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花家的日常還真跟京中其它的官家內宅沒多大區別,男人們上班去了,留下就是婦人,孩子。孩子要上學,婦人其實也不得閑,家裏一攤子事,還有些人情的往來,都是要當家主婦一一的打理。


    穆慧其實日常還好,花家在京明麵的上主子就他們一家子,沒有親朋舊故,最近的,就是端木家了。所以人情往來上,也就是些場麵上的事。


    不過穆慧不是死宅,而是怕死。所以官場的事,她從來就不搭理,誰家請客,她也不會去。而就算是人家家裏辦大喜事,闔府通請的,也都是花鎮一個人去。想利用夫人外交的,這會子就根本不得其門而入。


    所以穆慧的工作主要是管家,其實管家也不用她,阿福夫婦在她的強勢之下,早就服服帖帖,府裏上下也都被他們兩口子打理得井井有條,況且還有製度在。


    穆慧是當老板的,她絕對看不上之前事事都來請示的那些作派,弄得自己跟居委會大媽一般,她是老板,她要管的是大事兒,若是連丫頭婆子吵架都管,她真的不用活了。


    所以正式成親之後的第四天,她就把主要的管事招集在一塊,把各人主持的一攤子聽了一下,不得不說,理親王之前派的人手是齊全的。


    比如阿福兩口子,一個總攬外頭,一個總攬二門內。然後下頭有帳房,有庫房,有管采買的,有管宅子維護的,有管針線房的,有管廚房的,還有管府內花花草草的。還有一個護院的管事,他手底裏也二十多個家丁,管得就府裏的安全,保衛。


    就說管一個中等的將軍府來說,這些人算是盡夠了,不過對穆慧來說,卻是不夠的。不過,她當時也沒有說話,認了人,也懶得說有的沒的,隻是讓各人回去寫個各處的章程出來,交給她看。


    大家都傻眼,府中,男管事的大多都是認字的,但是這些認字的,也就是認得賬本子,讓他們寫章程,他們聽著都覺得有些暈。男管事尚且如此,更不要說那些女管事了,她們大多是有臉麵男仆的老婆,跟著男人,討個好差罷了,現在讓她們寫章程,她們直接就覺得夫人是要攆他們出去。


    誰不知道,俊哥兒跟前的管事劉媽媽就因為一句話,直接被攆了。現在這交不出章程,隻怕就是等著被發賣了,一時間,大堂裏,寂靜無聲,大家都是一臉絕望。


    連阿福夫妻都不知道該不該上前回話,要不要跟夫人說一下,別說他們,就連他們兩口子,也不見得真的能攬這個總了。


    “知道你們識字不多,讓你們寫就是為難你們,不過要有章程,我會給你們派會寫字的小廝,你們說,他們寫。先把你們平日怎麽做活,怎麽管人都口述給小子,讓他們念給你們聽了,再改,等改好了,再送上來給我看。”穆慧看他們的臉也知道咋回事了,也不著急,端著茶,慢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才緩緩的說道。


    “回夫人的話,府裏隻怕沒有這麽多小子。”阿福汗都下來了,覺得這也不是解決辦法,就算理親王府裏,認字的小廝也是不多的,調到這兒了,雖說也算都是得用的,但人家理親王也不是真的活雷鋒,人家盡挑好的給,給自己留差的。


    “原先這府裏就大爺一個主子,現在大爺,強大爺,還有三位哥兒,這府裏的人手自然也就不足了。內院的丫頭就算了,但選些能幹的小子回來倒是勢在必得的。不過呢,先選二十個,要個個識字,先把章程都弄出來,至於說,這些人將來怎麽用,將來再說。”穆慧心裏早有章程了,順勢提了出來。


    “夫人!”福嫂倒是一凜,欲言又止。


    “先去選人。”穆慧擺手,阿福夫婦就帶著管事們下去了。但午飯時,福嫂還是進來親自伺候了,等著孩子們都睡午覺了,才端著茶挨到了穆慧的跟前。


    “知道你的意思,怕一時間進這麽多人,怕那外頭有心的,反道弄得府裏不安穩。”穆慧笑了,看福嫂一早上坐立難安的,也就不為難她了。


    “夫人說得正是奴才想說的,京裏壞事的官家何其多,除了爺們在外頭惹事之外,好些都是下人們沒有管束好,生生把主家連累了。”福嫂看穆慧態度尚好,也就小心的笑著支應了一聲。


    “這話中肯。”穆慧點頭,別的不知道,宅鬥電視劇她是拍過好些的,沒法子,這樣的宅鬥劇不管寫得多腦殘,就是有人愛看,她再看不上,好歹也看在錢的份上,不斷的拍。好歹也知道些,宅鬥了,就得有人幫手,然後這些下人們反而把主子給挾製住了,以為主子離了他們不成,看著是忠仆,其實一個比一個可恨可惡。她現在當家作主,家裏人口也簡單,自然鬥不起來。但也怕那些外頭的人起壞心不是。


    “那……”福嫂鬆了一口氣,以為穆慧聽進去了,於是忙看著穆慧。


    “你這人說聰明,也真聰明,但有時就是轉不過彎來。我說了,買二十個回來,先弄章程。等章程弄好了,你們外頭查身家也該查得差不多了,留下可用的,其它的撚個錯,這還用我教?”穆慧真心的無語,一早她覺得她的話已經說得再清楚也不過了,結果這人生生沒聽進去。


    福嫂拍拍自己的腦袋,夫人一早可不就是這麽的嗎?就是沒把話掰斥開,自己就生生的沒聽明白,可不就是傻了嗎。


    “真真的老糊塗了!”福嫂自己都不好意思的笑了。


    “不過人不夠是實話,這府裏的人是夠了,不過既然大爺成了家,就要開始置些產業了,還有幾位哥兒將來也是要出去自立門戶的,我也要幫他們預備出來。賬房也要分開,內外兩個賬房,還有就是每個賬房手上隻準備兩三本賬,攬總的賬房,不設。”


    大戶人家,家裏帳房先生大多有好幾個,一人手上幾本賬,各管一攤子,然後還設一個總帳房,跟後世的賬務經理差不多。不過呢,現在穆慧不打算設立這個職位。


    “不設?”


    “是,跟他們說,我娘家是內務府的管事,所有賬目,每三月,他們會派先生來核一次。就不設這個虛銜了。”


    “夫人!”福嫂又臉紅了,原則上,帳房也是歸總管管的,穆慧這會把賬房獨立出來,擺明了是不信他們夫婦了。


    “你也別多心,這不是針對你們,賬房先生可沒有賣身契,他們就算是卷了銀子跑了,你們還真拿他們沒輒。到最後,隻怕還有人懷疑你們倆口子。倒不如,獨立出來,由我自己管著,好賴跟你們無關。”穆慧點到為止。


    管家管賬房,然後夥同賬房先生一齊撈銀子的事,又不是沒有。最著名的就是紅樓夢裏的賴大一家,簡直就是奴才中的戰鬥機了。


    不過想想端木家,她覺得吧,賴大一家也不夠看。但是站在花家,站在自己的立場上看這事,她覺得那完全就是把自己當傻子了。於是,她也不想害人害已,凡事做在前頭,比補救來得便宜。


    福嫂也是聰明人,也知道,之前的事,夫人是不想追究的,但以後,這個家就要支起來了,一切新人新氣象。整頓門風是很重要的,更何況人家一句,‘我娘家內務府。’連帶著福嫂都無話可說了,他們兩口子也是內務府外圍,幾個世家的名頭,他們也是聽過的,別看大家都是奴才,但也看是跟誰的奴才。


    在穆慧示意,阿福夫婦的嚴格執行下,府裏的製度算是製定好了,穆慧讓人寫在各各管事辦事的屋裏,跟後世說的,製度上牆,一抬頭就要看得到,真有事,主子不罰,管家按著製度罰就是了。


    當然,這又有了新問題,家裏的認字的小廝都不多,你讓製度上牆了有個屁用。讓人念給他們聽,他們記得住嗎?製度是用來洗腦的,這個穆慧公司做得不咋地,不過前公公是從國企高管出身的,然後有了人脈,自己暗自做了些相關的生意。再退休後,直接就成了大公司的老板,直接上市。


    穆慧從前公公那兒真的學到不少管理的技巧,其中一點就是國企的洗腦方式。雖說這個對他們私企來說沒多大的用處,但不得不說,這些對於穩定性強的地方是很重要的。


    穆慧就讓人教他們認字,不用學別的,就是學牆上的製度上和每個字,務必做到每人會背會寫,知道每個字的意思。強化訓練之後的結果是很顯著的,每處的下人上工時,就跟那些理發店的店員一樣,在空地上齊聲背一次各處的章程,再上工。朗朗的背書聲,都成了京城一景。


    縱是那些深恨穆慧不給他們麵子的貴婦人們,一個個的聽來回報,也是暗暗地點頭,深深的覺得不愧是從宮中出來的,並讓宏陽帝委以重任的牛人,看看她管下人的法子,之前覺得自己管家還不錯的夫人們,一個個都自省起來。


    當然,也有那心眼小的,之前已經覺得丟了臉麵,結果穆慧這招更坐實了她瞧不上各家夫人的傳言,心裏也就更恨了,於是京中也就傳出,“丫頭出身上不得台麵,管不了人,就弄些個有的沒的,不過是噱頭,說明真真的管不住下人的事實罷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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