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聞聽這話, 若有所思:“戲水?”


    趙良棟點頭:“是,據說他死後渾身冰涼僵硬, 卻不見半點傷痕,有人說是被水裏女鬼迷住心竅, 否則他為何夜半三更跑去水潭,回來卻死了!”


    賈璉大失所望:“這什麽屁話,人死了能不渾身冰涼僵硬?這樣的鬼話你也好意思回來告訴我!”


    趙良棟忙忙擺手:“這可不一樣,他死在大熱天裏,即便是僵硬也不該冷硬如冰,仵作驗屍之時摸了一下,竟然冷到發抖, 都說他是被水鬼迷惑, 吸了他的陽氣,中了陰毒。”


    賈璉聞言一愣,腦海中憶起祖父遺言:岸邊有仙桃,練氣入體可食之, 水裏有銀魚, 則能增加內力,輔助打通任督二脈,寒潭水底有玄石,內含能量,可以輔助築基,練成神功。


    賈璉頓時大喜,自己神功有望。


    那倒黴的闊少定是聽到了一鱗半爪的玄妙消息, 跑來尋求機緣,誤食仙桃銀魚,他的確是中毒了,卻不是陰毒乃是寒毒,怪得說他渾身冰涼冷硬如鐵。


    趙良棟瞧著賈璉一幅躍躍欲試之態,越發抖抖索索:“主子,咱們可別學那人,千萬離那水潭遠遠地,這裏人極罕見,空氣清新,咱們就在屋裏練功也是一樣。”


    其實趙良棟想勸說賈璉馬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回京都,卻是知道賈璉新近倔得很,說一不二,一個不好就殺氣外露,很是嚇人。


    他自忖沒本事說動賈璉改變心意,隻好退而求其次,隻求主子不要學那闊少胡鬧,枉斷性命。


    他這裏正在患得患失,卻聽賈璉吩咐道;“你快些將漁網找出來,等到戊時,帶我去那闊少戲水之地。”


    趙良棟差點嚇死,頓時雙目怒瞪:“二爺,您這是胡鬧?感情我這兒說了半天,您半句也沒聽進去?”


    賈璉這裏正在心向往之,得意洋洋,忽然間趙良棟跳起來發作,倒被嚇了一跳,待聽清楚,頓時笑了:“他會死那是他沒時運。”瞧著趙良棟還要反駁,賈璉拿出那靈光閃閃玉牌在他眼前一晃:“這是什麽?”


    趙良棟又把眼一瞪,隨即捂住嘴巴,手指賈璉,嘴唇哆嗦:“二爺,您這是偷了,偷了......”


    賈璉一啐:“你才偷呢,他是二爺,我也是二爺,他能有寶玉,我就不能有?隻不過你二爺我不樂意顯擺罷了。”


    趙良棟頓時眼眸發亮,高興得隻要哭:“二爺啊,您可是瞞得真緊,我媽媽為了寶二爺有玉您沒有,掉了多少淚,責怪老天爺不公,說是您才是府裏最尊貴的少爵爺小主子,憑什麽上天竟把最好的東西給了二房寶二爺,不給大房的璉二爺呢?這下好了,我會去告訴她,她再也不用擔心您被二房壓製了。”


    這可是賈璉頭一次聽說,奶娘竟然因為自己沒有胎帶美玉抱屈,不由失笑,順嘴胡謅:“這是我娘小心,得了美玉怕人惦記偷盜不敢出聲,從小怕我小兒家家弄丟了,親自替我收著呢。”


    趙良棟聽了忙著雙手合十,口念彌陀:“還是太太想的周到,寶二爺那塊玉不知丟了幾回,嚇死多少人啊,那和尚也時不時上門勒索,要化緣那塊寶玉,虧得咱們太太小心,不然被那和尚知道,就該朝二爺您化緣來了,還不把人煩死。”


    賈璉笑了:“這回放心了?那就趕快準備吧。”


    賈璉暗忖,看來這武當機密並非所有武當弟子都知曉,否則,也不會因為闊少之死出現諸多謠言。自己得到祖父青眼,方才知道寒潭的機密,來此就是掠奪屬於武當弟子的機緣,也是自己雄起興家的機緣,絕不能泄露出去。


    如今真是天賜良機,觀主與一眾弟子外出,正好方便自己行動。


    一時到了戊時,山裏已經黑夜沉沉,正合雞鳴狗盜出沒。


    賈璉趁著夜色摸出門去。


    寒潭池處在兩座山峰之間,如今正值月末,烏雲遮住了淡淡月光。山川池水在暗淡的月光之下,隻剩下隱約的輪廓,夜風吹過,潭水微漾,朦朧之下,一片慘淡,寒氣逼人,攝人心魂。


    賈璉彎腰,嚇得趙良棟肝膽俱喪,合身將他抱住,雙手死死箍著,聲音隻是哆嗦:“二爺,不能下,下去,啊?”


    賈璉一驚之下卻笑了,伸手拍拍趙良棟:“放心,放心,你二爺我前程似錦,且不想死呢!”


    趙良棟且不敢撒手:“真的不下水喲?”


    賈璉點頭:“真的,快點鬆開,讓人看見我們兩個大男人抱著,多難看啊!”


    趙良棟心有餘悸:“那我放了啊!”


    賈璉見他磨磨唧唧,頓時惱了:“我要的漁網呢,快些拿出來!”


    趙良棟這般時候方才察覺自己大約孟浪了,麵色訕訕放下背囊,將漁網翻了出來。


    賈璉讓趙良棟先往潭水中丟進幾個大石頭,然後就在翻滾的水花周邊撒網,結果,主仆們累得半死,隻打起手指大小兩條小魚,其中那條更小的卻因為漁網洞眼太大逃掉了。


    賈璉氣得半死:“我說怎麽半天不見魚呢,卻是這漁網壞事!”


    趙良棟也看出來了,滿麵沮喪!


    “二爺,不賴我,這張網已經是那這漁網中網眼最小的了,當時我還被潘又安取笑了,說我這是把魚子魚孫一網打盡呢!”


    賈璉也知道這事怪不得奶兄弟,怪隻怪他沒想到這寒潭水如此之寒,一般魚下水就該凍死,手指大的魚隻怕也有幾十歲了。


    賈璉看著手中之魚,總算沒有白跑一趟。


    這般一來,賈璉忽然晤了,指揮趙良棟:“快看看那岸邊桃樹?”


    賈璉說著話,自己也去岸邊摸索著,忽然間手裏就摸著了櫻桃大小的果實,賈璉心頭大喜,也不敢打火查看,就著潭水洗了洗就丟進嘴裏,嘎嘣一咬,滿嘴木渣渣,好在咀嚼幾下,慢慢品出幾絲冰涼的清甜,卻那一絲清甜不等賈璉下咽,自己倏然鑽進賈璉喉頭,順著肚腹向下,瞬間匯入臍下三寸之處不見了。


    賈璉驚喜之下打坐運氣運行周天,雖然不是很明顯,但是,賈璉可以感覺到,體內的元力比之前更有活力了。


    這小桃子就是祖父所言之仙桃。


    這是卻聽趙良棟喊到:“二爺,這桃兒沒熟呢,才剛謝花呢,吃不得!”


    賈璉不能解釋太多,一邊自己摸索著摘桃,一邊吩咐道:“你摸到多少摘多少,一個一兩銀子。”


    趙良棟隻當賈璉開玩笑,嘟嚷道:“誰要銀子呢,這桃兒滿身毛呢,吃它作甚。”


    嘴裏說著,手裏卻沒停著,把剛才摸著的幾個摘到手裏,賈璉這邊摘了約莫十個左右,思忖大約夠自己消化幾天了,便住了手,言道:“今日夠了,快四更了,回去還有一段路程,別被人察覺了!”


    趙良棟把桃兒遞給賈璉,嘴裏吐出一口渣滓:“呸,忒難吃了!”


    賈璉嘿嘿一樂:“這就是個人有個人的緣法!”手裏一摸索,趙良棟真是采摘能手,竟然摘了二十幾個,頓時一笑:“我這會子知道了,帶奶兄算是帶對了,得了,以後這摘桃的差事就歸奶兄了。”


    一路之上,賈璉都在嘎嘣嘎嘣吃桃,聽得趙良棟牙倒了一片。趙良棟回味那味兒,胃裏不斷抽搐,出銀子請他白吃他也吃不下,不知道二爺怎的好這口。


    趙良棟隻覺得這個地方有些邪性,好好的主子來了一趟,竟然喜歡吃木渣了。隻是他知道勸也是白勸,不如省下口水力氣,回去連夜織網吧,好在他有些機謀心,當時怕網破了下山麻煩,多買了些絲線,雖然他不是很會補網,學學也就會了。


    主仆回到客院,賈璉丟下一句:“不準打攪。”咣當一聲關上門修煉去了。


    趙良棟受了驚嚇,橫豎睡不著,索性連夜織網吧。這一織便織到了天光大亮,趙良棟提心吊膽,自窗欞偷窺賈璉,卻見賈璉安然端坐,胸口微微起伏,趙良棟這才安了心,鬆懈之下,頓時酣睡過去。


    這一睡直到中午,卻是胖知事發覺賈璉主仆沒去膳堂用齋,使人送了過來,趙良棟這才驚醒了,看了看賈璉的房門,依然緊閉,鴉雀無聲。


    趙良棟匆匆填飽肚腹,左右無事,繼續織網。


    就這般三天過去,趙良棟思忖著,賈璉再不出來,他拚著受罰也要砸門了,賈璉竟然自己出來了。


    趙良棟以為賈璉三天三夜不吃不喝,隻怕胡子拉渣不成人形,卻不料賈璉走出門來,竟然神清氣爽,神采飛揚,一身氣度更勝從前,哪像是餓了三天模樣。


    趙良棟暗暗稱奇不已,驀地想起那些酸澀的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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