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娘腦子不錯,這也怪端木景。人生憂患識字起,古人也說了,女子無才便是德。端木景竟然讓十五娘小時跟著堂兄一塊讀書,認字。這也算了,女孩會認字,會算術,對管家,理財還是有一點好處的。不過,讓她看雜書又算什麽?


    因為端木家的日子過得還可以,十五娘隻要把份內的事做了,至於她平時做什麽消遣,他們都不管。然後端木景本人雖沒什麽文化,但端木家是小吏世家,世代都是在內務府做小吏的。家裏雖然不會特意的去買書,但卻也有幾本的。也不知道從哪來的,當然東一本西一本,都是殘卷。


    十五娘從小就是自己讀那些破書長大的,然後腦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看壞了,本來她已經認命的,要跟伯母一樣平凡一生的,雖然多少有點遺憾的。讀書太多,讓她甘於平凡,是有點難。


    結果現在告訴他,她要給一招安的土匪王當老婆!她不是開心,而是一下子,就沉到穀底,覺得還不如嫁到小吏之家,至少安穩不是。


    五品參將又如何?伯父難道不知道,招安的土匪沒一個有好結局嗎?前腳招安你,後頭,你沒利用價值了,就得卸磨殺驢。比當小吏老婆更悲慘的就是這個了,頭頂上懸著一把隨時會掉的劍,她腦子再差也想活著啊。可是這話能跟伯父說嗎?說了他聽得進去嗎?


    十五娘不想死,或者說,她也實在不想跟一個土匪王在一起,她努力想法自救著。這會又不得不說,她腦子算不錯了。也是,那些年的書,她真沒白念。她若不想嫁給背後有理親王的土匪王,就隻能找背景更大的人,讓土匪王沒法。


    端木景是內務府的小吏,他多年管的就是選宮女這個事。而端木慧很小就顯出來她的聰慧來了。於是端木景有些文字上的工作,他自己懶得做,就讓十五娘來幫忙。於是十五娘很熟悉個中的流程,她默默的把自己的名字加了進去了。就在土匪王來下聘時,十五娘進宮當差的聖旨也到了。


    土匪王拂袖而去,大管家也麵色鐵青,端木景夫婦呆若木雞。不些都不是十五娘能管的了。她知道,這是她的選擇,那麽,這也就是她要承擔的後果。


    一個小包袱,裏麵其實真的啥也沒有的就進了宮。她知道,從那一刻起,她就是一個人了,她從此,隻能靠她自己了。


    穆慧腦中如播放電影一般,回放著十五娘進宮的始末,她不由的也隨之歎息起來。女子其實不管在哪個時代,都麵對著千萬個不得已。


    比如十五娘,嫁給土匪王好,還是進宮當宮女好?其實都不好!


    但人就是得在?兩錯相較選其輕?!十五娘沒想錯,嫁給一個招安的土匪王,的確不是什麽好主意。不說別的,想想水滸一百零八將最後的命運,也就什麽也不用說了。


    所以,十五娘要自救,這真沒錯。真的嫁給土匪王,說不定將來,不但她,還有她伯父一家都得跟著玩完。


    而若她真的逃走了,伯父和伯母一樣不能麵對王府和那位土匪王。


    而進宮,王府和土匪王都不敢說,她進宮不對。更不敢說,他們選宮女的程序是有錯漏的,理親王可是管著內務府,大家都不好過。


    況且,她一個人逃出去,她根本沒在外生活過,她在伯父家雖然過得還可以,但是她身上真沒有什麽零花錢,真的逃走了,她其實也充滿了恐懼。反而在宮中,她若是不指著混個風生水起,其實想活著不難。


    細細審視十五娘的心路曆程,穆慧不禁也想到了自己十五歲。說實話,在父母離開前,她其實單純得很,她想不到這麽完整。她的聰才智,都是父母去世之後,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其樂無窮?的日子後,才逼得她日漸強大起來。


    所以十五娘還是聰明的!對她自己想要的,能要的,一直很明確。而自己那時,若不是爹媽突然去世,一切都沒來得及安排,逼著她麵對人生,她也許還是跟她那些富二代的朋友們一樣,以吃喝玩樂為人生第一要務。


    搖搖頭,看看臉上紅記還沒退去的小皇子,穆慧又輕歎了一聲。


    此時的皇帝已經年愈半百了,帝後是少年夫妻,一塊相扶相守過來的。縱是皇後一直無子,皇帝也沒有對皇後有絲毫的不滿。


    更重要的是,這位皇後有點像明朝的萬貴妃。這些年,宮中懷孕的宮人也不少,但沒一個人能安全的生下孩子。不是被灌了紅花湯,就是找個錯,直接打進冷宮,然後母子死得不明不白。


    這也就是這些年,宮裏連公主都沒有一個的原因。好笑的是,隻要不鬧到皇帝的麵前,皇帝都能裝著看不見,就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從十五娘的記憶之中,穆慧能知道,隻要宮中死了貴人、嬪妃,皇後就會特別溫柔的對皇帝,皇帝能開心好幾天。所以穆慧不得不惡意的想,這兩位是拿這些宮人,當成他們**的工具罷了。他們一點也沒想過,他們在造孽。是啊,對上位者來說,他們知道,什麽叫造孽嗎?


    對十五娘來說,進宮是她為將來出宮找的跳板,離開伯父母,自立。所以她誰也不搭理,低頭過自己的日子。


    而且她很清楚,理親王管著內務府,她若敢露出一丁點想攀高枝的念頭,她和伯父一家都將死無全屍,因為他們踐踏了王府的顏麵。


    所以,進宮問大家特長時,十五娘忙露了這麽一小手。十五娘的伯母針線活手藝出眾,十五娘從小在伯母身邊,自然,也耳濡目染,工夫紮實。於是,她就是順理成章的,被分進了宮中的針黹房。


    端木家也是內務府世家,她自然知道,針黹房是宮中非相對較小的地方。所以,她一進針黹房就兩耳不聞天下事,無聲無息的低頭做活,就算把自己手裏的活做完了,也會找活幹,讓自己的手藝更加精進。因此,她也就跟其它同期的小宮女們有了不同,她幾乎就沒做過小宮女們必做的那些雜事,老姑姑們,似乎很少看到這樣的,倒是一開始就著重的培養她走向專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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