隻說了一百一十四場的結果。


    其實還有二十三場,是他察覺沒勝算了,大家火氣又旺,所以故意擾亂會場。


    現場一片和諧友好,大家又都武德充沛,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隻能說,這個幻境太真實,真實到哪怕大家都是投影,依舊這麽真性情。


    還有就是,原來老爹曾經也這麽厲害,他一個道人,混在群儒之中,輕飄飄幾句話就將一個利益同盟瓦解。


    又是幾句話之間,將大家利益重新分配,拉攏本該對立的,打擊絕對對立的,穩定騎牆觀望的。


    一套組合拳下來,將他們事先談好的所謂同盟,打的落花流水。


    真是把因勢利導,推三阻四給玩明白了。


    還有就是,原本他一直以為,自家老爹是豪門千金落魄才子的戲碼。


    可沒想到,原來他們早在一千多年前就相互認識了,還曾經一起探討疫病。


    難怪,自家老爹對自己的醫術,總是很自信的樣子。


    “那我可以進去看我娘了?”


    雖然這個結果不算完美,甚至有些耍賴。


    不過知識,他是真真正正學到了。


    “可以了,去吧……”


    楊戩說罷,消失當場,幻境瞬間消失,之前藏書樓,各類風流人物,都隨風飄散,不留一點塵埃。


    仿佛剛剛經曆,全是夢幻一般。


    掐指一算,裏邊百來年,外邊隻過了一年不到。


    來自老舅的經驗包,真香!


    可越是如此,他卻缺乏無法麵對敖春。


    “哎……”


    深深歎了口氣,收起繁複心情,往華山底下的洞天之內而去。


    本想輕手輕腳的,給娘親一個驚喜。


    沒想到,卻是被裏邊一個大大的驚喜給雷得外焦裏嫩。


    自家苦尋不得的老爹,那個被自家老舅稱之為他的“死鬼老爹”老爹,竟然在華山之下。


    也就是說,他就在楊戩眼皮底下,和他妹妹,也就是他娘親,品茗對弈?


    那自家老舅四年多前,還跑到巴州找自己老爹……


    哪怕他過來華山腳下,看一看他家妹子,自己都不至於挨一頓好打。


    正在給楊嬋倒茶的丘誌清,忽見對麵楊嬋正在給自己使眼色。


    “你眼睛進沙子了不成?”


    雖然在調笑,不過丘誌清也不傻,順著楊嬋的目光,一扭頭,便正對上一雙,散發著三分驚喜,兩分驚訝,外加一分鬱悶的眼神。


    “我娘眼睛沒進沙子,是看到我了,讓你注意點形象。”


    真是反了你了,有這麽跟你老爹說話的嗎?


    “兒子誒,聽爹一句勸,你的事兒發了,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吧,躲個百八十年再出來。”


    沉香:“……”


    楊嬋:“???”


    沉香表示,我都挨了不止一頓打了,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意義?


    楊嬋則是一臉問號,沉香惹禍了?


    她怎麽不知道?還有這個混蛋,之前也沒說過啊……


    疑惑隻是一瞬間,很快楊嬋就想明白其中邏輯。


    一定是衝和這家夥,知道沉香犯了事,怕她二哥去找他麻煩,這才跑到自己這裏來躲著。


    一來是這裏她二哥不常來,二來也是有她在,他們也打不起來。


    想通了這點的楊嬋,當然得擺正自己的態度。


    “我說你怎麽舍得來看我,原來是怕被連累,你可真是……沉香,你沒事吧?”


    沉香必須出來替他老爹說話,不然在一邊看熱鬧,也說不過去不是。


    “娘,莫要擔心,孩兒已經被舅舅打過幾頓了,孩兒筋骨強勁,隻修養了四年就好了,你就別怪老爹了……”


    好一個,父慈子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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