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局麵急轉直下,趙靖不得不暗自盤算:這次他總共帶了四百多人來。一多半隨他堵住前門,其餘則分散在山莊後邊,防止李炳逃脫。而跟在他身邊的這些人,能稱得上是高手的不過十幾個,剩下全是武功平常的普通兵丁。


    反觀對方的情況就大不一樣了。


    那個叫什麽“飛仙宗”的弟子,盡管都是些年輕男女,最多也就二十幾人。但是看架勢,他們個個都像是很能打的樣子,估計沒少經過夏侯梅親手調教。


    人數雖少,但實力卻絕對不容小覷。


    至於說武僧團,那就更加令人絕望了。一百多名恍如羅漢般的精壯僧兵,不要說動手,光是安安靜靜的戳在那裏,便有一種淵停嶽峙的氣勢。真要打起來的話,以一當十都算是低估他們了。


    因此,盡管對方的人數隻有自己這邊的一半,但戰力高下立判。


    更何況,還有慧顛大師和夏侯凝寒這樣的絕頂高手,打自己估計就像捏小雞一樣輕鬆容易。


    趙靖心道:幸好之前謹慎,沒有一上來就強攻山莊,否則打到一半,忽然跑來大批賊禿助陣,場麵就尷尬了。現在好漢不吃眼前虧,風頭不對,還是趕緊扯呼要緊。


    想到這裏,他清清喉嚨,笑道:“既然夏侯宗主執意不肯把那三人交出來,我等也不好強求,今日就先告辭了。咱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有……”


    還沒等他說出最後一個“期”字,慧顛忽然大喝一聲:“混蛋!你莫非想開溜嗎?!”


    老和尚瞪著銅環大眼,把手中的月牙方便鏟抖動的嘩啦作響,氣勢極其嚇人。


    趙靖暗暗打個哆嗦,表麵上還強作鎮定,笑意盈盈的拱了拱手道:“您是嵩山禪院的慧顛大師吧?久仰久仰,小子趙靖,拜見大師。”


    慧顛直勾勾的盯著對方,問道:“哦?你認得老衲?”


    “那是當然,”趙靖客客氣氣的應道:“大師行俠仗義,‘伏魔聖僧’的名號,天下誰人不知,哪個不曉?嘿嘿嘿……”


    慧顛本來被江湖上稱作伏魔狂僧,趙靖把“狂”字改成了一個“聖”字,聽起來還蠻悅耳的。


    隻可惜,“聖僧”根本不吃這一套。慧顛不滿道:“你連老衲的諢號都記錯了,可見壓根兒就沒怎麽聽說過,剛才那些恭維話,全都是在欺瞞誆騙於我,對吧?”


    趙靖被老和尚懟的一愣,頓時陷入尷尬,不知如何回答。


    夏侯凝寒樂得看熱鬧,笑嗬嗬的沒說話,任由慧顛大師主持局麵。隻聽慧顛言道:“你們想走,也不是不行,先回答老衲一個問題再說。答得好,還則罷了。答得不好,那咱們就大幹一場!”


    趙靖盯著月牙方便鏟,咽了咽口水,硬著頭皮道:“呃,能不動手還是盡量不動手的好,有什麽問題,就請大師您指教吧。”


    慧顛指著趙靖問道:“你們明火執仗的跑到這裏來,又是喊打又是喊殺的,究竟所為何事啊?”


    趙靖眼珠子骨碌碌一轉,信口胡編道:“哦,其實事情是這樣的。有三個賊子,偷了我家主人的東西,我們奉命出來巡捕他們。”


    慧顛做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繼續道:“哦——原來是在抓賊啊。莫非他們把你家祖宗的牌位給盜去了?”


    聞聽此言,趙靖不禁心中暗罵:這個禿驢,說話怎麽如此難聽?祖宗牌位被盜,這不是明擺著罵人找茬兒嗎?


    趙靖是有所不知,這位慧顛大師乃佛門中的異類。不光是說話難聽,大酒大肉也從來不忌,活脫脫一個酒肉和尚。他這回大老遠的跑來,原本就是準備找茬打架的,此時又能有什麽好聽的話說?


    隻聽慧顛自己解釋道:“若不是丟了祖宗牌位,又怎會派出這麽多不孝的龜孫子,攜刀帶槍四處尋找呢?”


    趙靖的手下們聽慧顛當麵罵他們是龜孫子,一個個忍不住露出滿臉怒容。


    趙靖卻仍舊忍氣吞聲,裝糊塗道:“嗬嗬,是,大師說的也不算錯。被盜之物,對我家主人來說絕對是祖上傳承,非常非常重要。”


    慧顛點了點頭:“你們遭了賊,丟了寶,不趕緊去報官,請衙門的人幫忙尋髒捉賊,自己擅自跑到別人家裏搜尋,是何道理?”


    “這不是著急嘛,”趙靖應付道:“主人心急如焚,我等隻好趕緊四處追尋,遲了恐放炮了賊人。”


    慧顛喧了聲“阿彌陀佛”,道:“照這麽說,抓不到人,追不著寶,你們回去無法跟你家主人交代?”


    趙靖順著他的話應道:“是啊,大師,回去被責罰是小,辜負了主人的托付,我等有失職分,慚愧難當。”


    慧顛深表讚同的點點頭:“既然如此,那還廢什麽話,咱們趕緊開始吧。”


    趙靖一臉懵圈:“啊?開始什麽?”


    “當然是開始幹架啊!”老和尚急道:“你們不是要進莊抓賊嗎?不過了老衲這一關,怎麽抓?趕緊趕緊!”


    趙靖連忙擺手:“不不不,我們沒打算進莊,更不用過大師您這關。”


    慧顛把眼一瞪:“胡扯!你剛才還說,倘若抓不到賊、尋不著寶,回去沒法交代,更愧對你家主人,怎麽能如此就輕易放棄?況且,老衲現身之前,你就發下狠話,打算要強攻仙霞山莊。現在又豈能變卦?來來來,別婆婆媽媽的,咱們這便動手吧!”


    “別別別,大師莫要衝動。”趙靖訕笑道:“剛才全都是一場誤會。莫說是您老來了,就算您老不來,我們也絕不會冒犯夏侯宗主的。”


    慧顛大感不滿,怒道:“你這個慫包!今日擺出這麽大的陣仗,臨到陣前豈能做縮頭烏龜?!”緊接著,他又收起怒容,改為和顏悅色的對趙靖說道:“小夥子,你聽老衲說,你莫要害怕啊,其實呢,我這一關是很好過的!來來來,你試一下便知。”


    趙靖不住搖頭:“不不不,這並非好過難過的問題。今天的事確實是我們不占理,攪擾了山莊的安寧,我們道歉。咱江湖上凡事都大不過一個理字,我等就算再著急,也不能沒來由的打架啊。”


    這最後一句話,其實是說給慧顛聽的,意思是大家都要講道理,我們可還沒做什麽壞事,你也不能隨便修理我們。果不其然,慧顛大師被趙靖說的微微一愣,伏魔狂僧雖然脾氣火暴,可也是明理證法的正派人士,趙靖一直認慫退讓,他還真有點難以下手。


    正當慧顛找不到斜茬兒,眼看就讓趙靖成功混過之時,站在一旁的夏侯凝寒忽然冷冷道:“誰說沒有打架的理由?天下間哪有這般輕巧之事,說來便來,想走就走?”


    慧顛見事情有轉機,連忙問道:“凝寒侄女,你還有什麽好門道兒?趕快講出來給大家聽聽。”


    夏侯凝寒眼眸間隱含煞氣:“我莊上的兩位莊丁,無端被他們挾持毒打,現在已經傷得與廢人無異。今日我若是忍下了這口惡氣,將來傳揚出去,豈不會墮了父親的名號?!”


    “竟有此事?!”慧顛又驚又喜:“光天化日之下,這些賊子居然敢傷及無辜?真是天理難容!哎呀,老衲之前不清楚狀況,沒料到還有這麽名正言順的理由,險些被他給溜了!”


    夏侯凝寒微微頷首,轉向趙靖問道:“這件事情,你打算怎麽交代?”


    趙靖暗歎倒黴,拱手應道:“請夏侯宗主恕罪。趙某事先確實不知道這兩位兄弟是貴莊的莊丁,這才多有冒犯。若是知曉他二人乃夏侯老前輩的手下,我們絕不敢造次,更不會弄到這般田地。他們的損失,趙某願意重金賠償。”


    慧顛忍不住怒道:“混賬!照你的意思,寒梅先生的仙霞山莊不敢冒犯,那普通的百姓你們就可以隨便冒犯了,是嗎?真是無恥至極、豈有此理!來來來,這回老衲可不能輕易放過此事啦!”


    趙靖自知口誤,連忙辯解:“不不不,大師息怒,趙某絕對沒有這個意思。無論是仙霞山莊,還是尋常百姓,我們都不會恃強淩弱。還請夏侯宗主劃下道來,看看這個誤會究竟該如何善了。”


    夏侯凝寒淡淡一笑,悠然道:“要說如何善了嘛,其實也很簡單,咱們就按照江湖規矩辦。什麽錢不錢的,我們仙霞山莊不稀罕,你擄我兩人,我也留你兩人。三日之後,我定會留他們一口活氣兒在,妥妥當當的還給你。”


    聞聽此言,趙靖不禁心中一凜。夏侯凝寒表麵上好像是在記恨傷她莊丁之事,非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所謂江湖規矩的確如此。但實際上呢,趙靖現在基本能夠確信,夏侯凝寒已經知道了李炳的真實身份,因此提出扣人的要求,出氣是假,逼供是真,分明就是想抓住趙靖兩個手下,作為刺殺太子的人證握在手中。


    這個小丫頭,還真是狠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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