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雲輕鬆的走了,留下來的寶玉就有點苦了,賈珠之所以叫寶玉過來,本意也就是想想說說他,看看人家林星河,十三歲就中解元了,隻比寶玉大三歲,現在又在家裏做客,更該是寶玉的榜樣才對。


    現在林星河在,賈珠說的也就更直接了,寶玉隻是低頭不吭聲。雖然賈珠不像自己老爹賈政那樣,看到他就會喝著說,作孽的畜生。但賈家自來如此,當弟弟的要怕哥哥。尤其是賈珠中舉,有了功名官職之後,雖然也有兒子賈蘭,但賈蘭還是有點小,教導弟弟也就是他頭一件大事了。


    挨到晚飯時節,寶玉終於找到理由:“老太太那裏要傳飯了,我過去吃飯。”說完趕緊溜了,賈珠想叫住他都沒叫住。


    賈珠忍不住歎口氣,道:“讓賢弟笑話了,我這個弟弟要有賢弟十分之一用功,我和父親也不用發愁了。”


    林星河淡然:“我看二爺隻是年齡小,再過兩年懂事了就好了。”前些天他跟賈寶玉也是見過的,還有今天一下午的說話,聰明是足夠了,隻是不用心,不過賈家這樣的門庭也不是很要緊。


    賈珠隻是歎氣。


    寶玉逃難似的從賈珠那裏出來,回到賈母那裏,湘雲正跟黛玉兩個找著花樣,說著哪個比較好看。其實單純從喜好上說,湘雲並不討厭做針線,討厭的是史家定下做不完的份額。


    黛玉看到寶玉一頭汗的回來,不由的問:“哪裏去了,就累成這樣了?”


    “在大哥哥那裏,估摸著老太太這裏要傳晚飯了,就趕緊回來了。”寶玉說著。


    襲人連忙過來拿了手絹給寶玉擦汗,寶玉現在賈母這裏住著,襲人也就在旁邊屋裏侍侯。


    湘雲隻是在旁邊笑,也不出聲,寶玉是個最討厭仕途經濟學問的,書裏頭湘雲還因為這個跟寶玉吵過一次,當然後來也沒吵起來。身為一個穿越者,她才不會再這種事情上多嘴,除了跟寶玉爭吵也無其他益處。


    其實讓湘雲說,寶玉讀不讀書,考不考科舉確實不重要。為啥,因為《紅樓夢》書裏寫的非常明白,秦可卿喪事的時候,賈珍一千兩銀子給賈蓉買了一個五品龍禁尉的官,那可是五品官啊。再說賈璉,他還是個正五品同知,同樣花錢買的。一千兩銀子對於賈府算啥,屁都不算。


    當然科舉出身有了功名也是好事,但讓湘雲說,這個世道會不會讀書真不重要,重要的是會不會研營。比如那位賈雨村,也是科舉考上的,後來不一樣被免了職,複職之後明白其中道理,前八十回裏頭,他的官職做到大司馬,那隻是憑讀書讀來的嗎!


    像賈寶玉這樣出身的,他確實不用考功名,隻比著賈璉來,也花錢買個同知。然後利用賈家各種關係慢慢鑽營上去,絕不是沒前途的。可以這麽說,要是賈璉和王熙鳳換換,讓王熙鳳當這個五品同知,王熙鳳絕對不會像賈璉那樣,出事了隻會在自己屋裏跺腳。


    當然還有另外一個人,估計也是官場上鑽營的行家,可能比賈雨村還要猛。黛玉的父親,林如海。賈雨村在官場上很強大不錯,但賈雨村再戰官場的第一步是林如海推動的,是林如海給他寫的推薦信,然後還特別說了,複職所需要的花費他都準備好了。


    不管賈雨村這個人如何,他做到了大司馬,至少林如海眼光是不錯的。推薦的人,在官場上確實混起來了。


    湘雲以前就想過,要是林如海沒死,估計他的官職不會止於巡鹽禦史。而現在林如海就是真沒死,還添了一個中了解元的庶出兒子,林家將來會走到哪一步,真的不好說啊。


    其實就是寶玉這個最不愛仕途經濟學問的,他也有自己有優越,他跟北靜王水溶關係非常好,水溶是書裏寫出來的算是最受尊重,也是最大的官員了。水溶見他頭一麵把寶玉誇的花一樣不說,直說以後讓寶玉進他府裏談會談會,再直白點說,水溶在家裏搞了個俱樂部,讓寶玉參加。


    還有寶玉交往的幾個朋友,像馮紫英,神武將軍的兒子,雖然前八十回裏頭沒有很正麵描寫,但幾次有關於他的戲份,看的出來那也是個能人。


    這樣看著好像是朋友私交,寶玉一個那樣不上進的,就是有這個朋友好像也不能怎麽樣。其實不然,朝上有人好辦事。舉個最簡單的例子,要是薛蟠跟水溶關係好,有水溶中間牽針引線,寶釵選秀未必會失利。


    隻聽寶玉又道:“林哥哥也在,我跟他們一處說話。”


    提到林星河,黛玉笑著又對寶玉道:“我也有兩日沒見過兄長,昨天去了,聽丫頭們說卻是出去了,等吃了飯你跟我一起去看看他如何。”


    “好啊,吃了飯我跟妹妹一起去。”寶玉連忙說著,他是討厭讀書不錯,但林星河是黛玉的兄長,這樣去見,他很樂意。


    正說話,丫頭過來傳話,說老太太那裏傳飯了。三個人不由的起身到了外間,王夫人,王熙鳳,李紈己經來了,丫頭們正在收拾桌椅。


    賈母首席,次席是賈敏,然後黛玉,湘雲,再接下來是三春,最後才是寶玉。幾個人坐下來吃,然後三個媳婦侍侯著。這樣的場麵己經不由的第一次了,湘雲卻不由的偷瞄了一眼王夫人,自古以來媳婦侍侯翁姑是天地經意。就是清朝皇宮裏,那些福晉們進宮,吃飯都是小姑子吃著,嫂子們看著,這還不說,嫂子還得給小姑子布菜。一句話說完,在家族地位中,小姑子天然比嫂子高一級。


    回想起來,《紅樓夢》原文裏頭曾經寫過,王夫人回憶賈敏時都說她是千尊玉貴,那才是千金小姐該有的派。王夫人看不上黛玉,估計就有賈敏的原因。


    其實這也可以理解,賈敏在家當姑娘的時候,那是賈家最盛的時候,賈母又是極愛這個女兒,姑娘又尊貴。王家那時候肯定不如賈家,王夫人嫁過後之後,看到這麽一個千尊玉貴,自己還得侍侯著小姑子,她心裏肯定舒服不了。


    現在賈敏出嫁又回來了,這個不說,賈母還讓她住在自己身邊,當未出閣的姑娘待。其實按道理說,賈敏不該住老太太這,她該去住梨香園,她己經成親算是林家的人了,親戚來了,收拾房舍應該的,但把出閣姑娘當未出閣的對待,那就有點那啥了。隻是現在賈家賈母最大,她要如此,王夫人也是沒法。


    湘雲估摸著,王夫人現在心情好不了,相信哪個嫂子都有這種感觸,好不容易熬到小姑子出嫁了,結果出嫁的小姑又回來了,自己還得這麽侍侯著,心情肯定煩燥。


    侍侯著吃完飯,賈母就對王夫人她們道:“你們回去吧,我們說說話。”


    “是。”三人應著,各自散了,往外走的時候,王夫人卻是對王熙鳳使了個眼色,王熙鳳會意,跟著王夫人過來了。


    王夫人這些天心事甚煩,當然賈敏帶著林家人來是她第一煩心事,但她不能有絲毫表現出來。賈敏是賈家姑奶奶,她要回娘家住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情。再者賈敏嫁的很好,林如海任著鹽差,一個兒子雖然不是她所出,但很有出息,來年就要考春闈,林家的前景非常好。一句話說完,得罪不起。


    回娘家住這就算了,老太太待賈敏還跟沒出閣一樣,自己這個嫂子天天侍侯她吃飯。她熬了這些年,大兒子賈珠娶了媳婦,孫子也有了,要是平常人家她也該像個老封君一樣,被媳婦侍侯著享享福,結果她還天天去婆婆那裏立規矩,現在連出嫁的小姑子都得侍侯。


    當然以王夫人也不會被地裏咒賈母早死之類的,在這個以孝道為先的社會規則下,就是心裏頭她也不敢產生這樣的想法。隻是有時候自己想起來,也很鬱悶。


    “太太叫我來有何事?”王熙鳳跟著王夫人進了屋,便問著。


    王夫人不由的又歎口氣,這是她頭痛的第二件事,道:“你薛家姨媽來信了。”


    王熙鳳並不算意外,以前王夫人就說過,薛家可能要來,因為寶釵要待選,進京是必須的。隻是看王夫人這神情,王熙鳳不由的問:“姨媽信上如何說的?”


    王夫人歎氣,道:“你薛家表弟在金陵打死了人。”


    “啊?”王熙鳳一驚。


    “人命關天啊,蟠兒這孩子也太糊塗了。”王夫人心裏更為氣結,都有拍桌子的衝動了。


    王熙鳳驚訝過後卻是想到了,道:“那應該是在應天府下辦理,新任應天府知府正是我們家保薦的賈雨村。”


    王夫人心情仍然不見好轉,像這種打死人之類的事情,其實王夫人心裏並不是很擔心。打死的又不是朝中命官的兒子,一個鄉紳的兒子就是多花錢的事。她之所以如此糾結,主要是對比的了。


    年輕的時候她得侍侯賈敏,現在人到中年了,賈敏帶著兒子進京考春闈,她還得繼續侍侯。眼看著她娘家妹妹也要來了,結果自己的親外甥因為搶個小丫頭鬧出了人命,跟人家解元如何比啊。


    想想等到薛家人進京之後,自己會比,賈家也會對比,同是親戚,這麽一番對比下來,王夫人能不糾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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